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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西域戰記 第十五章 恐慌

2024-06-21 12:29:40 作者: 風華爵士

  PS:更新,下月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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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小溪邊,淡淡的晨曦中,露水濃濃的,形成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太陽從天際緩緩地伸起,灑下萬道柔和的光線,穿透了淡淡的阻礙,照耀在朦朧的大地上。

  像無數白雲一般,數以百計的白色帳蓬星星點點地分列在小溪附近,巍為壯觀。

  此時,營地上隱隱傳來馬匹的嘶叫聲,還有牛羊的嘈雜聲,一縷縷炊煙也漸漸在營地上升起,顯然,有早起的牧人已經開始做飯了。

  這,正是勃勃爾部在銀川北面的營地,足在百里以外,甚有規模,連兵帶民足足在兩千人以上。

  在營地的當中,有著一柄白色金頂的帳蓬,是一般帳蓬的四五倍那麼大,裹著雪白的毛氈,這便是呼蘭達爾的大帳。

  此時,隨著太陽的升起,霧氣漸漸散去,營地也開始熱鬧起來:一個個帳蓬鑽出了士兵、女人、老人和孩子,一家人忙碌著,做飯、刷馬、餵牲畜,忙得熱火朝天。

  忽然間,金頂大帳的帳簾掀了開來,一名身高八尺的彪壯大漢走了出來,強壯的身軀充滿了力感,兇猛的臉色有著一種無形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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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正是呼蘭達爾。

  呼吸著早晨清涼而新鮮的空氣,呼蘭達爾舒服地揮了揮胳膊,大喝道:「來人,新鮮的馬奶和熱辣的羊肉準備好了沒有?」

  馬上,一旁跑過來一個小心翼翼的勃勃爾士兵,低聲道:「回稟首領,馬上就好。」

  「快點,我肚子餓了。」呼蘭達爾不滿意地哼了哼。

  「是的,首領。」士兵鬆了口氣,迅速跑了回去。

  呼蘭達爾正在回帳,忽地,營地上突然響起了突促的馬蹄聲。

  「嗯,是誰一早便在營地中馳馬,不怕傷著人嗎?」呼蘭達爾怒氣沖沖地抬頭看去。

  朦朧的晨曦中,有一匹黑色的輕騎像閃電般竄了過來,馬上一名灰衣騎士努力控制著戰馬,閃躲著附近的人群。

  一時間,營地上一片混亂,人人走避。不走人連鍋都被踢翻了,氣得破口大罵。

  可這灰衣騎士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溜煙地直奔大帳而來。

  呼蘭達爾厲喝一聲:「什麼人?下馬!」右手迅速按在了腰間的彎刀上。

  馬上,大帳前竄過五六名勃勃士兵,掣出彎刀,虎視眈眈地大喝著:「什麼人?下馬,下馬。」

  終於,快馳到大帳前,要撞著人時,馬上的灰衣騎兵急刺里一勒馬韁。

  黑色的俊馬長嘶一聲,前蹄猛然仰起,幾乎與天空垂直,堪堪停住了腳步。

  好一手漂亮的騎術。

  「首領,我是台速兒,不好了。」馬背上的灰衣騎士跳下馬來,急忙奔向呼蘭達爾。

  來人,呼蘭達爾和衛兵們都認識,是勃勃爾部派在銀川城裡的奸細。

  秦掃滅諸國,銀川做為邊郡,也有不少遊牧民族定居,混幾個奸細那是再容易不過。

  「台速兒,出了什麼事情,你慌成這樣?」呼蘭達爾臉色一變,急忙迎了上去。

  「首領,『風狼』完了,烏里台也死了。」台速兒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不可能?烏里台那傢伙狡詐得像只狐狸,兇殘得像只獨狼。」呼蘭達爾難以置信。

  「是的,首領,千真萬確。就是昨天,烏里台被一支秦軍誘入小沙湖蘆葦叢中,秦軍伏兵俱起,『風狼』全軍覆沒,連烏里台也被殺了。而且,殺烏里台的人首領也認識。」台速兒說得極快。

