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一夜白頭

  陳淑妃聞言眼睛一轉，重新從容優雅地坐下，優雅地笑道：「郡主有所不知，林侍郎家的千金彈了一手好琴，實在是百年一遇的奇女子。」

  「是嗎？」白蕙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陳淑妃呼吸一滯，勉強笑了笑，不作聲了。

  九公主剛才被白蕙畹當眾打了一巴掌，早已懷恨在心，此時正要借林曉溪刺她一刺，於是說道：「林小姐琴藝一流，技壓群芳，這才是真正的才貌超絕，古今一人，即使衡陵郡主在世也未必比得過她！」

  此言一出，滿座變色，剛剛回來的姜雪衣的臉色更是冷了十分。九公主表面上是誇獎林曉溪，實則禍水東引想挑起定國公府和白蕙畹，和賢昭大長公主，白家之間的矛盾。

  賢昭大長公主偏頭看了九公主一眼，不由悠悠嘆了一口氣，皇侄也算得上一代英主，生得女兒卻一個不如一個。

  自大炎建國以來，歷代的公主哪一個不是端莊威儀女兒不讓鬚眉，不說她的姑姑，姑奶奶能夠統御兵馬，便是自己也保護著侄兒為他掃清了荊棘登上皇位。侄女泰德公主也是個端莊穩重的女子，不失公主之儀。

  豈料侄兒所生三女，八公主懦弱膽小，九公主簡直是個草包，更無公主氣派。若說這兩個不是嫡公主有情可原，最可氣的是七公主姜凝裳——琪華公主，更無皇家體統。

  自姜皇后「居於佛堂」之後，姜凝裳也被一位得道高人領去，十二年方歸。卻拒絕見任何人，甚至連太皇太后的壽辰也不參加，更無壽禮。這還不算，竟把所住之處所有的太監轟走，身邊只留宮女侍候。

  皇帝為了哄她高興，在衡京城黃金地段為她建了公主府，誰曾想她竟住在公主府不出來了，並且連皇帝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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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可氣的是，皇帝選拔天下最優秀的人，想為公主招個駙馬。哪知琪華公主竟然當著大臣的面說道：「父皇若是喜歡他，招為妃子即可，我不喜歡男子。」

  就因她一句話刺激到皇帝，也有了琪華公主的賞花會。皇帝不惜召集所有的王孫公子，公侯千金，想讓公主府熱鬧起來，想讓熱鬧的氣氛能夠暖熱閉門不出的女兒，慈父愛女之心，琪華她可知道？

  賢昭大長公主心中一嘆，父母之心兒女始終是不知道的。畹兒比起琪華還不如，或許她們是來討上輩子的債的。

  「不知林侍郎的千金是哪一位呢？站出來讓大長公主瞧瞧。」白蕙畹剛才還氣勢逼人此時溫和了許多，不僅沒有被陳淑妃和九公主的話氣道，反而笑得像只狐狸。

  定國公老夫人起身說道：「大長公主，臣婦這個孫女年紀幼小，未曾見識過如此盛大宴會，恐觸鳳顏，請公主恕罪！」

  賢昭大長公主剛才聽了陳淑妃和九公主的話早已心生不快，此時真想看看林侍郎家的女兒究竟有沒有她們說的這麼好，還是這母女兩個故意的？於是說道：「老夫人，本宮也想見見林侍郎家的女孩。」

  老夫人見她這樣說了，心中暗暗叫苦。林曉溪在她後面輕聲說道：「祖母勿憂。」正想站起來又被甄鶯鶯和冷寒秋一邊一個抓住，於是給了她們一個安慰的眼神，便從人群中站起來，遠遠的深深一拜：「臣女林曉溪參見大長公主殿下。」

  賢昭大長公主忍不住贊道：「好一道如泉似溪般清甜的聲音。離得太遠，看不清楚，你且站出來走近些讓本宮看看。」

  林曉溪從東樓里走出來，向前走了幾步，倒身拜道：「大長公主殿下。」

  剛才她一步步走近，越近賢昭大長公主眼睛越花，眼睛裡早已朦朦朧朧，兩滴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流出來。仿佛有種錯覺，她的鳳歌又回來了。

  她忍不住低下頭，偷偷擦拭眼淚，可是淚水還是忍不住地流。花白的頭髮下，她的一張刻滿皺紋的容顏，讓人看了心疼。

  這時耳邊一道涼涼的聲音：「母親哭了，你想她了麼？」

  賢昭大長公主驀然驚醒，一把抓住白蕙畹，又看了眼下面正跪著的林曉溪，忍淚說道：「這就是你讓我來的原因？」

  白蕙畹沒有說話，只是憤憤地把她甩開，然後哈哈大笑著衝下台去，正落在林曉溪的面前，她彎腰挑起了林曉溪的下巴，冷冷地說道：「你既會彈琴，不如為大長公主演奏一曲？」

  林曉溪淡淡地看著她，她清晰的絕美的臉龐與白蕙畹近在咫尺，卻沒有一絲慌張，心中充滿深深的恨怒。忘不了金陵城在白蕙畹手裡死裡逃生，更忘不了白蕙畹一口一聲罵她賤人。既然她們早已註定是天敵，又何必客氣！

  賢昭大長公主驚得從座位上站起來，厲聲喝道：「畹兒，你想做什麼？」

  白蕙畹冷冷地回頭一笑，說道：「母親，女兒想請林家小姐為您彈奏一曲，您何必大驚小怪呢！」說完，便大搖大擺地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拿了一杯茶喝著。

  賢昭大長公主目不轉睛地看著林曉溪，越看越是心酸，越看越是心疼，這孩子出色的相貌和氣質，雖然和鳳歌不是一個人，但是卻喚起了她對女兒深深的記憶。

  一夜白頭，聽聞女兒和外孫女雙雙遇難，她死了好幾個來回，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不想相信，不敢相信，日日流淚，夜夜夢魘。直到她拖著病弱的身體來到千里之遙的金陵，來到女兒和外孫女遇難的地方，才知道她的女兒再也回不來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賢昭大長公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衡京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那些悲傷的日子。哪知今日，她尚未癒合的傷口被白蕙畹生生撕開，眼裡流著淚心底淌著血，賢昭大長公主只覺天旋地轉，連坐也沒坐穩便噴出一口血暈死過去。

  「大長公主！」所有的人都慌了，唯獨白蕙畹冷冷一笑，指著林曉溪喝道：「公主令你彈琴，你還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