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老雙標了

2024-05-16 15:25:41 作者: 席妖妖

  出門的第三日,距離安慶府不到五十里路的地方,秦鹿三人遇到了一個女人。

  女人背靠在一棵大樹下坐著,胸前和衣袖沾染了血跡,在她身邊還躺著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胸口插著一把砍柴刀。

  本書首發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因頭天晚上,秦鹿三人是在野外過夜,秦鹿陪著兒子看了大半夜的星星,天還未亮就出發,準備去府城找一家客棧休息。

  按照胡言的出發時間,抵達安慶府時,正好是城門開啟的時間。

  所以,此時的官道上還看不到什麼人。

  「需要幫忙嗎?」秦鹿問道。

  女子似乎也不吃驚,略顯呆滯的循聲看過來,一張艷麗嬌媚的面孔映入三人的視線中。

  對方眼眶紅腫,髮絲凌亂,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驚人的美貌。

  秦鹿是個顏控,不分男女和物種。

  女子愣了好一會兒,才緩慢開口,「我殺人了。」

  然後她發現對面的三人,似乎都沒表現出任何驚訝的情緒,她慌亂的心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

  「看出來了。」秦鹿晃動著懸空的腿,「他是誰?」

  女人撐著樹幹踉蹌起身,低頭看著死去多時的男人,「買我的人。」

  秦鹿「哦」了一聲,「看你的穿著,也不似貧苦人家,被拐的?」

  「嗯!」女人點點頭,「家裡遭了難,本想帶著家財投奔親戚,對方留下錢,將我賣了。」

  簡單兩句說完,看向秦鹿,「能帶我走嗎?」

  這女子全程表現的很冷靜,似乎秦鹿不答應,她也不在意。

  秦鹿點了點頭,「上來吧。胡言,屍體扔遠點。」

  胡言跳下馬車,上前將那漢子的屍體拖到後邊的林子裡,找了個坑扔了進去,隨即返回。

  女子已經上了馬車,看到車內坐著的小男孩,表情麻木的向他點頭打招呼。

  秦鹿找出一套乾淨的衣裳塞給女子,韓鏡從馬車出來,待女子換好衣裳後才重新入內。

  車簾掀起,女子抱著自己,蜷縮在裡邊,後知後覺的開始發抖。

  「多謝大嫂。」努力遏制發抖的牙齒,「你們不報官嗎?」

  她似乎有點認命了。

  「報什麼官吶,你被強迫的不是嗎?」這點看人的眼光她還是有的。

  女子呆呆的點頭,雖說是被強迫的,可對方未免太大膽了吧?

  一般人看到那一幕,都會被嚇到。

  「你要把我賣掉嗎?」她知曉自己長得好看,父母健在時,因家裡頗為富貴,倒是能護得住她。

  父母一死,舅舅和舅母為了那筆家財,給她灌了藥偷偷賣掉。

  若非她長得好看,那人牙子想賣個高價,說不得連清白都沒了。

  此次她趁著對方看管不嚴,偷偷逃走,結果被對方追上。

  無奈之下只得用美色誘的對方放鬆警惕,這才將其殺死。

  本想著自我了斷,或者是乾脆去官府自首,誰曉得就遇到了他們三人。

  秦鹿失笑,「我可不是人販子。」

  女子微微鬆了口氣,卻不敢真正的放鬆下來。

  卻聽得對方繼續說話。

  「你長得好看,如今沒了親人,在這個世道,恐怕很難活下去。」

  活是肯定能活的,只看是怎麼個活法。

  大盛朝沒有立女戶的概念,父母不在了,就得由族中撫養,也就是撫養權變更。

  變更後,是養是賣,在大盛朝都是合法的。

  拐子被抓到判死罪,可人牙子卻是官府認可的職業。

  父母對子女有絕對的控制權,或殺或賣,在大盛都是尋常。

  女子沉默,這些她心中也明白,卻覺得天地之大,已然沒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如她這般女子,要麼成為權貴的玩物,要麼委身於青樓。

  原想著去舅舅家裡住著,到時候再尋個好人家嫁出去,誰想到那兩人就動了貪念呢。

  父母健在時,可沒少幫襯著舅家,兩人對自己這個外甥女也一直都很親熱。

  抵達安慶府,繳納了入城稅,秦鹿準備在這邊和女子分開。

  女子跳下馬車,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直到馬車走出很遠的距離,她突然飛奔著追了過去。

  因城內不允許民間馬匹奔馳,女子不多時便追到,喘息著招呼秦鹿。

  「大嫂,不知你家是否缺下人?」

  胡言勒馬停下。

  秦鹿低頭看著她,一頓追趕,兩頰染上紅暈,更加好看。

  「你要賣身於我?」秦鹿問道。

  女子咬著紅唇,猶豫片刻,「我已無家可歸,之前承蒙大嫂搭救,銘感五內,懇請大嫂收留。」

  一女子能坐著馬車招搖現世,可見對方也是豪爽之人。

  想來是不會苛待下人的。

  這邊心裡還沒底,卻見一隻手掌出現在眼前。

  抬頭看向她,見對方眉目彎彎,笑容清淺,「上來吧。」

  「奴家馮氏婉瑜,謝過夫人。」說罷,將瑩白小手送到秦鹿手中,借力上了馬車。

  胡言笑了笑,重新御馬前行。

  「我姓秦,寡婦一個,你旁邊是我兒子韓鏡,外邊駕馬的是管家胡言,算上你,目前家裡就四個人。」

  至此,心裡最後一點忐忑也煙消雲散。

  家中沒有男主人,馮婉喻就不需要擔心給人做妾,這張臉著實太招人。

  當天,他們留宿府城的客棧,秦鹿直接要了天字號的兩個最好的房間。

  安頓好車馬行禮,趁著天色尚早,一行人在街上閒逛。

  秦鹿和胡言聊起了大盛朝的商戶。

  「最初是有商稅的,主要那時朝廷每年入不敷出。後來徹底掌控鹽鐵後,商稅就取消了。」

  胡言對這些知道的不算多,卻也比秦鹿了解的深一些。

  韓鏡被母親握著小手,插了一句,「不收商稅,是因為這些店鋪的背後都有官府中人。商稅雖然被朝廷取消了,可背後的名目卻不少。背後有人的自然不怕,沒人的會被下邊的人強行入股。比商稅時還要可怖。」