  呼蘭達爾一時作聲不聽,好半天才驚駭地問道:「是誰殺了烏里台?」

  「陳湯!就是那個用六騎嚇退我五百勃勃爾勇士的那個神箭手。而且,烏里台也是被他誘進伏擊圈的。」台速兒臉上有些難言的懼意。

  「是他!?」呼蘭達爾一時作聲不得,後背嗖嗖直冒涼氣。

  陳湯這個人,呼蘭達爾真是至死都不會忘記,恨得可謂咬牙切齒、刻骨銘心,因為有史以來他受到的最大恥辱就是陳湯賜予的。

  自從他被陳湯六騎嚇退以後,原來的草原豪傑忽然成了各部的笑柄,甚至連自己部落的人看他的目光也不如從前那般恭敬了。

  現在,呼蘭達爾的脾氣變壞了,任何一個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陳湯,呼蘭達爾都會咬牙切齒、有著殺人的衝動。

  不過,現在,事情緊急,呼蘭達爾倒顧不得責怪台速兒,沉默了一會,在原地不停地打著轉圈。

  忽地,呼蘭達爾大喝一聲:「來人,傳令部落中的所有頭領、長老前來大帳集合。」

  「是。」幾名親兵急匆匆去了。

  「台速兒。」呼蘭達爾想了想道:「你,還是馬上回銀川去,小心打探秦軍的動向。記住,一定要多花些心思,但一定要謹慎,別暴露了自己。」

  「遵命,首領。不過……」台速兒欲言又止。

  「噢,拿著這個。」呼蘭達爾馬上明白了,從腰上解開一個黑色的袋子,扔給了台速兒。

  「叮噹——」袋子在空中飛行的時候,發出一陣金錢交擊的清脆碰撞聲。

  「謝首領。」台速兒飛快地將錢幣裝進懷裡,一躍而上黑色的俊馬。

  剛轉過馬頭,忽地台速兒又響起一事,緩緩道:「首領,依屬下的意思,目前咱們還是避避吧。」

  呼蘭達爾臉色一沉,冷冷地道:「我會考慮的,你回去吧。」

  「是。」見呼蘭達爾不高興,台速兒也不敢多說,拍了拍駿馬,一陣風似地消失在營地上。

  呼蘭達爾陰著險站了一會兒,五六個部落的小頭領和長老們趕了過來。

  「首領,頭領們和長老們來了。」一個親兵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著面色不善的呼蘭達爾。

  「進帳。」呼蘭達爾揮了揮手。

  一行人走進大帳,呼蘭達爾掃視了幾人,冷冷地道:「剛得到的消息,『風狼』完了,烏里台也死了。」

  「噝——」大帳內頓時一片吸氣的聲音。

  一名長老急道:「首領,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中午。」呼蘭達爾將台速兒的情報詳細地複述了一遍。

  一下子,帳中靜得可怕,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了一種深深的憂色。

  『風狼』不是附近各部中最強的,但卻是最飄忽、最勇悍的,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覆滅實在是給這些人太過強大的震撼。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呼蘭達爾見眾人半天沒話,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首領,看來,秦軍這回對咱們是來真格的啦。」一名頭領臉上有些懼意。

  畢竟,秦軍無敵軍團的威名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以數百萬敵軍的屍骨堆砌出來的不敗神話。

  勃勃部算什麼,只是兩三千人的小部落而已,一旦秦軍認起真來,那還真是不夠瞧的。

  「是啊,前些天遇到了那個陳湯,我就覺得不是個好兆頭。但沒有想到秦軍動手得這樣快,而且一下子就把烏里台幹掉了。看來,秦軍還真是不好對付啊,怪不得我大匈奴落得如此境地。」又一名頭領感嘆道。

  「住嘴。」見手下全說些喪氣話,呼蘭達爾氣暈了,尤其是提到了那個讓他顏面掃地、深惡痛絕的陳湯,呼蘭達爾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們還是我大匈奴的勇士嗎?個個膽小如鼠,崑崙神也會為你們羞愧的。」

