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算計

  昏暗的天空，一雙巨大的眼眸緩緩睜開，如同上古時候的神靈，俯視著蒼穹、與那蒼穹之下的所有生靈。萬物陷入了混亂，滅世的火焰將天穹燒成通紅，待到落下之餘，無論是天階、王者還是丹境靈者，無一例外，全都變成了嘴裡發出尖叫的火人……

  末日一般的情景出現了。

  眾人紛紛開始逃竄，偌大的劍宗遍地都是火海。正在組織秩序的大長老唐龍趁亂突然被一把長劍從背後捅進了前胸，好不容穩定下來的人群們又開始瘋了、亂了，天穹之上降下的火雨，還有人們相互之間的踐踏，一時間無數條生命就這麼失去。

  全是炭火的劍宗內門，那個名叫屠夫的中年帶著全宗人的希望終於拔出了那把用來屠龍的古舊長劍，他飛上了天空，卻在一場大火過後，獨留著一把孤零零的長劍落在了黑色的土地上；又是一個藍色的身影，她臉上露出希望，伸出手來想緊緊拉住少年，只是在那最後之餘，一團火焰從天而降，最終慢了一拍的她還是被吞噬其中……

  少年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許久，待到這個劍宗、這個大陸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麼話，只是這時，他發現，肚子裡想說出的話此刻全都化成了無言……

  馬車內，自噩夢中醒來後的花四海緩緩的吐出了口氣，安靜片刻以後，忽然用著自己才能夠聽著的聲音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十年之後的模樣啊！」

  許久，或許更久。

  那個聲音又道：「十年之後，僅憑紫天前輩一人，怕是不太安全啊！看來，得抓緊恢復身體和提升境界了……」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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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較為大點的廢棄屋子裡，正吩咐下人們做事的老陳忽然聽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咳嗽，然後這個咳嗽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好像是要將肚子內的心肺全都咳出體內方才罷休。

  之後，老陳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露出了笑容。事實上不光是他，便是林家的所有人、甚至是那位貴為靈者的劉仁、劉大人都是如此。就像那馬車內發出的咳嗽聲有種什麼特殊的魔力一般。

  而伴隨著那個有著魔力的咳嗽聲響起，在這個茫茫黑夜，那些如同嬰兒啼哭的風聲、偶爾黑暗中響起的妖獸聲、還有那突然自自己身邊響起的腳步，都不再似之前那麼令人害怕。

  少許，馬車內那個夾雜著咳嗽、且又略顯痛苦的聲音說話了。

  他問道：「現在過了幾日？又是身在何地？」

  自客棧中斬殺所有趙家家僕以後，劉仁便一直跟在了這輛馬車身邊，這時聽見馬車內的人問話，他不禁微微一愣，然後急忙回答道：「已經過去了三日，現在我們正處於西北處的一個村子裡，還有，明日中午，大概能夠到達安魂林外圍。」

  馬車內發出一個輕微的「嗯」後，又是安靜了許久，最後直到車上的咳嗽聲突然消失，林家小姐林鐺的身影才肯從黑暗中走近，出聲詢問道：「可有把握嗎？」

  劉仁自然知曉自己小姐問的是什麼，早在馬車內的大人一劍斷去了趙家公子的頭顱起，她便在這位大人身上投下了豪賭，若非如此，也不會在那位大人沉睡以後，招呼也不打，擅自就來到了這安魂林的邊緣。

  講實話，在面對馬車上那位大人的問話時，劉仁渾身都是一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算計一位靈者的下場，尤其是……一位強大到深不可測的靈者。

  見劉仁沒有回答，林鐺聲音壓的更低，重複道：「可有把握？」

  劉仁沒有答話，他只是示意林鐺跟著自己過來，待走到門口的一處屋檐下時，他這才從苦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對於這個答案，林鐺明顯很不滿意，說道：「還是得弄清楚啊！畢竟我們一行五十多條生命都壓在他身上呢。」

  劉仁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小姐，這件事情過去以後，你怎麼和馬車上的那位大人解釋？」

  聞言，林鐺頓時渾身一顫，然後苦笑著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你也知道，呆在城裡越久，對我們就更加不利，現在走還好，若是被趙家得知到了趙承的死訊再走，那時候……便是想走，也不一定走的了了！」

