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門客
2024-05-16 15:27:00
作者: 席妖妖
斑斑馱著韓鏡在前方趕路,秦鹿獨自駕馬。
回到家中,胡言已經把相應的後續處理妥當,就連策劃這起事件的人都揪了出來。
正是將遮龍寨告知秦鹿的那個年輕人。
其實也不難猜測,胡言只是稍加詢問和試探,很快鎖定了目標。
那年輕人也沒有負隅頑抗,在胡言找到他後,很痛快的承認了。
說白了,就是借秦鹿的手,剷除遮龍寨,為父母和族人報仇。
「幾年前,他的村落被遮龍寨屠殺燒光了。」
胡言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到秦鹿的示下。
秦鹿能說什麼,雖然被利用了,很不開心,可到底是帶回來那麼多的財富。
不得不說,遮龍寨的山匪的確是心狠手辣,幾十箱財富,最終便宜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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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回來的東西去規整一下,那小子,送走吧。」秦鹿沒想殺人,那小子也是知道秦家有能力,才鋌而走險,「那些財富,足以買下他的命了。」
胡言垂眸遮住眼底的光,「倒是很值錢。」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外邊也已經有些光亮。
秦鹿打著呵欠上樓補覺。
胡言來到庭院,箱子擺放在院子裡,頗為壯觀。
「公子,夫人那邊只說把人送走。」
韓鏡捧著一碗熱湯,這還是婉娘早起做的,「處理掉。」
小小年紀,說出這話,沒有絲毫的憐憫。
胡言沒有半點猶豫,點頭答應下來。
若是少爺不說,他也不會讓那男人或者走出秦家的。
他在秦家待了半年,作坊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少,若是將這門手藝帶走,恐會對秦家不利。
目前秦家的生意可謂財源滾滾,作為秦府的管家,自然要為主子分憂解難。
「送遠點,別讓斑斑叼走。」韓鏡叮囑一句。
「公子放心吧。」胡言抬腿往作坊那邊去了。
韓鏡喝完熱湯,打開面前的幾口箱子。
桑九舉著燈籠上前為他照明,「挑挑看,有喜歡的嘛。」
婉娘和素娘都是見過好東西的,對眼前的金釵之類的倒是有了免疫。
最終各自挑選了一件相對雅致的玉簪,看上去好似一對。
婉娘笑道:「這玉簪的價值也是不菲,公子,我們可以拿嗎?」
「可以。」韓鏡才是真的不在意。
上輩子享受了幾十年的富貴,重生回來後還真的沒吃過苦。
眼界高,這些玉簪他還真瞧不上。
姐妹倆湊在一起,比量著。
「姐姐的嫁衣繡好了嗎?」
「完成了。我這邊快要成親了,妹妹呢?」
「我不想成親,一直留在夫人身邊就挺好的。」
「話先別說太滿,萬一遇到喜歡的男子,還是要試試的。對了,胡管家如何?」
婉娘沒忍住,笑彎了腰,「姐姐可別亂說,我和胡管家怎麼看都不可能。」
「為何?」素娘好奇,她怎麼能把話說的這麼滿。
「他見過我將一牙儈砍的面目全非。」婉娘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素娘沉默,眼前的婉娘艷麗奪目,笑起來猶如百花齊放,可謂艷壓群芳。
誰能想到,她居然能動手殺人。
怕倒是不怕,只是想想知曉此事的男子,日後恐怕會有陰影。
桑大哥曾經告訴她,千萬別殺人,一旦挺過了最初的恐懼,人就徹底變了。
「素娘,時間還早,再去休息會兒吧。」桑九上前,將一杯金釵遞給他,「在寨子裡,夫人給的訂婚禮。」