  一下子,大帳中的氣氛尷尬起來,沒人敢說話了。

  這時,一個長老站了起來,打圓場道:「首領,秦軍的威名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聽說,我們匈奴人可是以自己流不盡的鮮血和數不盡的屍體生生領教過,所以,不要怪頭領們說些喪氣話。大家還是考慮一下,目前的情況我們應該怎麼辦吧?」

  「那你們看怎麼辦?」呼蘭達爾忍住氣道。

  「秦軍兵多且精,又有堅城為憑,處於明顯的優勢,我們勃勃爾部硬拼肯定不是對手。不如暫且避之,退到賀蘭山中再說吧。」一頭領建議道。

  「賀蘭山土地貧脊,怎麼能養活我們這麼大一個部落?」另一個頭領馬上反對。

  「要麼,繼續向北,退回到長城以北的漠南大草原上?那裡是我們的故土。」一個長老提議道。

  「可現在故土也不安全啊。不僅那些月氏人四下掃蕩,就是秦軍也一邊移民屯墾,一邊不定期從九原等地出兵清剿我們匈奴殘部。回到那裡,更兇險。」馬上就有人否決了回到故土的建議。

  「要不,再北一些,退往漠北?」一個頭領建議道。

  馬上,大家的看白痴一樣的眼光都看向他,這個頭頂知道荒唐,低下頭不說話了。

  從銀川這裡到漠北大草原,迢迢數千里,要經過秦軍不少道關卡、還有眾多山嶺、沙漠,缺衣少食的勃勃爾部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有可能在途中就因各種原因全軍覆沒了。

  呼蘭達爾實在忍不住了,怒道:「看你們,都被秦軍嚇破了膽,只想著逃跑,難道就想不到別的嗎?」

  「難道首領想跟秦軍硬拼嗎?萬萬不可。」一長老連忙力勸道:「秦軍人數兩倍於我,而且都是裝備精神、訓練格嚴格的精銳,我軍拖家帶口的,想獲勝實在是太困難了。一旦失敗,以秦軍的狠勁,那可就是滅族之禍。」

  「是啊。」眾頭頂和長老們一陣附和。

  呼蘭達爾躁怒道:「我軍北無去路,只有銀川富庶,可供生存,不以血戰求生,難道還有什麼辦法辦法嗎?」

  「可是,首領,就算我們僥倖擊敗了這支一千人的秦軍。以後呢?秦軍還會派更多人來,三千,五千,一萬,我們還能贏嗎?別忘了,我們面臨的敵人可是一個擁兵百萬的強盛帝國。」一個年老的長老苦苦相勸道。

  呼蘭達爾一下啞了,陰著臉不說話。

  其它頭領和長老們也被這話鎮住了,神情陰晴不定。

  「要不,投誠吧?首領,我們大匈奴不是有不少部落都投誠了嗎,秦軍倒也還算優待。」一個頭頂小心翼翼地道。

  「放屁。」呼蘭達爾真恨不得一鞭子抽過去:「我們在銀川殺了多少秦人,以秦人快意恩仇的狠勁,他們會接受我們的投誠嗎?水獺都比你聰明。」

  一下子,帳里又啞了,竟是看不到生存的希望:退,無處走;戰,沒前途;降,秦軍不肯。

  一時間,這些匈奴人真的後悔了:為什麼以前要殺害那麼多秦人,和秦帝國結下解不開的冤讎。

  良久,還是呼蘭達爾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只能顧得眼前,奮力一拼了。別忘了,還有兀延哈部,以及額爾只斤部,只要咱們三部聯合起來,一時也末必怕了銀川的秦軍。」

  眾頭領和長老也苦無良策,只好點了點頭,一起退了出去。

  不過,他們都明白:戰,前途是看不見光明的。

  帥帳內很快空了下來,呼蘭達爾一個人靜靜地坐著,臉色像岩石一般冷峻。

  忽地,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兩個身影撞入帳中,一個幼小、一個輕盈,嘻嘻哈哈地奔著呼蘭達爾跑了過來。

