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痕跡
2024-04-29 04:13:51
作者: 朝歌
夫妻兩人繞著庫房走過一輪,入屋內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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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湯鍋子魚、煨魷魚絲、燴肉三鮮、帶把肘子……
菜色並不多,四熱兩涼一湯,都是范繆喜愛的口味。他用飯用得有些急,顯然是在征戰之中過慣了餐風宿雨的日子,如今乍回富貴,仍有些改不過來。
顧淮南是個再講究禮節不過的人,她這十九年的生命,前半段被姜皇后精細的安置,衣食住行,無不講究。後半段,亦因權勢、地位,擁有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夏,最安逸的享受。
甚至,就連出現在她眼前的人,都不會舉止粗鄙、言行可惡。在這個人均識字率千里尋一的時代,長留於她身側的,哪怕是丫鬟、僕婦,都讀過書。
然而,此時看著范繆,她心中並未生出哪怕一丁點兒的嫌棄,心中只覺酸澀。
十五為君婦,剛成親時,他也是衣袂飄飄的翩翩貴公子,素手撫琴,與她合奏一曲鳳求凰,情意盡在不言中。
如今,也不過幾載的光陰,他愈發強勢、沉穩,也受足了苦楚,朝堂內鬥,征戰四方,已在狼狽與體面之間,打過幾次滾。
象牙般的白皙肌膚褪去,變成如今成熟健康的小麥色,手中的繭子愈發厚重,虎口乾澀,那是常年持劍拼殺留下的痕跡。
這每一點變化,每一道痕跡,都記載著,他建功立業的這條路,走得有多麼艱辛。
然而,在這世間大多數人眼中,他的人生已經算得上是平步青雲。
用過飯後,淮南慣例是要小憩半個時辰,然范繆新歸,她無論如何也沒有了小憩的心情。讓人將午膳撤下去,端上零食、果脯,兩人躺在榻上,摟抱黏糊著,膩在一處,片刻都不願分開。
范繆一直都很喜歡肌膚相親的感覺,就像是得了肌膚饑渴症一般,此時更是親昵,將房內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給趕了出去,將淮南摟在懷中,細細把玩。
「昨晚才來過……」
顧淮南輕輕推他,白日宣淫總是不好的。
范繆咬著她的耳垂,也不知是從哪兒學來的手上功夫,那略顯粗糙的手指往她身體裡鑽,靈活得讓人想要啜泣。
淮南夾緊了腿,哀哀的求饒。
范繆眯著眼,露出享受又難耐的神情,秋日的陽光,明媚中帶著溫情,灑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她眉目如玉,肌膚勝雪。
未曾相見時,相思已濃。
誰料相見時,相思更甚,只恨不得將人揉進自己懷裡,化為骨血,日後便再也無需分離。
淮南頂著他熱烈的視線,直覺身下那物突突跳動,讓她難耐,又滿心歡喜。
范繆捏著她的下巴,調侃道:「公主也別這般心急,好歹讓臣多侍奉公主些時候。」
淮南恨不得踹他!
若非……若非他使壞,她又怎會這般急迫?
然而,情到濃時,誰又能抑制得住呢?
待到雲消雨散,早就已經過了淮南以往小憩的時辰。昨晚有過情事,今日午間的這一場,便不如昨晚那邊激烈、急切,反而更加長久、纏綿,餘韻悠長。
范繆躺在鋪著厚厚的毛皮褥子的貴妃榻上,將淮南抱在身上,用一床大大的毛絨毯子,將兩人裹成一團。
溫熱的肌膚、光滑的觸感,讓他沉迷,也讓他清醒,將他帶出腥風血雨的兵戈戰場,將他帶入纏綿細膩的溫柔之鄉。
而將他帶入其間的,是他的妻子,他將牽手共度一生的人。
在未來的日子裡,可以預見的離別還會有很多。可是,再血腥殘忍的戰場,也無法打敗他,因為他清楚,在這繁花似錦的長安城裡,有一朵牡丹,在等待他澆灌。
顧淮南趴在他身側,倚著他寬闊的胸膛,心中是難得的安心感。
成年男子的軀體,歷經戰爭紛擾,千錘百鍊,筋骨強健,那是年輕的男人的韻味。
「這道疤,是政變那天留下的嗎?」
范繆摸了摸她手臂上的那道疤痕,眼眉低垂,遮擋住了眸子深處的痛惜。
顧淮南將手臂挪了挪,似乎很不喜歡被他這般觸碰。這傷口很深,幾乎被戳了個對穿,好在沒傷到筋骨。然而,養了近半年,雖然養好了傷,疤痕卻一直留著。
白白的一道疤,並不顯眼,然而仔細看上去,總會覺得有些瑕疵,就像是白玉上的一道青紋。
「不准嫌棄……」顧淮南瞪他一眼,又戳了戳他胸口:「我都沒嫌棄你現在一身的疤呢!」
這話顯然是色厲內荏,若非如此,話音也不會越來越低。
范繆俯下身,在她那傷痕吻了吻,溫熱柔軟的唇貼在肌膚上,再抬起頭來,眸子裡仿若藏著星光:「哪裡敢嫌棄公主呢?」
可是心疼。
不僅心疼,更覺得愧疚、憤怒。
他這個夫君做得並不合格,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無法及時趕到她身側。
無論是當初廢太子造反,她一人在安王府督人守牆,還是逆王叛亂,她帶著傅望全城奔逃,又或者,新皇登基的這半年,她應對朝中權貴,維護新皇權利,為自身謀取利益……
尋常女子,所圖不過內宅之中一畝三分地,能得夫婿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已是幸運。然淮南所圖謀的,卻從來都是那無上皇權,甚至,家國天下。
若是一個女人,必須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活著,那必然是因為無人護持。
而更加可笑的是,他以往排斥的、希望斷絕的,正是她如今賴以生存,保護自己,甚至保護他的倚仗。
沉默半響,顧淮南扯了扯唇角,眼神中帶著無奈,將話題扯開:「父皇今日早朝,說了何事?」
范繆將朝中之事告知她,嘴角的笑有些寂寥:「那兩千五百神武軍,其實是陛下給你的補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