素娘攥在手裡,喜不自禁的把玩著,「這份禮可不輕。」
金釵可值錢了,就眼前這枚釵子,起碼值個二百兩。
本身不值這個價,其中還包含了手工費用。
這支金釵的工藝,一看就極其精湛,必然出自大師之手,其費用自然會更高。
「這些東西可不好處理。」素娘道。
桑九點頭,「這事交給胡管家,與咱們無關,我先去休息了。」
「好,桑大哥去吧,我待會兒幫著婉娘做早飯,給你送去。」
「……」桑九好似想到了什麼,紅著臉快步走了。
胡言去處理掉那個年輕人,回來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一頭扎進庫房裡。
這些東西都得記錄在冊,因是從山匪窩裡搜刮來的,短時間內無法見光,其中金銀有不少,甚至還有七八個箱子裡面是官銀。
這些銀子單獨放著,過些日子找時間融了重新鑄模。
**
八月桂花滿枝頭。
也到了秋闈放榜的日子。
荊州府某院落內,一穿著樸素的年輕男子正在臨窗看書。
男子身長俊秀,膚色白皙,三千鴉發披在單薄的後背上,顯得分外儒雅。
院外,一穿著淺綠衣裙少女躡手躡腳前來,走到敞開的窗戶外邊,拍著胸脯,臉頰紅潤的無聲大口喘息。
瞧瞧探頭看著屋裡的男子,每看一眼,那種喜愛都要加深幾分。
手帕在手中翻攪著,藉此掩飾內心的激動情緒。
就在此時,少女聽到背後傳來敲門聲。
她趁著驚呼出聲前,趕忙無助小嘴,回頭看去,發現母親就站在房門前,看著她,一臉嚴肅。
少女討好似的沖母親笑了笑,乖乖的走到她身邊站著。
房門打開,男子映入眼帘。
「表哥。」少女笑眯眯的喊了一聲。
中年婦人低頭對女兒道:「你先回房去,娘有事和你表哥說。」
少女心有不甘,卻不敢忤逆母親,最終貪婪的看著表哥那張俊秀的面容,輕咬粉唇,磨磨蹭蹭的離開了。
「舅母尋我,可有事吩咐?」青年側身將人請進屋中,並沒有關閉房門。
中年女子進來後,在臨窗的椅子坐下。
「少徽,你來家中也有數年了吧?」
沈頌點頭,「回舅母,已有兩年五個月。」
「如你這般年紀便高中秀才,我與你舅父甚感欣慰。當年你父母被人栽贓陷害,抄沒家產,你舅父迫不及待的趕赴越州將你帶回。這兩年來,因你表哥不在家中,我也把你看做半子。」
沈頌心裡有了計較,「多謝舅父舅母的照拂,少徽感激不盡。」
女子笑著擺擺手,「此次鄉試,你舅父去看過,榜上無你的名姓。然你舅父說你年少聰穎,早晚會高中,出人頭地。」
「多謝舅父盛讚。」沈頌依舊笑意滿面。
「你表妹即將及笄,舅母本以看重城內曲家二公子,奈何珍珍那丫頭,對你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沈頌心中明白,故此在舅父家中他極少露面,平日裡多是待在府中讀書,閒暇時也會出門和相熟的友人走走,但凡不與表妹碰面,是斷不會接觸的。
只那小丫頭可能是在家中被寵壞了,經常偷偷的跑到他居住的地方偷窺,似乎被舅母看到好多次。
舅母捨不得訓斥女兒,自然對他產生了不悅。
這些沈頌都能理解。
「我明白舅母的意思。」沈頌站起身,向對方拱手見禮,「過幾日我便離開了。」
女子似是有些尷尬,「你舅父那邊……」
「舅母放心,少徽必不會讓舅母為難。」
事實上,就算舅母不提,他為了遠離表妹,也會找機會搬走的。
他對那小丫頭本就無意,自然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若此次高中,說不得舅母會讓表妹嫁給自己。
幾日後,沈頌辭別舅家,帶著僅有的幾樣行李離開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鬧市街頭,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他一時間卻不知該往何處去。
