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最後一門

  蘇瀟瀟扶著腰，捂著日漸碩大的肚子，走在這人群中。

  環顧四周，蘇瀟瀟發現這裡竟然也有不少和她情況一樣的人，她們有的皮膚粗糙黝黑，有的皮膚白皙，身旁或許有人相伴，也或許一人來此。

  但她們的眼神都有著相同的堅定。

  她們等了那麼多年，怎麼會輕易地說放棄！

  快要生了又怎麼樣？就算生也要生在考場上，生完了她們還能接著寫！

  不只是這些大月份的孕婦們，周圍的人群有著同樣的眼神，他們年齡不一，有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復員軍人和幹部等等。

  有人沉著冷靜拿著包裹往教室走，有人顫抖著腿滿頭大汗，可也沒有停下，吃力往前走著。

  沒有一人退縮，也沒有一人停下。

  因為他們知道，這次考試破除了年齡、婚否、出身等限制，這是他們逆轉命運的唯一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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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試的這兩天不知不覺，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第三天。

  蘇瀟瀟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報了一門外語專業，所以現在要去進行外語考試。

  是的，現在都是先報志願再考試的，之後也根本沒有按分數高低出檔，上了線的檔案第一志願報哪一所大學，就出檔，考生的出檔數和招生計劃數比例比較大，大學相對很有餘地來挑選學生。

