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人配不上用這墨

  第五十章那人配不上用這墨

  榮欣追上來，「我說的可是真的，大小姐的大丫鬟，如今已經換了好幾個人？這可不是什麼秘密？」榮欣跟著榮香一邊走一邊小聲說，「大小姐回京的時候才十歲，當時就帶著貝兒姐姐和珍嬤嬤兩個人，當時三姨娘給大小姐選了個大丫鬟叫憐兒，不過這憐兒伺候大小姐半年後就被發現偷大小姐的首飾，當時被貝兒姐姐一刀就砍掉了手。」

  榮香微微一怔，「真，砍掉了？她還是個孩子吧。」

  「沒呢？憐兒當時十八歲，比前年嫁出去的青苗還大一歲，聽說偷出來的首飾都給了一個相好的男子，結果那男子是個賭鬼，全給她揮霍了，憐兒被抓住的那天，我娘當時就在場，齊刷刷一隻手被貝兒姐姐舉起到一刀砍下去，一隻手就沒有了。」

  

  榮香一驚踏進內院，榮欣還在小聲說，「第二個丫頭叫春喜跟著比較長，大約一兩年的時間，不過她也是倒霉，後來竟因為偷吃做給大小姐的奶酪被毒死的。三姨娘後來又送了萍兒過來，手腳到是挺勤快，心思也瞧，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著了魔，在數九寒天的時候趁大小姐午睡，點了迷香滅了火，大開窗戶想讓大小姐凍病，查出來後被三姨娘一頓板子發落了，抬出去就咽氣了。司琴是頂著萍兒的位置上來的，司琴也是家生子，他爹娘都是管事，長的漂亮又嘴甜，不過，誰想到，她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榮香回頭看著榮欣，「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可不許在對別人說，你要是遇著誰也說一遍，我也只能回了大小姐，讓你早早出去，免得招惹禍患。

  榮欣一驚，趕緊一把抓住榮香，「好姐姐，你可不能出賣我。」

  「我那天跟大小姐出去，大小姐就跟我過了，不可看不可說不可聽不可猜不可傳，我們做丫鬟的，命都在主子手裡，因為我們無心之言，若是害了主子，我們也變成無根的浮萍，你，在戒掉你長舌的毛病之前，可不許在找我……」

  「我，我……」榮欣看著跑開去的榮香的身影狠狠的跺腳，「呀，這木頭腦袋，我哪兒是長舌，我要不是為了巴結你，我說那麼多做什麼？以前司棋是個木頭，怎麼又來一個木頭，莫非大小姐就喜歡木頭！」

  她迴轉身，一隻樹枝勾住她的衣領，她回頭將樹枝就狠狠的一推，雪落下來，砸在地上，變成鬆軟的一團。

  榮香趕緊回了院子，將梅花花瓣送回廚房，回頭趕緊回屋換了衣服，跑著進了房間，在二門站定，小聲的喊了一聲，「小姐，我回來了……」

  「哦，進來吧。」

  榮香趕緊進屋，氣喘吁吁，「奴婢該死，不知道屋子裡沒人。」

  顧惜惜道，「沒事，你替我磨墨吧。」

  「哎！」

  「會磨墨嗎？」

  她怔了一下，卻看著顧惜惜從墨盒裡邊取出兩種顏色的墨條，又從下邊的盒子裡邊取出的一些小塊的如同香料一樣的東西，放在桌上。

  「奴，奴婢不會。」她有點緊張的看著顧惜惜。

  顧惜惜指著黑色的墨條道，「這是叫漆墨，是我娘娘家的家傳，這種墨漆黑如漆，遇水也不會化，還會有反光，比起一般的墨，十分與眾不同，為了能讓它跟一般的墨一樣呢？又製造出這種灰墨，用來綜合這種光澤的。這些呢是香餅，跟這些墨混在一起，就會留下香味……」

