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生了

  任誰也沒有想到，沒有經歷陣痛，莫顏的羊水就先破了。等她被抬到產房時，除了一聲聲隱忍的呻吟，已經疼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夫人，已經開了六指了，再過一會兒就能生了，您忍著些儘量不要大聲叫喊，保存體力好把小公子生下來。」

  圍著莫顏轉的三個產婆卻很高興，雖說在她們看來，羊水先破不太好，但是莫顏的宮口開的很順利，胎穩也很正，出現難產的可能性不大，就是肚子大的有些過分，怕是要費些體力了。

  「啊……嗯……知、知道了……啊——」莫顏勉強應了一聲，突然一陣劇痛襲來，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的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

  得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蕭睿淵一進門就聽到了妻子的慘叫，緊張的神色驟然被一抹驚懼取代，他想也不想就要往產房裡沖。

  「主子，萬萬不可。」緊跟而來的蕭十一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了：「夫人正到了關鍵的時候，主子此番進去怕是要被衝撞了。」

  「滾開——」蕭睿淵哪裡還能聽進旁人的話，他內力集中於掌上，一把推開了蕭十一，上前踹開了產房的門，大步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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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十一沒能攔住，見主子已經進去了，又不敢往裡闖，在小廳里急的直跺腳。

  「你家主子進都進去了，你著急也沒有用，倒不如快些派個人快些去狀元府知會一聲，順便盯著那邊的情況，就在你家夫人要生的前一個時辰，莫夫人也要生了。」

  攔都沒想攔的柳汀蘭不覺得男人進產房就是不吉利，見蕭睿淵毫不猶豫的往裡沖，心裡為好友感到欣慰，見蕭十一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就有些不順眼了，直接找了理由想把他打發走。

  「啊——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

  蕭十一還沒有得到崔晴柔也要生的消息，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擔心自家主子，連忙出去找人到狀元府報喜。

  陣痛越來越密集，疼痛一次比一次劇烈，躺在床上的莫顏無比後悔當初為何沒能管住自己的嘴，把肚子吃的比人家懷了雙胞胎的小不了多少。

  哪怕產婆無數次告訴她，孩子的胎位很正，杜老大夫也安慰她孩子很健康，她的身子也很好，一定能順利的生下孩子，莫顏的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恐慌，她害怕孩子太大生不出來，也害怕耽擱的太久才生下，孩子會悶出毛病來。

  種種擔憂恐懼之下，莫顏只覺得腹部越來越痛，像是有人在用大木槌狠狠地砸她的肚子一般，疼的她快要崩潰了，忍不住大喊出聲，發泄著內心深處的不安。

  看著床上被產婆圍住的身影，蕭睿淵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握住了攥緊被褥的手：「顏兒，別怕，為夫在這裡！」

  已經疼的難以保持清醒的莫顏，猛地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往聲源的方向看。在看到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時，不知怎麼的心裡驀地湧出無限的委屈，失聲痛哭起來：「夫君，好疼，我好疼！」

  莫顏在蕭睿淵的面前笑過，鬧過，嗔過……卻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不顧形象的哭泣，訴說自己的疼和委屈。

  人總喜歡把最脆弱的一面藏起來，只有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毫無顧忌的釋放出來，因為她知道，在這個人真正的理解她，疼惜她，安慰她……

  「顏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明明有你在身邊就夠了，我不該貪心又想要一個流著你我血脈的孩子，卻讓你獨自承受孕育之痛，不該的，我不該這麼做……

  蕭睿淵緊緊地握住女子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她的濕漉漉的臉頰，在她的耳際喃喃低語，心裡的懊悔無以復加。

  「啊——」滅頂的疼痛襲來，讓莫顏無法體會男人的心疼和後悔，她無意識的扣緊了男人大手，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就在這時，產婆欣喜的聲音從床尾傳來：「開了開了，宮口開了，夫人，可以用力了！」

  說完，另一名產婆將一塊乾淨的棉布放到了莫顏的嘴邊，讓她咬住，免得待會兒咬傷了自己的舌頭。

  莫顏精神一振，張嘴咬緊了棉布塊，正要跟著產婆的話做深呼吸積蓄力量，意識到丈夫還在床側，轉動著眼珠給他使眼色，示意他趕緊出去。

  蕭睿淵領會到莫顏的意思，緩而堅定的搖了搖頭：「顏兒，為夫就在這裡陪你，哪裡也不去。」

  莫顏一聽，眼神里流露出急色，嘴裡發出嗚嗚聲，催促他快點走。

  見蕭睿淵坐在床邊沒有動，有個產婆倒是看出了什麼，忍不住勸道：「侯爺還是迴避吧，婦人生孩子的模樣向來不太好看，夫人怕是不希望您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先不說女人生孩子，那是一隻腳踩在棺材板上，單單承受的這份疼痛，就足以讓女子難以承受。就算再如何漂亮的女子，在這一刻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哪個女子願意讓丈夫看到自己最丑、最狼狽的一面呢？

