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定國長公主3
2024-05-16 15:30:49
作者: 席妖妖
第237章
自古帝王多是要臉面的。
縱然是那昏君,也總想著粉飾太平,甚至篡改史書。
如秦鹿這般,當堂呵斥當世大儒,著實少見。
雍國法度嚴苛,女子不得干政,秦鹿在朝堂對當朝太傅如此的呵斥,一旦傳開,她的名聲也就毀了。
很顯然,她不在乎。
大儒要面子,被一介女流當朝羞辱,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在眾人沒有回過神之際,太傅爬起來,一頭沖向了樑柱。
「……」
滿朝文物被這一幕給嚇壞了,尤其是看到太傅撞得頭破血流,軟軟的倒在殿中,一時間誰也不敢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凝滯了。
「呦呦……」秦昭無奈的看著她。
秦鹿冷眼環顧一圈,「還有誰?」
「蒼天吶!」一個上了年紀的朝臣突然跪倒在地,涕泗橫流,「我雍國當真要滅亡了,居然讓一個女人在我雍國朝堂上逼死了當世大儒,牝雞司晨可是亡國之兆。」
眾人看到禮部尚書那誇張的樣子,都被震驚住了。
秦鹿冷笑,「誰規定,朝堂是你們男人的天下?往前追溯幾萬年,可是母系社會,你也是女人生的,既然瞧不起女人,何必要從女人的肚子裡爬出來,何必要娶妻?」
「這個官,你們願意坐,就安安分分的,不願意就趁早滾蛋,給後來人讓個位置。」
她最是厭煩這種人,凡事都拿性別來說事兒。
平康帝醒來後,得知自己被圈禁了,心愛的女人和女兒也都死了,他的心態直接崩了。
想走出芷蘭宮,可外邊被禁軍圍的猶如鐵桶一般,氣得他砸了很多的瓶瓶罐罐都無法消解心裡的憤怒。
半夜,平康帝餓的前胸貼後背,他招呼人給他傳膳。
「陛下,外邊的人說,沒有額外的膳食。」總管小心翼翼的回答。
平康帝氣得臉都青了,「他是想餓死朕?」
「公主說,每日的膳食都訂好了,額外的沒有。」晚膳被陛下給摔了,他昨日還是宮裡最威風的御前總管,今日就陪著陛下被圈禁在這裡。
平康帝知道形勢比人強,這個時間,其他宮裡的人都睡著了,而且宮門也落了鑰,好在總管還單獨留了一份點心。
平康帝忍著屈辱,就著茶水吃了個半飽,這才氣呼呼的重新躺下。
幾乎是一夜之間,他的發間就有了白髮。
這是氣急攻心後導致的。
秦鹿利用一個半月的時間,整理了厚厚的資料,交給秦昭。
「我先天體弱,大概活不了多少年,這份治國策略你收著,慢慢改善,如今你是皇帝了,務必要約束天下官員,讓百姓吃得飽穿得暖,也讓天下的孩子都有書讀,只有廣建私塾,招攬人才,才能不被世家左右。」
秦昭接過來,瞧見她的眉目間染上疲倦,不免有些心疼,「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不礙事。」秦鹿打了個呵欠,「後宮裡別弄那麼多女人,女人多了不是好事,娶一個就可以了,若是靠著女人來平衡前朝,你這個皇帝不做也罷。尋一個真心喜歡的女子,和她好好過日子,子嗣的話,有沒有都可以,反正也沒有永垂不朽的王朝。」
說罷,揮揮手去休息了。
前朝的事,秦鹿並不想插手,她其實挺累的,大不了這個世界權當度假,在宮裡混吃等死也挺好,休息一個世界,下次再努力。
晃瞬兩年時光流走,平康帝似乎認清了現實,如今靜靜的待在芷蘭宮。
聽人過來回稟,他每日只是在芷蘭宮作畫,畫的是劉貴妃,一幅接著一幅。
而去年朝廷加開恩科,重新選拔了一些青年才俊,一些老臣的確還想著猶如轄制平康帝一般,試圖把秦昭掌控在手裡,可惜秦昭背後站著一位長公主,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凡是想挾制秦昭的,都被秦鹿給清算了。
大權在握,秦昭的旨意下達的很是通暢,各地的學堂也在有條不紊的修建當中。
如從前那般,秦鹿每日裡無非就是一件事,整理課本。
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人說女性弱勢有利於婚姻的穩定,社會的和諧。
可秦鹿覺得,婚姻和社會的穩定,不應以一方的屈從而達到目的。
