第十七章 小懶打岔

  顧爸是發了一通邪火，心裡頭總算舒坦多了，顧媽莫名其妙的被說了一頓卻覺得萬分委屈，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抽抽搭搭的，晚上睡覺的時候更是越想越生氣，最後乾脆坐起來不睡了，至於顧爸直接就被她踹下了床：「你不是嫌棄我嗎，那也還睡我床上幹什麼？跟你那些能賺錢的大棚菜睡去吧！」

  「艾菊同志，你這一條很不好，我得好好跟你說說。」顧爸這回被顧媽踹下床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老老實實的卷著鋪蓋捲去大棚里看蔬菜，而是站在床邊沉著臉跟顧媽理論，他覺得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女人的這個壞習慣給改掉。夫妻哪兒有不吵架的，難道每次一吵架就把自己往大棚里攆，這叫什麼事兒？

  再說，顧爸也不認為自己就是錯的，是，他承認今天有拿老婆撒氣的成分在，但絕大部分原因還是出在顧媽自己身上，她要不是這幾天做的太過分了他也不至於忍無可忍的跟她吵。

  孩子都那麼大了，還穿的花枝招展的，想幹什麼？

  其實說白了，就是顧爸這幾天猛地被顧媽這麼一忽視，心裡就不平衡了，再看到她打扮的那麼時髦，一股危機感陡然從心底里涌了出來，這才是顧爸發邪火的主要原因。

  顧爸也覺得挺委屈的，十幾年夫妻，突然有朝一日發現老婆的目光不再關注自己而變成了一堆衣服，這感覺換個男人都覺得萬分憋屈。

  

  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僵硬，眼看著兩個人就要吵起來了，就聽到裡間傳來顧小懶的抽搭聲，嗚嗚咽咽的，跟小貓兒似的，想哭又不敢大聲哭出來的感覺。

  顧爸和顧媽一驚，顧媽狠狠地瞪了顧爸一眼，小聲埋怨著：「就數你嗓門大，嚇著孩子了吧？」說完丟下顧爸就下床進了裡間，彎腰把小懶抱了起來，溫言細語的低聲哄她：「小懶別哭，媽媽在這兒呢。」

  顧爸站在門邊上，臉上訕訕的，想過來哄小丫頭又猶豫的樣子。

  顧小懶也不理他，就一個勁兒的扯著嗓子嚎，剛才的小聲嗚咽這會兒就變成了大聲嚎哭，就是光打雷不下雨，光聽到哭聲了，眼淚卻沒掉幾滴。

  顧媽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八成是大半夜不好好睡覺在這兒訛人呢，所以哄了一小會兒見小丫頭還扯著嗓子在那兒哭，就煩了，直接把人往床上一放，發火了：「你還有完沒完了，大半夜的鬧騰什麼？不許哭，等下再把你奶奶吵醒了，她好不容易才睡著的。」顧奶奶六十多歲的人，覺本來就少，再加上年紀大了也睡不香，這好不容易睡著了要是顧小懶真把她吵醒了再想睡著就難了，估計又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一晚上。

  老太太上年紀了不比年輕人，熬個一兩晚上睡不好都沒事，她要是睡不好身體就差，到時候肯定要攪合的一大家子跟著不得安生。再說，老人家身體健康了，他們當小輩的心裡也高興，所以顧小懶這麼扯著嗓子乾打雷不下雨，顧媽就煩了，說話的口氣也不由自主的有點重。

  顧小懶才不管這些呢，她都算好了，奶奶是住偏屋的，因為那件屋子向陽，距離堂屋這裡還有好幾步路走，他們家的房子蓋的時候顧爸讓人用稻殼和著泥把牆壁糊的厚厚的，這樣就跟以前的土屋一樣，可以冬暖夏涼。當然，隔音效果也是相當的好，她就算大聲哭奶奶一時半會兒的也未必能聽見，所以她才敢大晚上的這麼扯著嗓子大聲哭。

  顧小懶被顧媽這麼一說，嘴巴就癟了起來，眼淚汪汪滿臉委屈的看向顧爸，顫悠悠的喊了一聲：「爸爸……」

  顧爸被她這一聲給喊的小心肝都跟著顫悠，再看女兒這委屈的小模樣，頓時就心疼的不行。他走過來擠開顧媽，沖她埋怨了一句：「小懶才多大，你就這麼跟她說話，這大晚上的，嚇著孩子怎麼辦？」說完就表情溫柔，聲音輕柔的去哄小懶，「閨女別怕，我已經說過你媽了，咱不搭理她哦，乖乖不哭。」

