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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笙笙,可不可以不走

2024-04-29 04:31:11 作者: 顧南西

  直至頭破血流。

  男人痛得半跪在地上,整個右臂被按住,他單手抱著頭,手上全是血,不停地瑟瑟發抖:「你是惡魔,你是來搶笙笙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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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笙,你快跑,快跑!」

  「他是壞人,笙笙快跑!」

  男人歪著頭,血流進了眼睛裡,殷紅的瞳孔盯著姜九笙,大喊大叫地讓她快跑,他喊一句,時瑾便砸一下。

  姜九笙整個人都呆住了,雙腿像灌了鉛,僵硬得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時瑾扔了滅火器,勒住男人的衣領,拽起來,死死按在牆上,手握拳頭一下一下重擊男人的頭,他滿手都是血。

  似乎從見了血那一刻開始,甚至更早,從他看見她手背上的血開始,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臨危而不亂,臨驚而不慌,遇事而泰然,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

  不,他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在這樣的境遇里不是。

  姜九笙推翻了所有她先前對時瑾的認知,不止溫良端方,不止雅人深致,這也是時瑾,暴戾血腥的他。

  男人的慘叫聲漸進削弱。

  姜九笙說:「夠了。」

  時瑾的動作頓了一下,卻沒有停止,拳頭又狠又快,落在男人頭部、腹部,還有手,那隻握過水果刀的手。

  姜九笙喊:「再打他會死的!」

  「那就讓他死。」

  嗓音,冷得徹骨。

  姜九笙學過散打,也上過武力自控的理論課,這樣的時瑾,在武學裡,已經足以定義為失控,是致命級。

  她抬手,抓住了時瑾的手。

  「時瑾。」

  時瑾抬眸看她,一雙眼睛猩紅。

  她沉了聲,有些微顫:「你怎麼了?」

  時瑾如夢驚醒,突然鬆了手,眸色緩緩清明,繼而驚慌、失措,手上還沾著血,他低頭,把手收到了背後。

  「笙笙。」

  戰戰兢兢的一聲,如鯁在喉一樣,他喊得小心翼翼,目光偶爾垂著,偶爾抬起,看她,又不敢看她。

  像個做錯了事的孩童。

  姜九笙從未見過這樣的時瑾,分明很陌生,神秘莫測又捉摸不定,可不知為什麼,她詭異得覺得熟悉,像兒時一場似曾相識的夢境,隻身站在幽靜的深巷裡,不停不停地走著,陰森又僻靜,偏偏不害怕,沿途風景那麼熟悉,尋尋覓覓卻怎麼都找不到盡頭,也走不出來。

  時瑾就像這樣一場夢。

  她問他,出奇的平靜:「你是不是一路跟著我去了頒獎晚會?」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男人躺在地上,時時發出呻吟的聲音,時瑾的嗓音越發幾不可聞:「是。」

  「車牌號是我生日的那輛車,是你的?」沒有咄咄逼人,她神色如初,只是眸色微涼。

  沒有立刻回答,時瑾遲疑了很久才點頭,不像往日那樣溫和優雅,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狼狽,解釋時語速很快:「我不放心你,怕有私生飯會傷害你。」

  姜九笙脫口而出:「你也是私生飯。」

  說完,她就知道,她說錯話了,並無他意,一時嘴快,也不知被什麼亂了心緒,想解釋卻無言以對,

  時瑾也沉默,灼灼目光看著她,一點一點黯然下去。

  「我——」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斷了姜九笙將到嘴邊的話,她默了一下,撿起地上的手機,來電鈴聲不厭其煩地一直響,急促又焦灼似的。

  姜九笙接通了電話,聽了一會兒,答道:「是我。」

  時瑾聽不見電話那頭是男是女,又說了什麼,只是她神色微變,說了聲:「麻煩了。」

  她掛斷了電話,抬頭看時瑾,像欲言又止,可沉默了許久,終歸什麼話都沒說,轉頭就走。

  時瑾喊住她:「笙笙。」

  姜九笙回頭。

  目光像蒙了塵的黑色曜石,暗淡而昏沉,時瑾說:「我跟他不一樣。」

  不一樣的。

  即便他也是私生飯,即便他也搬過來與她同住,即便跟蹤她,即便愛她所愛惡她所惡,即便做了那麼多那麼多瘋狂又偏執的事情,他們也不一樣。

  至少,他時瑾的刀,不會像那個男人那樣,將刀尖指向她。

  他一字一頓,重複著說:「我跟他不一樣。」停頓了很久,聲帶微微戰慄,他說,「你也跟他不一樣,我不會像對他那樣對你。」

  他不一樣,她也不一樣,即便隔著山水,隔著層層霧靄,她看不清他,他卻看得見她眼裡自己的模樣,一如往昔……

  他把手垂放在身體兩側,緊了緊,又鬆了松,最後蹭著風衣的衣擺,把手上的血擦得乾乾淨淨。

  姜九笙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很久,挪開視線:「等我回來再說。」

  「可不可不走?」時瑾問。

  她猶豫了很久,搖了搖頭:「你先回去。」

  他不停擦手的動作停住了。

  她走了……

  那年木棉花開,他拉著她,在樹下,不停不停地哄她。

  「笙笙,你別怕。」

  「我以後不會了。」

  「我都聽你,再也不犯錯了。」

  「你別哭好不好?」

  「我不傷人,我再也不傷人了……」

  她哭著喊他:「時瑾。」

  「我在,我在。」

  他跪在她雙膝前,抬頭看她。

  她卻什麼都不說,流著淚,一遍一遍擦掉他手上的血。

  笙笙不喜歡他傷人,不喜歡他雙手染血,一直都不喜歡,他記著的,也從來不敢忘,即便本性再如何暴戾,也忍得很好。

  時瑾轉身,盯著地上的男人:「都是你。」

  地上的男人募地抬頭,只看見一雙陰鷙冰冷的瞳子,一步一步靠近,漂亮修長的手指曲起,緊握成拳。

  「都怪你。」

  晚上十點,御景銀灣外的主幹道以南兩千米的紅綠燈口發生了一起車禍,交警暫封了車道,這會兒正堵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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