  呼了口氣，林鐺強迫自己平靜後又道：「現在我能做的只有將事情的發展往好的一面去想，畢竟……那人為了報答我們的救命之恩已經連續出過兩次手了，但願會有這第三次吧！」

  聽著林家大小姐自我安慰的話，劉仁也不由從嘴裡發出嘆息，說道：「但願會有吧！「

  「對了劉哥，我剛才我問你話時，你為什麼非要來到這裡後才肯告訴我？」

  這話一出口，一抹凝重迅速的出現在了劉仁臉上，只聽他說道：「小姐，你不是靈者，所以並不知道一位強大靈者的可怕，哪怕這位強大的靈者半死不活，一醒來就拼命的咳嗽……」

  ……

  ……

  第二日清晨。

  大雨依舊。

  在一條泥濘不堪的小路上，林家的一行人正緩慢的走著，風雨無阻。

  時間點點過去，他們也越來越靠近那片名叫安魂林的樹林，只是走到那兒邊緣，老陳便發現那林子真的很大，大的一眼都望不見邊，也正是如此，老陳在心裡默想，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有沒有可能從這裡安然無恙的走出。事實上，報以這種想法的肯定不止老陳一人。

  好在這個時候，有人看見了劉仁、劉大人敲了敲身旁那輛馬車的車窗；當然……沒人知道，劉仁這隨便的一敲到底在心裡醞釀了多久、準備了多久，然後當他真的敲下去那一刻又害怕了多久。

  同樣也沒人知道，此時的劉仁在心裡一味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他劉仁不是一個怕死的人，他的命早在許多年前就徹底賣給了林家，如今林家有難，是時候是他挺身而出了。

  然而當那個聲音響起時，劉雄發現他好不容易花了一晚上鼓起的勇氣徹底的沒了……

  「咳咳……什麼事？」一聲咳嗽後，那聲音問道。

  「大人，我們到達安魂林了。」劉仁小心翼翼地說道。

  「嗯！」如昨天最後結束時一樣，馬車內又發出了那個字。

  只是這一次，劉仁卻並不想就此結束，他強忍著那顆拼命跳動的心臟，說道：「大人，這安魂林中有妖獸肆虐……」

  「這事之前你們為何沒有跟我提過？」隨即那聲音仿佛想到了些什麼，好笑般說道：「現在才說，看來你們是想逼我出手幫忙了！」

  「若是大人肯出手相助，小人和林家上人定然對大人的恩情沒齒難忘。」

  「嘿嘿！」許久，自馬車內響起了一聲怪笑，那個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不久前有一個人曾對我說過和你類似的話，然而才一轉身的功夫，她師弟手中的弓箭便就對準了我的腦袋。」

  劉仁大驚，連呼不敢。

  這時，林家小姐又冒著大雨從另一輛馬車上走到這裡，行禮道：「花公子，林鐺雖然不是靈者，但也知曉您定是一位極有來頭的大人物，或許我們、我們這些卑微的小人物在你們這類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死了便是死了……但請我大膽一些，也無理一些，您……您能否看在我們救過您一命的份上，再幫幫我們？」

  馬車外，只剩下了咳嗽；

  馬車內，人也陷入了沉默。

  無聲像是一把高高懸掛在他們二人頭頂的隱形大刀，令其膽顫！

  終於，那個聲音帶著略顯嘲諷的語氣說道：「也罷，誰讓我這大人物的命這麼值錢呢！」

  劉仁、林鐺二人紛紛大喜，林鐺更是說道：「我向您保准，這一次絕對是最後一次！」

  車內，在花四海腦海中甦醒後的紫天有些不悅，他說道：「你不應該答應他們的，雖然你我也是人族，但不得不說，人的本性就是貪婪，只要你幫助過他們一次，便會有兩次，三次，總之……絕對沒有最後一次。」

  緩了緩，他又道：「事實上你也應該知道，剛才那女娃所言的救命之恩並不屬實，讓你活下來的是我殘留在你體內的靈氣，換句話講，救你的人是我，你要報恩的對象也是我，並不是馬車外的那些人。」

  見花四海微微一笑，並不說話，紫天頓時大怒，說道：「老夫告訴你，現在你的當務之急是修養好自己的身體，而不是閒著去招惹各種麻煩，要知道再過不久，人族與蠻族肯定還會有一場大戰。」

  「我知道！」花四海點了點頭，那場戰役對於眼光遙遠的自己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紫天而言，或許是人族的滅族之戰吧。

  「知道你還一臉平靜？」

  花四海笑而不語，片刻後，卻又突然反問道：「前輩，十年之內你能夠恢復到什麼水平？」

  紫天不解，但還是如實道：「運氣好的話，或許能夠恢復到王境中期，怎麼，可有什麼問題？」

  花四海微微點頭，微笑道：「前輩，在那場人族與蠻族戰役之前，或許還會有一場比較小的戰役，到時還得仰望您老人家出手相助呢。」

  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