  顧媽在一旁給氣的不行：「你就慣著她吧，等哪天被你慣的無法無天了，你就高興了。」

  顧爸也不高興了，兩個人剛才還大眼瞪小眼的差點吵起來，這時候氣還沒順呢，再聽她這麼一說，口氣頓時就沖了起來：「我樂意，我就慣著我閨女了，怎麼了，不可以啊？」

  顧小懶看著顧爸這耍無賴的模樣眼角的肌肉忍不住抽了抽，顧爸這樣真是越看越讓人覺得幼稚了，跟小孩兒似的，還跟顧媽鬧脾氣，至於麼。

  顧媽為之氣結，叉著腰就要跟顧爸吵，顧小懶一看倆人又要吵起來，於是就扯著嗓子使勁嚎，終於成功的將父母的注意力又拉回了自己身上。

  顧爸到底是疼女兒，見小丫頭這樣哭，就心疼的不行，連忙手忙腳亂的哄她，最後沒法子了，無可奈何的問小丫頭：「你到底怎麼了，這大半夜哭的，你跟爸爸講，到底是誰惹你了，爸爸給你出氣。」

  顧小懶一邊哭，一邊趁著用手擦眼淚的空當偷偷觀察顧爸的神情，見他一臉沒招兒的無奈表情，嘴角就忍不住悄悄往上勾了勾，不過轉瞬又耷拉成了一個委屈的弧度，抽抽噎噎的說：「爸爸……嗝，跟媽媽……吵架……嗝，小懶害怕，嗚嗚……」

  顧爸跟顧媽聞言彼此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顧媽這時候也不生氣了，語氣都軟和了不少，她哄著顧小懶：「媽媽跟爸爸沒有吵架，我們就是沒事兒聊聊天，你別哭了。」

  「嗚嗚，爸爸媽媽不要吵架，小懶不要你們離婚，嗚嗚……小懶不要變成沒有爸爸和媽媽的孩子，小懶好可憐，小懶沒人要了，嗚嗚……」

  顧小懶一邊哭一邊說，那小摸樣委屈的，真讓人心疼，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顧爸跟顧媽哭笑不得。

  顧爸一把撈過顧小懶，那鬍子使勁蹭了蹭她的臉，哭笑不得的說：「誰告訴你爸爸媽媽要離婚了，你個小丫頭一天到晚瞎想什麼呢？現在趕緊睡覺。」

  顧媽也是，跟著在一旁叮囑女兒：「這話出去可別瞎說啊，要不然爸爸跟媽媽可要生氣了，到時候就真不要你了。」

  這連哄帶嚇的，小懶果然嘴一癟就要哭出來，顧爸頓時瞪了顧媽一眼，眼看著就要哄好了，非要嚇唬她，這下子又給惹哭了吧？

  「小懶趕緊睡覺，咱們不聽媽媽的。」顧爸趕緊去哄女兒。

  顧小懶才不會上當呢，仍舊執拗著不肯睡覺：「我不，我一睡著了你們肯定又要吵架，一吵架就會離婚了！我不要變成沒人疼的小孩！」

  顧爸這回是真給氣笑了，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這丫頭到底是什麼邏輯，誰規定夫妻吵架就會離婚了？夫妻之間一起過日子，難免磕磕碰碰，誰能拍著胸脯跟人保證他跟老婆過日子就能事事順著她，不跟她吵一句的？可是這話又不能跟小懶說，到底才四歲的小丫頭，跟她講也未必能懂。

  所以顧爸就有點犯愁了，忍不住問小懶：「你都聽誰說的，爸爸媽媽吵架急要離婚的？」這年頭這詞兒可不是什麼好詞，而且還新鮮著呢，就是他們家周圍也沒哪個傳出離婚的事情來，這小丫頭怎麼就能把這事兒掛在嘴上？

  「電視裡就是這麼演的。」顧小懶眨巴眨巴眼睛，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家裡的那台電視機，可憐的電視機，就這麼無辜的替顧小懶背了黑鍋。

  顧爸一聽小懶說是從電視學來的，一張臉頓時就黑的跟鍋底一樣了，順著電風扇吹過來的小風，顧小懶甚至都能看到他那張臉上簌簌的往下掉黑灰，可見被氣的不輕。

  顧爸咬了半天牙，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扭過臉對顧媽咬牙切齒的說：「明天找收破爛的把家裡那台電視賣了！」這倒霉電視，果然不該買，看看把他閨女給教成什麼樣了！

  收破爛的……

  顧小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爸對家裡那台電視得是存了多大的怨念才能這麼說，那電視去年才換新的，二十一寸，買的時候花了差不多五百塊錢呢。看來是被自己給氣著了，要不然也不能說出找收破爛把電視賣掉的話來。

  於是顧小懶眼珠子一轉，就抗議道：「我不允許，我要看米老鼠！」小丫頭從小被奶奶寵出來的那份霸道頓時就彰顯出來了，顧爸碰上了也只能連連退敗，「好好好，不賣，給你留著看米老鼠。」不過他心裡打定了主意，除了下午六點鐘的動畫片時間，其他時間都不准家裡人再開電視了，要不然再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孩兒不定得被教壞成什麼樣。

  見顧爸退敗，顧小懶頓時就得意起來，也不哭了，呲著一口小白眼就在那兒笑起來，那股子得意濃濃稠稠的從身上的每一個汗毛孔裡面溢出來，密密匝匝的，讓一旁看著的顧媽忍不住直想翻白眼。

  這死丫頭，真是被她奶奶給慣壞了。不過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小丫頭能養成現在這霸道的脾氣，其實還有她的一份功勞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