女性意識的覺醒,對社會是一種極大的進步。
她不贊同男尊女卑,也不贊同女尊男卑,本身都是人,何必以性別論尊卑。
互相尊重,這才是正道。
所以,當雍國陛下旨意傳達各處,不論男女都可讀書,一時間天下動盪。
反對聲最厲害的當屬男子,他們恨不得親自跑到京城,讓陛下收回成命。
「呦呦,你這想法當真驚世駭俗,恐怕很難實施。」皇后如今成了太后,她每日都陪著女兒著書,也聽她說了很多對未來的暢想。
「我知道,慢慢來,十年八年的,總能看到一點成就的。」秦鹿看到如今心平氣和的太后,放心許多,「那些后妃,娘就這麼留著她們?」
「不然呢?」太后微微嘆息,「到底是你父皇的人,讓她們離開,又能去哪裡,倒是有幾個被家裡人帶走了,還有一些自願去了皇家寺廟代發修行,留下的都是無家可歸的。」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讓她們改嫁,當然看她們自己的意願,一輩子那麼長,總不能蹉跎了歲月。」
「呦呦呢?可想過找誰做駙馬?」太后不免有些期待。
秦鹿想了想,笑道:「我就算了,不想成婚,不想生子,能活多久還不知道呢。」
聽到女兒的話,太后心裡不是滋味。
原本,女兒可以有健康的身體的,可惜在懷孕時,被劉貴妃構陷,害的險些小產,以至於女兒出生後就身體羸弱,常年靠湯藥吊著性命。
若非生太子的時候,劉貴妃還沒進宮,恐怕太子都活不了。
她如何能不恨,不怨。
「別難過。」秦鹿寬慰道:「我是公主,縱然將來老了病了,也有人照料,不需要子女都能活得好好的。」
「可總得有個噓寒問暖的人。」太后試圖讓女兒打消這個想法。
「不是有您嘛,再說您女兒我這個脾氣,有幾個男人願意屈就,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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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
晚膳時,秦鹿遞給秦昭一塊腰牌。
秦昭接過看了一眼,腰牌是純黑色的,兩邊雕刻著花紋。
一面是血紅色的花朵,只有花沒有葉片。
另一面則是一個「秦」字,字體很端正,很漂亮。
秦鹿用的楷書,正楷。
而時下雍國的官方字體是行書,寫的稍微龍飛鳳舞一些,看的時間久了就有些頭疼。
「這是什麼?」秦昭問道。
「監察司!」秦鹿道:「人是我親自挑的,功夫我也是我親自指點的,日後他們就是你得了,每年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外邊巡查百官,因武功不俗,多是暗訪暗查,貪污舞弊的官吏,差一個處理一個。」
「總計兩百多號人。」
秦昭沒想到,妹妹居然為他做了這麼多。
心裡的感動幾乎讓他紅了眼眶。
「這是什麼花?」秦昭轉移話題。
「曼珠沙華,也稱之為彼岸花,傳說是開在黃泉里的,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當然這只是傳說,實際上曼珠沙華是石蒜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和它同屬的還有水仙和君子蘭等等,它們是一個家族的,這種話每年開一兩個月。」
「用這種花,意思就是說很多事是兩難全的,比如做官就別想著賺錢,權勢和財富都讓你得到了,天下哪有那樣的好事兒。」
太后和秦昭聽著秦鹿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人我調教好了,你放心的用。他們是雙刃刀,傷敵的情況下,有可能傷己,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他們的刀是斬向貪官的,不是讓你肆意玩弄權勢的。」
秦昭看著妹妹還未完全長開的小臉,一時間哭笑不得。
「行,有你在哥哥身邊看著,哥哥不會犯錯的。」
「最好是這樣。」秦鹿扒了一口飯,道:「過兩年我去守邊疆,你在京中也多多注意,別胡作非為。」
「你說什麼?」太后急了,「去守邊疆?」
她的女兒這是瘋了嗎?