  對於上哪個學校，也是存在一定的概率問題。

  他們三人都報了燕城的學校，她是文科，頭一個還報了北大，那兩個頭一個報的是清華。

  他們兩個很有信心，她就沒什麼把握了，這個還是宋廈幫她下的決定，蘇瀟瀟也同意了，就算上不了，好歹也是北大的落榜生……

  相比其他學生對於大學不甚了解，他們三人對自己能上的學校還是心裡有底的，怎麼著都不至於落榜或者離開燕城，只是說能上的學校好壞罷了。

  ……

  面對如此重要的考試，別的考生可能比較焦慮，吃不好睡不好，蘇瀟瀟不一樣，心大的很，吃得香睡得香，沒有一點焦慮。

  比起考試，她還是更發愁她這肚子。

  現在已經是懷胎第九個月了，一般說來第37周就已經算是足月，這就意味著她距離生產不遠。就算生在考場上，也不算早產。

  萬一在考場上要生，那樂子可就大了。

  還沒完全出生就已經到了高考的考場，這可不是僅僅贏在起跑線上啊！

  就是不知道醫生給出的預產期準不準了。

  ……

  蘇瀟瀟和宋廈正在門口等著學校開門。

  爺爺和老媽已經不過來了，在家做大餐等著她的喜訊，昨天過來的時候不僅有他們，還有小黑陪著，今天小黑都沒有來，跟著青意不知道去哪兒玩了。

  宋廈和鍾萬軍已經考完了，也算是來了個小解放。

  宋廈陪著她進行第三天的外語考試，鍾萬軍則去尋摸掙錢的門道去了。

  隨著考試的進行，鍾萬軍心越來越涼，愈發覺得自己七百塊錢的家當是打水漂了！

  這讓他十分悲傷！

  打水漂還能見個水花，給了老爸那是啥都沒了。

  鍾萬軍一邊鼓勵自己哀兵必勝，一方面又知道自己有個物理題有點小失誤，可能拿不到滿分，無法超過老爸。

  理性和感性在交織，讓鍾萬軍心裡既期待又緊張。

  說不定老天就開了眼呢！

  他的家當不僅穩穩地，連老爸都得給他錢！

  不過大丈夫還是要務實一點，切合實際，先用這七百看看能不能掙點利息，免得到時候一窮二白，連給弟弟妹妹買糖的錢都沒有了。

  所以鍾萬軍從考完那天就發憤圖強去了。

  大丈夫不怕從頭開始，不就是七百塊錢嘛，七年後我鍾萬軍又是一條好漢！

  ……

  兩人正在門口等著，宋廈手裡還拿了個暖水瓶，再拿個玻璃杯，一個用來放糖水，一個則是用來暖手。

  這燕城的冬天，真是又干又冷。

  說不出來的不適應，不過相比之前的地方，已經算是很暖和了。

  燕城的最冷天，在那裡都可能還沒入冬。

  兩人正說著話，說著明天的打算，準備去遊覽的地點，旁邊就過來一個長相靦腆，梳著兩個麻花辮，透著一股子英氣的女同志。

  這同志在他們身旁徘徊半晌，偷摸瞄著他們，欲言又止，來回踱步，沉默了良久，最終走到蘇瀟瀟身邊問道：

  「那個……同志，你也考外語？」

  蘇瀟瀟聽到這問題一愣，看向門口。

  啊這，她不考試來這裡幹啥，送家人去考試？不至於讓她一個快要臨盆的孕婦來送吧！

  這女同志也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這都是高考第三天了，來這兒不是來考外語的還是能幹啥！

  「那個……哈哈……我就是問問。」萬學紅的臉瞬間紅了。

  如同憑空出來一個大刷子從脖子那裡往上染色，急速上漲變紅，看著十分有趣。

  蘇瀟瀟對這個女同志也有點印象，有兩門課考試的時候這女同志都坐在她周圍，也算是很有緣分了。

  便笑著自我介紹。

  「我叫蘇瀟瀟，這是我先生，宋廈。」

  「我來考外語，志願里報了一個外語專業。」

  那女同志頓時放鬆下來，鬆了口氣，大方笑著說道：

  「我叫萬學紅，我也來考外語，我爺爺是外交官，爸爸媽媽曾經也是，所以我的外語很不錯，以後我也準備當外交官的！」

  蘇瀟瀟聽著贊道：「那很不錯！」

  以後的外交官啊，代表國家霸氣發言，國家級天團。

  「你也是這樣嗎？」萬學紅問著，心中不無期待。

  如果能和蘇同志上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就好了。

  蘇瀟瀟忙搖頭，千萬別有這種錯覺，她對外語研究可不深。

  「啊不是，我的數學成績比較拉胯，如果想上個好學校的話就得報上外語。」

  「那你的外語應該很不錯吧！」

  「還行！」

  蘇瀟瀟擺擺手，一臉謙虛。

  水平，也就一般吧！會四五門外語罷了！

  兩人正說著，學校裡面的哨聲瞬時間響起，兩人也止住了寒暄。

  宋廈拉著蘇瀟瀟的手有些不放心，叮囑道：

  「瀟瀟，進去後一定要小心，離人遠點，注意安全，考完了不要走，站在原地，我馬上進去接你。」

  「萬事安全第一。」

  蘇瀟瀟點頭，拍拍他的手，「我會的，別緊張，兩天都過來了，還怕這兩個小時嘛！」

  萬學紅見狀連忙拍著胸脯保證，「宋同志你放心吧！有我呢，我會看顧著蘇同志的！」

  宋廈看了萬學紅一眼，點頭應下。

  「好！那就麻煩你了！」

  這個女同志也就十多歲的樣子，看著十分稚嫩，應該是畢業一兩年，下過一段時間鄉又回來的人，手上比較新鮮的繭子，還有臉上不符合氣質的風霜可以看出來一些。

  雖然做事看起來毛躁一點，但看著還是沒有什麼壞心思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瀟瀟還是應該自己多注意一下。

  「不麻煩不麻煩，走吧，蘇同志，我給你拿著包。」萬學紅連忙搖頭，聽到這個任務十分高興。

  「不用不用，沒多少東西。」蘇瀟瀟連忙擺手，接過來自己的小包。

  裡面也就考試用的東西，別的什麼都沒有，她自己還是能拿得了的。

  蘇瀟瀟看了萬學紅一眼，有些狐疑。

  這女同志怎麼這麼殷勤且激動，以前也沒見過她呀。

  要說人家有目的，她還真沒看出來什麼目的，不看宋廈，一眼不錯的盯著她？和她有關？

  萬學紅見到榜樣十分激動，但現在馬上要考試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和考試無關的話，免得影響榜樣的發揮，這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過她這次一定要打聽好榜樣家的地址，改天一定要去拜訪！