此次落榜,須得再等三年,或許可以趁著這三年似乎走走看看,增長一下見聞。
「表哥。」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哭腔。
沈頌回頭,見表妹踉蹌著跑了過來,在他面前站住,雙眸已然紅腫。
「表哥為何要離開我家,可是我為表哥帶來的困擾?」
沈頌笑道:「我知你心意,只是我無法回應,離開對你我皆好。」
魏珍珍如何能釋懷,她含淚嚷求著,「表哥可以不走嗎?我以後肯定會聽爹娘的話,不會給表哥帶來麻煩的,別走好不好?」
「珍珍。」沈頌的笑容溫暖,「我從來只把你當做妹妹看待,從無半點非分之想,繼續留下,恐生怨尤。」
這話,讓魏珍珍受到了很重的打擊。
兩年前初次見到這位表哥,少女情竇初開,一顆心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本想著表哥表妹,可謂近水樓台,奈何娘卻不肯答應。
之前鬆口,說只要表哥能高中,兩人便有機會,誰想到此次鄉試表哥卻落了榜。
她恍惚間好似想到了什麼,抬頭淚眼蒙蒙的看著眼前清雋男子,「表哥是故意落榜的嗎?」
沈頌微楞,旋即明白過來,笑道:「我從不拿這種事做選擇,落榜只因我不如人,非是故意。」
「不會的,表哥讀書明明很厲害,就連父親對你都大加讚賞。」魏珍珍年紀小,第一次這般濃烈的喜歡一個人,一時間的確難以接受。
沈頌看著遠處跑來的舅母,遠遠的向她作揖見禮,「回吧,我也該走了。」
他是真的很溫柔,可是這種溫柔總是透著一種疏離,魏珍珍隔著模糊的視線,看著那道背影轉身離去,心痛到無法呼吸。
暫時無處可去,沈頌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鄉試張榜後,上榜的考生都踏上歸途,想著能早點把這消息送回家中。
熱鬧了近一個月的府城逐漸恢復以往的生活,好些客棧也一下子空了許多。
沈頌在客棧里,倒是享受了難得的平靜。
這日上午,房門被敲響。
本以為是店夥計,打開門卻發現是一笑眯眯的年輕人,看年紀與他相仿。
「請問,可是沈少徽沈公子?」
沈頌點頭,「正是在下,閣下是?」
「小可胡言,想尋沈公子為我家公子啟蒙。」
沈頌將人請進來,給他倒了一杯茶。
胡言看著眼前的男子,這是公子讓他找尋的。
只一眼,他就覺得眼前的男子絕非尋常。
莫說那一身淡若出塵的氣質,還有一張好相貌,可謂萬中難求了。
接下來,胡言好一番推銷自家公子,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倒是聽得沈頌頗為好奇。
再得知對方居於肅州府,離著荊州府有數百里之遙,不免好奇。
「肅州府物阜民豐,乃大盛三大糧倉之一,而肅州府名士輩出,若你家公子當真是聰穎絕頂,怎會讓你奔赴數百里,來荊州請我這一默默無名之輩。」
沈頌似乎從不會生氣,一副溫柔的表情,總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沈公子豈是無名之輩。」胡言的確不知此人,「能被公子遣我來邀請的人,必然有一技之長。我雖不知沈公子有何長處,卻相信我家公子的眼光。」
「若沈某沒記錯的話,胡兄的公子還是總角小童。」
「是。」胡言點頭,「不已年齡論短長,我家公子多智近妖,沈公子一看便知。」
沈頌倒是無所謂,如今秋闈剛結束,他正想著能四處走走。
這般說來,先去肅州府走一遭也未嘗不可。
兩人在客棧歇息一晚,次日早晨出發,走水路去了桂雲縣。
**
一路欣賞著沿江兩岸的風景,沈頌偶爾吟詩誦詞,偶爾提筆作畫,其他時間和胡言閒談風俗人文,倒也頗有樂趣。
乘船一日多,臨近黃昏時,船隻停在小碼頭邊。
胡言引沈頌下船,付了川資,兩人結伴向前方走去。
