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兩千，你五十

  中午吃完午飯，還沒等方景出門，在村長的帶領下，一行十幾個人聲勢浩大來到家中，領頭的是一個戴著眼鏡，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

  通過介紹方景這才知道原來他是這次的導演梁原，拍攝分兩組進行，一組在黃嶺村，一組在湘南，他是這邊的負責人。

  在方家裡里外外打量許久，又和方景交流大半小時，梁原暗自點頭。

  家徒四壁，父母離異，老爸外出打工不回，哥哥獨自扛起一個家，光這個介紹就能吸引一大票眼球，而且通過這會兒的聊天，他發現方景談吐有理，不卑不亢，一點也不像十六七歲的農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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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景，聽說你輟學沒讀書了？這是為什麼？」推了推眼鏡，梁原不經意隨口問。

  瞥了一眼旁邊的方茴，方景摸頭不好意思笑道：「成績不好，不想讀了，讀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家做點事。」

  「你小子蒙誰呢？」村長怕成績不好人家不要，急忙對梁原道，「方景成績好著呢，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名，上的是縣裡最好初中，看見你身後的這堵牆沒有？以前全都是獎狀，他輟學只不過是家裡沒錢，妹妹需要照顧而已。」

  梁原回頭看了一眼，光禿禿的牆壁上倒是粘了不少紙屑，可能是膠水的原因才留下些許痕跡，如果村長說得是真實，那這個孩子倒是可惜了。

  村長一開口方景就暗道不好，回頭一看果然，方茴眼眶濕潤，乾癟著嘴，蒙蒙的霧水忍著在眼珠里打轉，要不是現在人多可能都哭出來了。

  她早就知道哥哥輟學原因，媽媽走了，爸爸也不回家，哥哥放不下自己，不然他現在已經是村里人人羨慕的高中生，不出幾年更會是大山中為數不多的大學生。

  前段時間她之所以提出不讀書就是不想拖累方景，沒想到因此被臭罵一頓，唾沫星子噴了一臉，差點還被方景打。

  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見方景發這麼大火，嚇得她再也沒敢提這事，只是心裡暗暗著，以後好好讀書，賺錢了分方景一半。

  方景見狀輕笑，「還不把眼淚收起來，攝像機拍著呢，不然全國觀眾就要看見你哭鼻子樣子了。」

  說完轉頭對攝像師道，「大哥，我妹妹以後還要找男朋友，這段掐了別播啊！」

  屋裡眾人都被他的話逗笑了，攝像師沒說話，只是做了一個OK手勢，表示並不會播，事實上他們剛剛不過是在提前選角采景，順便調整設備，雖然拍了一段，但後期是不用這個的。

  梁原沒笑，只是一旁看著，越看他越覺得方景像個妖怪，誰家孩子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生人不怯場？而且在四五台攝像機下談笑風生，一點拘束感都沒有。

  變形記做了不是第一期，前面幾期中，那些個富家子弟驕縱慣了，平時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模樣，打砸罵人隨口就來，惹急了親爹都能給一套軍體拳，但他們面對鏡頭時還是多多少少有點拘束和害怕，時間長了才好點，但要做到視若無睹根本不可能。

  像方景這種坦然自若，時不時拋個小笑話的情況，他還只是在那些從小在聚光燈下長大的童星身上看到過，不然那些剛出道的練習生都沒他這種氣定神閒……

  被眾人當作笑料，方茴面子過不去，臉一紅就跑出屋，小姑娘臉皮薄，大家也沒在意，過了一會聊得差不多，其他人看出梁原有話和方景交代，借抽菸理由都出去了，頓時擁堵的房間就剩下兩人。

  梁原從隨身皮包里拿出一個牛皮檔案袋遞給方景，方景打開，裡面有一個信封和七八張紙。

  「信封里有四千塊錢，你們兄妹兩一人兩千，算是接下來一個星期的工作費吧。

  另外還有就是一份合同，在拍攝期間你不能無故罷錄，得聽從我們節目組安排，本來應該你父母簽的，現在看來就算了。

  其他也沒什麼要求，到那邊後別打架，別說髒話，表現出你真實善良，懂事勤勞一面就好。」

  方景咋舌，看來現在的節目組算是有良心的，沒給他安排劇本台詞，不然見面就要稱呼城市裡的那兩口子為爹媽他還有點叫不出口。

  還有就是居然還多了兩千塊錢，這比村長說得多了一倍，可不能告訴方茴。

  「梁導放心，我一定按照節目組的劇……指示去做，絕不會給你們添亂的。」

  「那就好。」梁原點頭，「另外明天工作人員會來裝監控，你家裡有什麼貴重物品或不願以外界看到的都收起來。」

  說完這話梁原都覺得有點多餘，方家窮得叮噹響，估計也就牆上那半截臘肉最值錢。

  把這幫人送走，方茴剛好從外面「忙」完回來，見到床沿邊的檔案袋就想拿起來看，嚇得方景趕緊一把搶過。

  這裡面可是有方茴兩千塊，讓她知道還得了，指不定一哭二鬧三上吊。

  「哥，你這麼緊張幹嘛？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東西？」

  「裡面是合同，需要我看的，小孩子不懂就別問。」

  「我看一下會死啊？」

  「別廢話，趕緊餵豬去。」為了打發方茴，方景從褲兜里抽出一大把零錢，大多是五角一塊的，湊了五十齣來。

  「本來這次主角是我，跟你沒什麼關係，不過在我苦苦哀求下，導演答應多加五十塊錢，說就當給你買零食了。」

  「真的？」

  方茴半信半疑，這人與人之間差距怎麼這麼大？老哥七天兩千，到自己這就變五十了。

  五十就五十，雖然少點，但也看和誰比，對自己來說也算一筆巨款了，不過你到底是給我啊？晃一眼又揣回去叫什麼事？

  「你馬上升初中了，英語底子不好，錢我給你存著，回頭買幾本輔導資料。」

  方茴臉苦得跟苦瓜似的，沒有說話，只是含著淚點了點頭，轉身餵豬去了。

  原本打算以後賺錢分方景一半的，現在她只想分三分之一。

  「看把你高興的，咋還哭了？不就是幾本資料嗎，回頭我自掏兩百塊錢，給你把語文數學，化學物理整齊。」

  「嗚！嗚！嗚！」

  原本堅強的方茴沒忍住，哇的一聲全哭出來了！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這麼討厭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