  榮香有點發愣，大小姐無聊到要與她認香嗎？

  「你且給我磨墨吧。」

  榮香遲疑一下，走上前，要拿那漆墨，顧惜惜卻擺擺手，「磨那種普通的墨就可以。」

  「奴婢該死。」

  顧惜惜擺擺手，「是那人，配不上用這墨。」

  「是！」

  榮香將漆墨放回原處，小心在硯台加了水，拿起墨小聲的墨了起來，顧惜惜已經鋪開了宣紙，用鎮紙壓住一頭。從筆架上取下一隻筆。

  她拿起筆上下看，用手撫摸起了鼻尖的毫毛，摸著摸著，陷入了沉思中，似乎想什麼，想入迷。

  硯台裡邊的墨汁已經濃厚，榮香看著顧惜惜，心中一驚，想起那詭異的簫聲，以為又出了什麼事兒，忙小心翼翼的推了顧惜惜一笑，「小，小姐……」

  「啊？！」

  「您又聽見簫聲了嗎？」

  顧惜惜直起身子，搖頭，「我在想一些不明白的事情。啊，算了，我寫信吧。」

  顧惜惜拿起筆，沾墨水，沾了滿滿的一筆，回頭看著榮香，「不錯，這墨水很好。」

  「謝大小姐！」榮香嘴角露出一絲笑。

  「司琴走了，我屋子裡就少了人啊。」顧惜惜一邊說著，一邊用筆在紙上寫著，敬愛的無比玉樹臨風的瀟灑的堪比京城雙璧的淮陽王大人：

  臣妾顧氏惜惜，偶遇淮陽王一賭，心中暢快萬分，幸的王爺手氣不好，才使小女得一山莊……」她放下筆，看著上邊的字忍不住搖頭，「怎麼寫，才能表達出我對王爺滔滔不絕的的敬仰之情呢？」她抬起手支起下巴，抬起頭正好看著旁邊的窗戶開了一點，西府海棠的妖嬈的身姿正與雪交融在一起。

  「你們家下雪嗎？」

  「小姐，奴婢，一直都在京都。」

  「哦！」顧惜惜點點頭，「我在靖州的時候，從不見這麼大的雪，那個時候，雪能有那麼一點厚。」顧惜惜伸出食指喝拇指，合起來，大約半厘米的距離，「那麼厚一點，晚上下，可能白天就化了……」

  「你們先將人帶去偏房，我去請示小姐。」珍嬤嬤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顧惜惜從書桌後邊站了起來，朝著外邊走。

  「小姐！」珍嬤嬤走了進來，看著迎出來的顧惜惜，笑著回話，「幾位嬤嬤已經到了。」

  「恩，知道了。」顧惜惜道，「嬤嬤準備一下，我們出去吧。」她回頭看著榮香，「你找人去把三姑娘四姑娘都請過來。」她遲疑一下，又道，「二姨娘也請來吧。」

  「是！」

  榮香退出去，珍嬤嬤拉著顧惜惜，「一會兒可不要被這幾個婆子壓住氣勢，你才是主子，要讓她們知道你才是決定她們命運的人。」

  顧惜惜笑，「嬤嬤放心啊，我都想好了。」她湊到了珍嬤嬤的耳邊，小聲說起話來。

  ……

  珍嬤嬤扶著她出來，四人一起跪在地上行禮，顧惜惜坐下，笑著對幾人道，「無需多禮，大家都起來吧，給嬤嬤們搬椅子。」

  幾個丫鬟搬了椅子過來，放在地上。

  「嬤嬤們都坐下吧。」

  「謝大小姐。」三個嬤嬤分明坐下，顧惜惜對著下首一個微胖，穿著暗紅提花婊子的少婦道，「青梅你也坐吧。」

  「奴不敢！」

  「你要不敢，我也不敢用你。」

  「是！」她忙在下首坐下。

  顧惜惜身子微微斜靠在椅子扶手上看著四人道，「我知道幾位嬤嬤都是從富貴人家出來的人，想必規矩也知道很多，不過，既進了我顧家門，就是我顧家人，守我顧家的規矩，護我顧家的人，如果你們覺得我顧家規矩與世俗相違背，或覺得我顧家再無希望，只要告訴我一聲便是，我家絕不阻攔各位去處。」

  蘇嬤嬤站起來，朝著顧惜惜行禮，「我們做奴才的自然是聽主子吩咐，大小姐讓我們做什麼，我們自然做什麼？」其餘幾位也表示。

  顧惜惜道，「我府里沒有正經女主人，此事父親交給我操持，自然是希望我做好，我家還有兩位姑娘，一位是有小才女之稱的顧三姑娘，她的母親是京中提起首屈一指的能幹人，另一位是我家二姨娘的姑娘，顧四小姐，人有點膽小，不過我二姨娘說了，只求著嬤嬤教她一些生活技藝。一會兒我讓三姑娘與四姑娘過來，到時候，看兩位姑娘如何挑選？銀錢呢，府里會出一部分，姨娘們也會有別的補貼。各位嬤嬤也可以考慮要教養哪位姑娘？」

  顧蓮玉與顧秀娘被人叫了過來。

  顧蓮玉在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跟在後邊的顧秀娘，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到是快些走啊。」