  到時候回家了一定和老爸好好吹噓一番！

  ……

  不遠處，宋家隔壁。

  「奶奶，奶奶！還有唱狀元郎的曲子嗎？這個《狀元媒》和《狀元譜》都不好，我都聽不懂，沒有唱媽媽是狀元的！」

  「奶奶奶奶，你再幫我找一個吧，我一定好好學，媽媽中午就回來了~~」

  「奶奶奶奶~你最好了！奶奶！再教我一個嘛！」

  鍾青意抱著曲夢松的腿，各種撒嬌，就差在地上撒潑打滾。

  前幾天她就開始偷偷和奶奶學習，就等著他們考試完給他們唱，當時她學了一段時間，發現這個根本就不是唱狀元的。

  她拿了幾句偷摸問了一下祖外公，祖外公跟她講的什麼楊六郎的故事，她都聽不懂。

  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覺得和她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曲夢松的眉頭突突地跳，沒好氣地把腿收回來。

  「你這妮子，說話真沒道理，你之前讓我教你有狀元的曲劇，我給你選了幾個，你也是自己挑的，劇我也教了，現在你又想換！覺得這個不好那個不好！」

  「你是我祖宗嗎我這麼順著你！」

  曲夢松說著就想拍桌子。

  「喵喵~奶奶，教教我嘛~媽媽一會兒就回來了，我想唱給媽媽聽嘛！」

  鍾青意不依，連忙爬起來獻殷勤，又是捶腿又是捏肩膀，曲夢松的臉色這才算好了點。

  「現在這點時間你能學會些什麼！來著幾句鸚鵡學舌的話，說出去還平白丟了我的臉面！」

  曲夢松的語氣還是有些不忿。

  「我不會說出去的！就偷偷給媽媽唱，以後唱好了再大聲唱！」

  「奶奶奶奶~就幫幫我嘛！一片孝心！~」

  鍾青意絲毫沒有不開心，依舊痴纏著她，抱著曲夢松的胳膊，搖頭又晃腦。

  「你是哪裡來的活祖宗！站直溜了，一個女兒家的也別天天撒嬌，沒骨子的人誰都看不起！」

  曲夢松心裡的火逐漸下去，沒好氣道。

  「說說吧，你想唱什麼？」

  「唱媽媽中狀元的曲子！要喜慶一點，聽得開心！」

  曲夢松沒好氣白了一眼，心道，還沒考完呢，這狀元就預定了，這麼有信心？

  「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都行吧！媽媽得哄好。」免得媽媽考完就哭出來了。

  鍾青意很實誠地說道。

  曲夢松想了半晌，有些想不出這妮子想要什麼樣的曲，而且她最善京劇，其他又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合適的。

  果然，人老了，腦子轉的就是慢。

  「奶奶，你不是什麼京劇大家嗎？怎麼想不出來？」

  曲夢松說不出話，要是別人，她早就讓人轟出去了，敢質疑她？多大的臉！

  可這是她看好的小苗子，轟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好好教了。

  「你個妮子，你知道個什麼！京劇是劇，文學、表演、音樂、舞台美術等各方面都有規範的表現形式，我們演的都是歷史故事，不是自己創的什麼淫詞艷曲，靡靡之音。」

  「你見哪個歷史劇里只有阿諛奉承，自吹自擂的！都是有完整的故事在中間的。」

  其實秦腔狀元媒的小旦詞讓這妮子來唱不錯，就是對這妮子來說有點困難了，連基本功都沒怎麼練，只有個不著調的形，更別說神了，還不如來個簡單的。

  曲夢松說著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較為合適的。

  「我就從別的曲子裡選個簡單的，你跟著學一段就行，這個好上手。」

  「不過說好了，不能出去唱，就教一段，而且這不是劇，如果是劇的話，開嗓就要唱完的。」

  「最後，也最重要，別說是我教的！」

  鍾青意猛地點頭，「好好好！奶奶最好了！青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