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打臉

  幾個太監都愣住了。

  他們都以為，顧淮南故意在銀安殿裡見人，不過是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誰能想到，她竟然敢連太后的懿旨都不放在眼裡？

  「雜家手中拿著的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如太后娘娘親臨，如何能跪？公主還是快些下來行禮，莫要不敬長輩，落得罪上加罪的下場！」

  楚冬嗤笑一聲：「公公怕是糊塗了不成？禮儀大典有言，嫡出長公主，坐銀安殿，只跪陛下。若是太后娘娘親臨，殿下出迎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她話若非是音一轉，輕蔑顯而易見：「你們算什麼東西？捧著懿旨就能把自己當太后娘娘了？」

  說起來，顧淮南這回也算是鑽了禮儀大典的空子。

  大盛立朝一百餘年，雖然立國之初，有讓世家名門修出一個禮儀大典，充作各項禮儀典禮操作時的細則。

  平心而論，那部《禮儀大典》已經修得比較完善了，但是規矩這種東西，真正施行起來，就像是法律一樣，不到遇到現實情況，你不會發現，其中原來有這麼多的漏洞。

  因此，所謂的禮儀問題，直到現在也還沒弄明白。往往是用到了哪個部分，就趕緊讓禮部與太常寺加班加點的商議出一個合適的禮儀制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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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又因為大盛立國之初，君主權利前所未有的強大，所以以皇帝的意志為基礎，修訂了不少條款。

  其中，就有不少是針對平陽公主的專用條例。

  平陽公主在建國初期立下汗馬功勞，為顧太祖取得半壁江山，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若她是個帶把兒的兒子，這江山指定就是她的了。但是，她偏偏是個女兒，即便立下戎馬功勞，也無法繼承天下，於是她在世時，她個人的特權就膨脹到了一個令人驚嚇的地步。

  比如，特賜她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揭贊不名。

  又比如，特賜她見君不拜、懸劍入殿。

  這些特權被以種種名目，妥帖的安置在了她的身上，其中有一條便是：嫡長公主，坐銀安殿，非陛下親臨不拜……

  據說這條規矩，是因為平陽公主與她的繼母，也就是顧太祖的繼任皇后的關係非常惡劣，而當時又沒有太后，因此顧太祖為了安撫手握重兵的女兒，在禮儀大典之中，加上了一條元配所出嫡長公主，坐銀安殿，非遇皇帝親臨不拜不迎。

  顧淮南當初被季光壓著背《禮儀大典》的時候，對這位威風凌凌的公主殿下欽佩到了極點，故而有關她的特權，她一字不落的背完整了。即便是先前顯赫滔天的信陽長公主，所擁有的權利，與當年的平陽公主相比較而言，也只能算是不值一提。

  而非常意外的一點是，因為元後嫡長這四個字的限制太過嚴苛，大盛朝這一百多年以來，除了平陽公主，第二位元配嫡出長公主，便是顧淮南。

  也就造成了，平陽長公主被記載在禮儀大典里的特權，並沒有被除去，正好為如今的顧淮南提供了方便。

  當然，要從禮儀大典里上萬條規定之中，準確的知道這麼幾條，也足以證明，顧淮南在禮儀、律法方面的鑽研，著實深入而實際。

  至少這幾個太監，就一點兒都不知道。

  幾人面面相覷，見顧淮南態度如此強硬，外面立著的帶刀侍衛，又是如此的凶神惡煞，不免有些忐忑。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公主一怒，談不上伏屍百萬，但是殺了他們幾個，倒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見已經將人給嚇住了，顧淮南沖楚冬使了個眼色，楚冬便道：「幾位公公也是奉命行事，殿下素來寬和，自然不會故意為難，不如先行宣讀懿旨？」

  那領頭的大太監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顧淮南，面色有些為難，卻又不敢多說。

  顧淮南站起身，這才說了今日裡的第一句話：「雖是禮儀大典的規矩，但是太后娘娘畢竟是長輩，本宮下來，立而聽旨便是。」

  說著，一步一步從那高台上下來，銀色勾花繡花鞋踩著白玉石階上，仿若無聲，又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了人的心臟上。

  到了這個時候，幾人的銳氣已經都給磨沒了。

  與其說，是被派上門來羞辱顧淮南，倒不如說是被顧淮南好好的羞辱了一番。

  顧淮南站著聽完了太后的懿旨，雙手接旨，唇角帶笑。

  只是那笑容冷得很，絲毫沒有到達眼底。

  幾個太監宣完旨之後，片刻都不敢停留，立馬就退出了銀安殿，緊接著麻溜兒的滾出了公主府。看那離開的速度，簡直就跟有人拿著刀在後面追一樣。

  而銀安殿之中，滿殿寂靜，就連立於階下的楚冬，都不敢輕易出聲。

  「都退下吧。」

  顧淮南聲音淡淡，眾人不敢過多停留，都低頭退出銀安殿。

  楚冬出門時，為顧淮南關上了殿門。

  看到門被闔上，顧淮南一直僵硬著挺著的肩膀，才頹廢了落了下來。

  她手中緊緊抓著那道懿旨，打開來看，上頭赫然寫著『結黨營私，以謀私利』『為婦不賢，以勢凌人』『擅議朝政，敗壞綱紀』，幾乎從她參與政事，到她的私下為人，全都給她斥責了一頓。

  最後，罰了三個月的俸祿，禁足一旬。

  顧淮南拿著那懿旨的手略微顫抖，忽而狠狠將之擲在地上！

  她不在意這所謂的三個月的俸祿，這些小錢，她壓根沒有放在眼裡。

  然而，傅太后的這道懿旨，打落的是她的臉面，卻不是她可以不去在意的！

  當初在永壽宮，因為不肯嫁給傅雲，而被當時還是貴妃的傅太后斥責的情形，充斥與她的腦海。

  已經過了五年了，她從王府郡主，成為了大盛朝首屈一指、權柄在握、簡在帝心的淮南公主，可是，面對傅太后，她仍舊要忍受這般的屈辱！

  憑什麼？

  她心中有一個瘋狂的聲音在吶喊！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