  「嗯。」

  「真是的，三棒子也打不出一個悶屁，也不知道我怎麼跟你一個爹。」

  兩人很快進了棠院，丫鬟打開的門口的厚帘子，讓人進來。

  四人從椅子上站起，退開開到一邊，兩人走到正中，朝著顧惜惜行禮。

  「大姐姐。」

  「大姐。」

  顧蓮玉一身纏枝連圓領袍，天藍色底，白色的大朵桐花，衣袖和領口都有白色的毛，看上去貴氣十足。顧秀娘一身粉紅色迎春花的對襟婊子，白色的裙子，白色豎領部中衣，可愛而秀氣。

  「坐吧。」

  丫鬟搬了兩張椅子放在顧惜惜下首。顧蓮玉走到了左邊坐下，看著起四個人，眼神不停在四人身上，不，是三人身上扭轉。顧秀娘坐下後，就看著地面，縮在椅子上。

  顧惜惜忍不住嘆息一聲，也不知她爹到底怎麼樣的，怎麼養出這麼一個老鼠膽的女兒。二姨娘也到來，行禮後，走到了顧惜惜身側。顧惜惜讓人搬了凳子，讓她挨著了做下。

  顧惜惜喝了一口茶道，「幾位都是我請過來的嬤嬤，你們兩人看看自己喜歡誰？」

  顧蓮玉回頭看著顧惜惜，「可以多挑麼？」

  「可以！」

  顧惜惜道，「那我要……」

  「還是先讓幾位嬤嬤先自己介紹一下自己的吧，以前的在什麼地方做過，家中還有什麼人，自己又擅長做什麼？都懂得那些技藝？就從這邊來吧，顧惜惜指著從桂王府出來的蘇嬤嬤道。」

  「是！」蘇嬤嬤微瘦，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場地中，莊重的行了一個大禮，她身子挺的筆直，聲音冷冰冰的道，「奴婢姓蘇，是夫家的姓，我丈夫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如今只有一個女兒，已嫁人。原本是桂王府上的，管著桂王府的祭祀用品，舊主桂王薨逝後，因感覺年紀太大，工作力不從心，便辭了出來，如今只想著找個輕鬆一些的活計，奴也有餘錢，不擔心養老問題。奴婢針線會一些，大戶人家的禮儀時間比較清楚。」

  顧惜惜靠在椅背上，笑著看著蘇嬤嬤，「聽說您年輕的時候在宮裡住過呢，是個有大學問的嬤嬤。」

  「是，奴婢在宮中伺候過兩年。」蘇嬤嬤將眼神落在顧蓮玉身上。

  「下一位。」

  「奴婢是何郡王府，人稱張嬤嬤，教養過民和縣主，江夏縣主，因為郡王府分府，奴捨不得京城中的侄兒，不願意去外地，就被主子賞了一筆錢，辭了工作出來，奴婢無兒無女，跟著侄兒過活，吃食和女紅會一些，琴棋書畫都略懂一些。」她的臉一直保持著刻板的表情，顧惜惜都覺得那張老臉，有點恐怖。

  「好。」

  「奴婢邱氏，見過大小姐，奴婢原來是王大元外郎府的，因當家娘子想要安排人進府便冤枉偷了東西所以被趕出來。」她說完，就坐回椅子，端正坐著，臉色表情也平淡的很。

  「奴婢青梅，原本是大小姐院子的二等丫鬟，承蒙大小姐幾年前開恩，放出府嫁人，如今剛生孩子不久，因夫家人多，想要找個夥計貼補家用。」

  顧蓮玉的臉一撇，顯然十分看不上。

  顧惜惜看下顧蓮玉，「你是姐姐，你先挑吧，剩下的便去四妹妹院子。」

  顧蓮玉回頭看著顧惜惜十分不相信的道，「你有那麼好心？那我就挑你院子裡的那個丫頭。」

  顧惜惜道，「嗯，可以。」

  顧蓮玉有些吃驚，看著顧惜惜不喜不悲，也沒有一絲意外，微微的皺起眉頭。在看著面前四個人，蘇嬤嬤顯得莊正，張嬤嬤顯得淵博，邱嬤嬤顯得老氣橫七，還有一個青梅，簡直就是鄉下婦人的打扮。

  「挑好了嗎？」顧惜惜問。

  「等等，我再想想？」她的眼神逡巡一圈，最後指著蘇嬤嬤與張嬤嬤，「我選她們……」她似也感覺自己把好的頭挑走了，沒留一個給顧秀娘，還給自己找補道，「反正四妹妹的也不想嫁入高門大戶，只想找個莊戶人家，所以……蘇嬤嬤還有這位張嬤嬤就給我吧……行，行嗎？」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