  蕭睿淵聞言，深深地看著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的妻子，很想說他根本不會在乎，在他心裡永遠是最好看的，可是他更清楚自己待在這裡幫不上忙不說，還會讓妻子分心。於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重重一吻，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莫顏看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眨去眼裡的淚水，在產婆的提醒下，慢慢積蓄力氣。

  看到蕭睿淵出來，柳汀蘭正想問問情況，見蕭睿淵一動不動的站在房門口，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卻像是隔絕了一切外物，突然就開不了口了。

  丫鬟們端著熱水、血水進進出出，間或有產婆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以蕭睿淵的耳力，他能清楚的從這些嘈雜的聲音中辨別出莫顏隱忍的悶哼聲。

  他像雕塑般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十指不知不覺間收緊，堅硬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鮮紅的血液順著掌心溢出砸在了地板上也不知道。

  「嗯——唔——嗯——」

  一波接一波的劇痛，讓莫顏的五官皺成了一團，臉上的汗水像是雨滴似的不停地滲出，沿著鬢角劃入了頭髮里，又順著後腦沒入了枕頭裡，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在力氣用完之前，將孩子儘快生下來。

  「夫人，使勁兒啊，就要看到孩子的頭了。」一名產婆摸到了孩子的頭，不到一指就能出來了，驚喜的鼓勵著莫顏。

  三個產婆皆沒有想到產婦的肚子這麼大，還能生的這麼快。要知道她們以前接生的婦人，光是陣痛就有幾個時辰，快一點的也要一兩個時辰，像肚子這麼大的，能在不到一個時辰里讓孩子露出頭來，倒是頭一次看到。

  先前她們心裡惴惴的，生怕孩子個頭兒太大不好生，到時候她們會吃不了兜著走，著實沒有想到莫顏的身子這麼好，孩子這麼快就入了產道，這讓三人大大的送了口氣，手上的動作愈發的小心。

  「唔——嗯——嗯——」

  在產婆眼裡很快，但是在時時忍受著劇痛的莫顏心裡，只覺得格外難熬，除了聽從產婆的口令使勁兒外，她已經不再去想為什麼要吃那麼多，把孩子吃的這麼大了，只想努力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她的男人還在外面等她。

  「頭出來了，孩子的頭出來了！」產婆們驚呼出聲，見莫顏清醒著沒有力竭，索性一鼓作氣繼續鼓勵道：「夫人，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您再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看到孩子了。」

  聽清產婆們的呼喊，莫顏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或許是太疼，或許是終於要結束這一切，或許是她很快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了……

  「怎麼樣，顏兒怎麼樣了？」

  屋外，得到消息的莫清澤急色匆匆的趕到產房外，見女婿一動不動像是沒有魂魄的站在產房門口，直接問起了一旁神色焦急的柳汀蘭。

  柳汀蘭沒料到莫叔叔會在這個時候趕來，愣怔了一瞬後連忙回道：「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顏顏應該還好。」

  莫清澤一聽，微微鬆了口氣，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扶著牆直喘粗氣。

  得知妻子要生了，莫清澤急慌慌的請了假回到了家，沒想到在產房前守了沒多久，將軍府就來人說女兒也要生了。

  莫清澤既擔心產房裡的妻子，又擔心將軍府的女兒，恨不得把自己劈作兩半，一半守著妻子，一半去看著女兒。

  知曉妻子太穩正，尚有一段工夫才能把孩子生下來，他等不及了，在產房外對裡頭的妻子說了一聲，就急匆匆的趕到了將軍府。

  「嗚哇~嗚哇~」

  就在眾人焦急等待之際，產房裡突然傳出一道響亮的啼哭聲。

  這一聲猶如天籟，讓蕭睿淵瞬神智一震，快步上前去推產房的門，剛要用力門就從裡面打開了，一個產婆走出來，笑容滿面的向蕭睿淵道喜：「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夫人為您添了位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