「呦呦,你的身體虛弱,怎能去那苦寒之地?」
「如何去不得?」秦鹿不以為意,「這是雍國的天下,我是雍國的長公主,守邊疆乃天經地義,娘別擔心我,實在不放心,您和我一塊去,去看看那廣袤的疆域,總好過一輩子呆在京都。秦昭長大了,您不用在身邊守著他。」
說罷,她看向秦昭,「這兩年你趕緊成親吧,成親後我就帶著娘走。」
秦昭:「……」
他就不。
三年後,秦昭還是成婚了。
對方是個頗有主見的女子,秦昭親自選中的。
兩人私下裡相處了一年多,有了感情後才舉辦了婚禮。
成婚後轉過年,秦鹿趁著春風送暖之時,帶著太后遠赴邊關。
而此時的朝堂中,已經有了女子為官的身影,雖說官位不高,也是一大進步了。
母女倆跟隨押送糧草的軍隊,一路慢悠悠的欣賞著雍國的風光。
太后一輩子沒出過京城,看到這樣廣闊壯麗的景色,心胸都開闊了。
「我很憤懣,當初為何要被選入宮中成為皇后,如若嫁個尋常男子,雖說不會大富大貴,至少不用被囚禁在那座深宮中。同時也慶幸,能生下你們兄妹二人。」
「沒見過廣袤的天地,小小的京城就是娘的全部,那時候沒覺得哪裡不好,總想著女子的一生本就如此,沒什麼值得抱怨的。」
「可現在回想曾經,哪裡就本該如此了,無非是自己囚禁了自己罷了。」
秦鹿看太后的神色,笑道:「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是啊!」太后展顏一笑,「邊疆大營可以允許女子入內嗎?」
「可以!」秦鹿安撫道:「去後娘便知道了。」
行了近兩月有餘,他們踩著春末的腳步,來到戍邊大營。
隨後,戍邊主將把母女安頓下來。
當看到這裡很多的聯排房,以及很多女子,太后只覺得固有的思想被打破了。
「為何會有這麼多的女眷?」
「百夫長以上,是允許女眷來這裡生活的,總不能讓他們夫妻分離數載。其他的,每年有半個月的探親假,因出行不便利,可以由女眷趕來這邊與丈夫團聚,如若這一年的探親假沒有用,可以累積到下一年。」
太后聽女兒的講述,感慨雍國真的變了很多。
每一對夫妻都有單獨的兩間屋子,如果家裡的其他親眷過來探視,也有另外的地方安置。
一般女眷不會住太久。
要麼等到丈夫退伍,夫妻倆一起離開。
要麼就等到懷孕生子後,孩子稍稍長大些,需要讀書了,才會返回家中。
秦鹿居住的院落,是獨立的小院,三間屋子,帶有兩間廂房,左鄰右舍都是朝中大將的女眷,兩人太后都認識,平日裡也相處的很好。
秦鹿則親自挑選了五千人,組建了先鋒營,對這五千人進行了魔鬼般的訓練。
他們也是後世的「特種兵」。
當年的秋末,北蠻入侵,秦鹿親自率領先鋒營,繞路後方,直接將其後備軍捅了個對穿,同時和主路大軍一前一後對其進行夾擊,打的對方損兵折將,狼狽逃竄。
秦鹿這邊帶人收攏了他們的戰馬鎧甲以及後方的糧草,滿載而歸。
數年下來,秦鹿先後帶人打下周邊大小蠻夷部族,等到天下安康之時,雍國疆域達到了最大面積,同時秦鹿的威名也響徹天下。
又是一年,秦鹿得到京城的冊封聖旨,她被秦昭封為定國長公主。
這個封號,已經是公主之尊的極限。
也因為秦鹿的崛起,天下女子得到了極大的鼓舞,嚷著要讀書的女孩子越來越多。
待到秦鹿年過三十,身體已經大不如前。
她乾脆卸任邊境主將的位置,專心在後邊訓練兵卒。
甚至還組建了雍國第一支女子軍。
這支女子軍驍勇善戰,所向披靡,到了戰場上毫不怯戰,為雍國立下了赫赫戰功。
又一個十年,太后的身體似乎一下子垮掉了。
秦鹿離開了鎮守二十多年的邊境,帶著太后返回京城。
同年,太后在宮中離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定國長公主也在宮中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