  「天下商鋪,七成的背後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餘下的三成則被一些下邊的小官當做了搖錢樹。」

  韓鏡仰頭看著母親,「這都是聽先生曾經說起的。」

  「千香胭脂鋪也是如此,每年有近四成的盈利,都進了前任縣令的口袋。」胡言道。

  「當初商稅取消也算被迫。」韓鏡板著小臉,說的很是正經。

  秦鹿揉著兒子的腦袋,看向身邊的馮婉喻。

  「你倒是不怕我是壞人。」

  馮婉喻笑道:「夫人說笑了,沒見誰做壞事還帶著孩子的。」

  事實上,她也是賭一把,再差又能落魄到哪裡去呢。

  在外邊用過膳食,回到客棧歇下了。

  秦鹿打算在這邊停留三五日,看看府城的景點,體驗一下本地的人文特色。

  **

  遇見就是緣分。

  她並沒有把人留到死的打算。

  日後自己這邊穩定了,總會放胡言和馮婉喻離開的。

  這姑娘在家裡看過幾本書,會做女紅,平時喜歡在家裡做些小點心。

  秦鹿就想著日後可以教她膳食,尤其是點心的製作,離開後還能開家鋪子養活自己。

  目前出門在外肯定不方便,回家後再說。

  安慶府不算大,也不夠繁華,卻因臨近邊關,民風說好聽點是豪放,難聽點就是不服管教。

  再加上官場上下沆瀣一氣,環境給人一種雜亂的感覺。

  酒樓里,四個人圍坐一桌。

  在外秦鹿吃得了苦,哪怕飯菜的口味著實難吃,也都不在意。

  素衣難掩馮婉喻的好相貌,從坐下後就惹得周圍的食客各種打量。

  或許是有胡言這個男人在,倒是沒人上前打擾。

  只是周圍人那赤裸裸的眼神,讓馮婉喻分外不喜。

  曾經作為富商之女,她極少出門,整日裡都待在府中和母親做女紅。

  馮婉喻的母親曾經是一位清倌人,琴棋書畫、吟詩作對都略有涉獵,後來被其富商父親看重,花費重金娶回家中。

  馮父早年父母皆亡,他是逃荒到了外地,後搏命打拼出一份偌大的家業。

  娶了馮婉喻的母親後,夫妻之間琴瑟和鳴,感情極好。

  其母也自卑於自己的身份,婚後便很少出門。

  即便如此,馮父也幫著馮母找到了親人,哪怕馮母是被其父親親手賣掉的。

  或許正是因為感情不夠深,外家才能貪墨財產,將馮婉喻發賣。

  大概是想讓她重複馮母的遭遇。

  客房中,秦鹿聽說了她的遭遇,內心沒有絲毫波動。

  還不如馮婉喻的美貌有衝擊性。

  「你想如何?拿回你父母的財產?」

  馮婉喻搖頭,「即便拿回來,我也守不住,而且奴家父母雙亡,沒有兄弟,談何容易。」

  大盛律,女子沒有繼承權,女子唯一的傍身便是嫁妝。

  父母不在,家中財富歸宗族所有,若沒有宗族,財富歸於公家。

  「那就報官。你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他們。」秦鹿道。

  馮婉喻愣住,許久才點了點頭。

  「夫人說的是。」

  「不急,過些日子再去,到時候讓胡言將你整理好的家資帳目送去地方官府,讓他們去討要,咱們不沾這渾水。」

  「好!」馮婉喻點頭,「就照夫人說的辦。」

  秦鹿盤膝坐在床榻上,曲臂撐著額頭,「你父親沒有納妾?」

  「有兩位妾室,卻沒有生育子嗣。」馮婉喻道:「非是我娘的干係,我娘不管這些的。」

  她就知道,但凡是有點錢,哪有不納妾的。

  倒不是唾棄什麼,秦鹿也想左擁右抱。

  當然只是想想,她在某些方面的控制力堪稱恐怖。

  **

  遊覽了府城,馬車駛出城門,之後兩日是在周邊的縣鎮村落看看。

  一方面是考察一下此處的農耕,順便打聽一下周圍的情況,畢竟本地人占據著天生的優勢。

  此次的行程時間有限,繪製地圖須得靠腳步丈量,想靠著雙腿走遍大盛,半年時間可不夠。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青翠的粟米苗,產量不高,且每年只能種植一茬。

  並非不想多種,而是如今沒有任何的肥地措施,種兩茬的話地力不夠,會糟蹋土地。

  種粟米的之後臨近的三五個府,其他的府城種的多是稻米。

  粟米的產量畝產不到三百斤,其中一半拿出去交了農稅,剩下的人少點還好說,人口多的話完全不夠吃。

  而今田產幾乎掌控在世家手裡,土地兼併早已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那些世家大族只想著如何得到更多的財富,絲毫看不到底層的百姓是如何掙扎的。

  佃農除了要交納朝廷的稅收,還得給地主上繳糧食,最後拿到手裡的不到兩成。

  哪怕讓秦鹿感官不錯的陳家,也是祁州府有名的大地主。

  她也就是有點謀生的手段,若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只會在一日日的重複勞作中,變得麻木認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