走了沒多遠,卻聽得旁邊的草木簌簌。
沈頌和胡言扭頭看去,卻見一隻斑斕猛虎嘴裡叼著一隻兔子,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二人。
在沈頌平靜的目光里,胡言抬手沖對方打了聲招呼。
「斑斑,怎麼跑到山腳來了?」
斑斑咧了咧嘴,咕嚕幾聲,轉身向山上跑去。
「胡兄認得這大蟲?」沈頌也就最開始心裡咯噔一下,怕倒不怕。
他的性格比較灑脫,享受生命卻不畏生死。
胡言看著旁邊的大雲山,笑道:「我家夫人馴化的,留作看家護院。大部分時間只呆在大雲山。」
「大蟲的捕獵範圍很廣,只這一座山恐怕不夠。」沈頌對即將見到的這對母子,隱隱有些期待。
「的確,不過小雲山相對要矮一些,夫人和府中家丁經常去山裡走動,斑斑便極少去對面山上了。」
向前走了一段距離,黃土壘砌的城牆映入眼帘。
還不等靠近,城牆上便有人揮舞著手臂高喊。
「胡管家,你可算回來了。」
胡言仰頭看著上邊的高奮,笑道:「你高興什麼?」
「過幾日,師父師娘大婚,我還擔心你喝不上喜酒呢。」高奮趴在城牆上傻樂。
「這口酒我肯定要喝的。」兩人走旁邊的小門入內。
沈頌對於山河美景很是喜歡,隨著視線豁然開朗,眼前的一切也讓他心靜神明。
此時當真算得上世外桃源。
溪流潺潺,青草蔓延,野花點綴其中,偶爾能看到好些小動物在其中穿梭。
來到中間的院落,剛一靠近,便聞到一股特別的香味,誘人味蕾。
廊下,幾隻貓兒追逐嬉戲,下人們在府中說笑著,絲毫不耽誤幹活。
一切的一切,都給人一種輕鬆愜意的感覺。
「胡管家,這些日子去哪裡了?」婉娘端著一盆水出來,倒入旁邊的石槽里。
「被公子派出去辦事了,晚上做了什麼?」胡言站在廚房門口問道。
婉娘拎著水盆進了廚房,笑道:「夫人最喜歡的涼拌山菜,家裡來客人了,稍後我再多做兩道菜,客人吃肉嗎?」
沈頌含笑點頭。
胡言道:「這天下,除了和尚道士,有幾個不吃肉的?來一道紅燒的,多做點。」
「好嘞。」
胡言招呼沈頌進屋,帶著人上了二樓。
站在外邊敲門,得到應允後開門入內,見韓鏡坐在窗前看書。
「公子,人帶到了。」
「進來吧。」韓鏡站起身,看著跨步入內的沈頌,瞧著是真年輕吶。
原來他年輕時當真清俊不俗,倒是沒有誇大其詞。
而沈頌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韓鏡。
的確是小童,卻是個很漂亮的小娃兒。
只是他的眼神里看似清澈,卻沒有屬於孩童的那種天真懵懂。
「先生坐吧。」韓鏡招呼一聲,「胡管家,送壺茶來,我有事與先生說,別讓人打擾。」
「是!」
胡言送來一壺茶,退出去關上門便下樓了。
兩人談的什麼,胡言雖然聽不到,卻能猜到一些。
只是對於一初見之人,會不會太過信任了?
一直到天色擦黑,兩人才從樓上下來。
秦鹿看到家裡多出一個人,還是個俊秀儒雅的男人,挑眉笑道:「哪裡來的這般好看的公子?」
韓鏡:「……」
他看看母親,再看看沈頌。
「娘,這是我請回來的先生。」
「如此年輕,能做你的先生,想來是博學多聞了。」她兒子有多聰明,秦鹿豈會不知。
沈頌向秦鹿見禮,在韓鏡身邊坐下。
「娘,晚飯後咱們聊聊。」韓鏡惴惴道。
秦鹿噗呲笑道:「聊個屁,晚上娘還有事要忙,你玩你的去。」
沈頌:「……」
秦夫人當真是豪放不羈。
「娘……」韓鏡不肯放棄。
秦鹿彈了他一下,「你是我兒子,想什麼我能不知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沒有的事兒。」
聽母親這麼說,韓鏡算是放下心來了。
他可不想自己找來的門客,被自己母親拐走。
且前世他和沈頌算是關係不錯的友人,換個身份恐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