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打賭修車,認識一人
2024-05-17 13:24:42
作者: 妖二凌
「江月,你真的會修?」大隊長稍一思考,同意江月的話,得到後者的點頭後,便帶她來到倉庫。
角落裡放了一架落灰的翻車,旁邊放了幾根木頭。
「小毛團,幫我找出有關龍骨水車的視頻,再幫我查一下隊長和副隊之間的矛盾。」
龍骨水車,別稱叫翻車、水車,起源東漢。
小毛團應了聲,第一時間就把視頻、論文都調了出來,還貼心地調好字體。
江月一心二用,邊把倍速調低,邊打開下一篇論文。
林大根見那個老不死真的打算讓江月來修,心裡急了,「隊長,你這是濫用職權,你怎麼能讓一個丫頭片子來修呢!」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反而一個勁地貶低江月,想讓村民心裡對江月有疙瘩。
江月雙手自然垂下,嘴角含笑,「大根叔,你這麼激動,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才是大隊長呢。」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暗帶鋒芒,林大根的臉色變了變,「你……」
他見江月的手放在翻車上,也不顧上臉面了,喊道,「你修也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江月背對著他,聽到自己想聽到的話,輕笑一聲,「可以,大根叔你說。」
這下,跟進來看戲的村民則囔囔出聲,「江月,你別聽他的話,你儘管修就是了。」
「就是,他兒子就是技術工,他肯定想讓他兒子跟你比的。」
林大根剛過來,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江月的轉變,是以也不知道村民為什麼會幫她說話。他只知道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被人落了面子,一時怒火中燒,「你們都站在這裡幹什麼?不用上工?」
其他人一聽,這才想起自己還要上工呢,忙找記分員登記拿了什麼農具後,就出去幹活了。
林大根見閒雜人等離開後,也不怕自己丑惡的嘴臉被人知道,「江月你要跟另一個人一起修,誰先修好誰就是村里新上崗的維修工。」
他還在擔心兒子擔任這一職位,會惹來閒話,如今江月也要修,那就當他兒子往上走的墊腳石吧!
「大根叔,我也有個要求。」
「我要求我們在村民的見證下一起修,由村民投票選出誰當維修工。」
林大根想了想,同意了江月的要求,心裡更覺得江月是害怕了,不然怎麼會想出這種法子?
隊長一言定堂:「那就晚上開始。」
江月還要上工,跟隊長、支書道過謝後就走了,走到門口又回頭,指著不遠處一堆廢銅爛鐵問,「村長,那些東西還要的嗎?」
村子順著視線看過去,是從拖拉機上拆下來的廢棄物,是公家的東西,不能亂丟,便放在那了。
「不要了,咋地江月你要用?」
「嗯。」
江月的身影一拐彎就不見了,村長收回目光,問支書,「哎,你說這堆爛鐵有什麼用?」
「你問我?我問誰去,今晚不就知道了?要我說,你也快退下來了,有些事就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你跟大根那瘋子計較什麼?」
「閉個屁!我當大隊長那麼多年,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可他偏偏還幹了,我絕不能讓紅旗大隊毀在他手上!」
今天江月要乾的活是拔豬草和餵豬。
拔草倒是挺輕鬆的,可耐不住它輕又占地,來回了三次,拔的草都不夠餵豬的!
中午休息的時候,江月尋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從口袋裡拿出微微發硬的饅頭。饅頭是今早陳盼翠早起做的。
白面估計混了很多糠粉,一入口喉嚨就火辣辣地痛,江月忙灌了一口水,喉嚨才變得稍好一點。
視線落在手心的饅頭上,把它放回去。
江月視線一轉,看到豬圈有個老人正彎著腰撿著東西,估計是起來的時候太急了,老人一個踉蹌。
楊升榮今早沒吃飯就出來幹活了,來這裡有八年了。
他仍然記得,自己在異國求學,克服種種困難,才學有所成。興高采烈地踏上回國的輪船,想用一身知識回報祖國,卻沒想回國第二天就被手臂帶著紅袖章的人抓住,冠上莫須有的罪名,被拉街批/斗,被當臭/老九,以「改造」的罪名來到這,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工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才活了下來。
今天一早他都心不在焉的,在摔下去時,他沒有感覺到害怕,心裡只有解脫。
他閉上眼,接受這安排好的一切,他可以去跟老伴團聚了。
楊升榮等了很久,都沒等來死亡,疑惑地睜開眼。
是一個姑娘救了他。
「老人家,您沒事吧?」江月擔憂問道。
在這個年代,有很多海外學子被當臭/老九,他們整日被遊街、被批/斗,有很多心高氣傲的人承受不住這種委屈,當晚就投井自盡。就算活了下來,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差。
在這場浩劫中,華國損失了很多各行各業的人才,是後世怎麼彌補也不能挽回的財富。
楊升榮站住身形,焦急道:「姑娘你快離我遠點,不能讓人看到。」
人家小姑娘救了他,他可不能恩將仇報,萬一被別人看到,小姑娘可就遭殃了。
「老人家,現在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不會有人來這的。」
楊升榮聽她這麼一說,還是害怕,視線不安地掃著四周。
江月心裡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也不出口安慰,只是把沒吃過的饅頭放在楊升榮的手上,「您先吃點東西,只有身體好了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楊升榮哪裡肯拿?這饅頭多貴重啊,又推了回去,最終抵不過江月的勸說,還是接受了。
江月看著老人大口大口吃著饅頭,心裡不免有些心酸。
他們本該是坐在辦公室里,手裡算著枯燥乏味的公式,或者是與好友探討知識的奧秘。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住在牛棚里,滿頭白髮、佝僂著腰,幹著最累的活。
江月一向是冷心冷情之人,只有科研才能讓她變得有一點人性化。
前世她坐在寬敞的實驗室里,用著最精密的儀器,卻是一批批前輩用命換來的,即使他們經歷了最不好的事情,仍沒有記恨華國,而是想讓她變得更好。
於是,一群人坐在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屋子裡,敲著算盤,一組組龐大的數據見證了奇蹟。
江月想儘自己所能幫他們,幫一腔赤子心的前輩。
許是江月的從容、溫柔讓楊升榮放下心防,打開了話匣子,說起自己前半生的見聞。
於是江月知道,他是學石油勘察的,跟他一個屋的,有學機械的、也有學物理的,更有些人是雙修學位,什麼都會。
楊升榮說到上頭時,還拍著胸膛說,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他們。
江月心中一個念頭愈演愈烈。
快到上工的時間了,為了避人耳目,江月重新去拔豬草,把饅頭留下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