  小的那個,是呼蘭達爾年僅六歲的幼子金都禮,乳名英哥兒。

  輕盈的那個,是呼蘭達爾最疼愛的妻子,勃勃爾部最美麗的美人昆蓮。

  「阿爸,阿爸。」金都禮撲入呼蘭達爾懷中,笑嘻嘻地搖著呼蘭達爾的衣襟。

  「英哥兒。」見到最疼愛的兒子,呼蘭達爾也終於微笑起來,開心地抱起了金都禮。

  「蘭,你好像不太開心?」昆蓮溫柔地叫著呼蘭達爾的暱稱,眼睛裡滿是醉人的關懷。

  呼蘭達爾愣了愣,臉色忽地黯淡下來,輕輕親了一口金都禮,點頭道:「秦軍對我們對手了。『風狼』完了,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我們。」

  「啊——」昆蓮臉上露出驚悸的神色。

  「我們這兩年和秦人結下了解不開的仇恨,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向北,我們回不了故土。戰,我們幾乎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呼蘭達爾看著妻子,眼晴里很痛苦。

  昆蓮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蘭,那怎麼辦?」

  「我想和兀延哈部、額爾只斤部聯合起來自保,這樣一時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一旦開戰,部落里就太危險了,你和英哥兒不能再留下,我安排一下,送你們走吧。萬一我有事,我呼蘭達爾也不至於絕了後。」呼蘭達爾一隻手抱著幼子,一隻手溫柔地摸著妻子的臉頰。

  這時候,他只是一個慈愛的父親、一個溫柔的丈夫,哪有平時像凶神惡煞的屠夫模樣。

  「不,蘭,」昆蓮哽咽起來:「我不走,我要一直陪著你。生生死死,永不相棄。」

  而這時,少不懂事的金都禮趴在呼蘭達爾肩頭,饒有興趣地玩著一隻小巧的金鎖,根本沒有注意到父母在說什麼。

  「蓮,不要說傻話。」呼蘭達爾聲音忽地嚴厲起來:「我的長子彭勾才一歲就沒了,就只剩英哥兒這一點骨血,萬一有事,你希望我絕後嗎?去吧,去賀蘭山。如果我過段時間沒有事,就會接你回來。如果我有什麼不幸,帶著英哥兒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為我報仇。秦人,太強大了。」

  昆蓮卻是不聽,只是哭著流淚。

  呼蘭達爾這次沒有理會妻子,大聲道:「來人,都給我進來。」

  馬上,有四名衛兵走了進來,一起躬身道:「首領。」

  「達莫,巴岩,你們倆是我最信任的人。現在,和秦人開戰在即,我希望你們倆能帶著昆蓮和英哥兒去賀蘭山西賀谷暫避。萬一我有事,希望你們能好好照顧他們。我要你們用崑崙神的名義來發誓,辦得到嗎?」呼蘭達爾嚴厲地道。

  兩個衛兵神情傷感起來,單膝跪下:「首領,崑崙神在上,如果我達莫、巴岩辜負了首領的希望,沒有照顧好夫人和少主,就讓我們的眼睛被雄鷹捉瞎,身體被豺狼撕碎。」

  「好,帶著夫人和英哥兒悄悄走,不要驚動別人。我寢帳里有些錢,你們全帶走。去吧。」呼蘭達爾疲憊地揮了揮手。

  「是,首領。」兩個衛兵眼眶中含著淚,上前接過英哥兒,走到昆蓮身前,探詢道:「夫人!」

  「蘭,我不走。」昆蓮痛哭起來。

  「走吧,你留下不會給我幫任何忙,只會拖累我。去吧,你們走了,我才能毫無牽掛地為了族人的生存奮起一搏。」呼蘭達爾輕輕幫妻子抹去眼角的淚水。

  昆蓮還想說什麼,呼蘭達爾一揮手,兩個衛兵上前攙起了昆蓮。

  沒辦法,昆蓮流著淚去了。

  帥帳中,呼蘭達爾目光呆滯著望著空虛的帳口,仿佛一顆心也跟著去了。

  良久,呼蘭達爾回過神來,神情馬上恢復了往日的嚴厲和兇狠。

  「慕傑,那多,你們兩個馬上去兀延哈部和額爾只斤部,告訴他們,如果不想被秦軍消滅,就到我這來會盟。去吧。」

  「是。」剩下兩個衛兵點了點頭,快步出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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