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番外：小蝶

  本以為呂梁死了之後，新官沒上任，天高皇帝遠，這岐城就是他的天下了，誰知竟然殺出一個呂洞賓。

  他顫抖著身子，不敢抬頭，心裡懊悔不已。

  但為時已晚，因為季舒玄目光冰冷，菱唇微張：「欺壓百姓，草菅人命，就是有你這樣的蛀蟲，才會壞了岐城！來人，給我拉到午門，明日午時三刻問斬！」

  此言一出，那人嚇得面無人色，差點暈過去。

  

  「王爺，王爺饒了我吧，王爺我再也不敢了……」，他哭喊著被人拉下去，現場就立馬安靜下來。

  「還有，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明日刑場，城內所有百姓都要出現！」，接著又是一道命令，眾人忙不迭的應聲，心裡卻是七上八下跳個不停。

  還好火沒有燒到自己身上，這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他回頭，看向清芷懷裡的孩子：「我們先去看看情況。」

  看來事情遠比他們想的還要嚴重，因為不止瘟疫橫行，這岐城的官員更是欺上瞞下，胡作非為，把這裡搞的烏煙瘴氣。

  要想解決問題，他們必須先去了解情況。

  「好」，清芷點點頭，看向流歌。

  「走吧。」

  其實他是有些震驚的，剛剛這個男人出手，身上的霸氣掩蓋不住。

  三人一起到了隔離區，說是隔離，其實就是幾個廢棄的院子，將患病的百姓趕到這裡關起來而已。

  門口守著不少侍衛，卻是形容懶散，無精打采。

  不止是岐城充滿死氣，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毫無生氣。

  「你們戴上這個」，流歌拿出兩個掩蓋口鼻的布條遞給他們：「要進去，必要的措施還是要的。」

  瘟疫如猛虎，而且很容易感染，所以要接觸患病的人，只能這樣。

  清芷點點頭，接過來戴上，看向季舒玄，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接過來戴上了。

  守門的侍衛詫異的看著這幾個人往裡面走，一把攔住他們：「幹什麼的？」

  「這位是平王殿下，還不趕快讓開」，立馬有人替他開口，也省得他費事了。

  「參見王爺，王爺請。」

  幾人不敢怠慢，趕緊開了門讓他們進去。心裡卻在嘀咕，他們都不敢跟這些染病的人接觸，這位王爺竟然敢進去。

  進了裡面，才發現那境況有多悽慘，與難民村比起來根本不遑多讓。

  屍體遍地，惡臭沖天，萬物盡枯，連一株草木都沒有存活。而那些身處其中的人，已經不算是人了。

  一個個面如土色，皮膚乾裂，瘦的好似乾屍一般，只是骨頭上包著一層皮，令人忍不住作嘔。

  三人臉色都有些難看，這樣民不聊生的場景，卻堪堪發生在自己眼前。

  季舒玄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兒，見她臉色正常，這才放心：「跟在我身邊」，他驀地抓住她的小手，輕聲道。

  清芷點點頭：「好。」

  「小姑娘，你娘在哪兒，帶我們去看她」，她另一隻手拉著那個小女孩，語氣溫柔。

  「娘在前面。」

  她稚嫩的聲音帶著著急，拉著清芷就往前面走。

  過了片刻，他們走進一個漏不遮風的草棚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爛蓆子上正躺著一個面色青白的婦人。

  她緊閉著眸子，氣息奄奄，嘴裡呢喃不清的說著什麼，卻完全聽不清。

  「我來看看」，流歌皺眉，朝著床榻走過去，伸手把上她的脈搏，隨著時間流逝，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怎麼樣？」

  清芷心中有些忐忑，趕緊問道。

  他卻朝她搖搖頭，那代表什麼，饒是這個小女孩不清楚，他們卻是明白的。

  「娘，你醒醒啊，小蝶找到人來救你了，你醒過來好不好，你看看小蝶啊……」

  清芷的心緩緩沉下去，看著趴在床邊哀聲哭泣的女孩，握緊了粉拳。

  生離死別，她還是這么小的一個孩子，看的出來，她們母女感情很深，如果她娘離開了她，她該怎麼活下去。

  這種痛苦，不該一個孩子來承受。

  「小蝶，小蝶不哭，娘在這兒……」，婦人悠悠睜開雙眼，想要抬手撫摸她的臉，卻怎麼都抬不起來。

  渾身虛軟，她已經毫無力氣。

  「娘，娘你一定要好起來，小蝶想學刺繡了，等你好起來，我就跟你學，我一定乖乖的，再不惹你生氣了。」

  小丫頭緊張不已，緊緊抓著母親的手不放，淚水滾滾而落。

  「好，娘答應你，一定教會你刺繡」，婦人黯淡無光的眼中閃著淚光，終於撐起力氣，抱住她弱小的身子。

  這一幕，看的人揪心不已。

  清芷眼眶濕潤，身子顫抖。

  她知道，這只是一處，如今天下大亂，天災人禍，民不聊生，多少人生離死別，多少人痛不欲生。

  這些他們都知道，卻什麼都做不了。

  「小蝶」，她朝她走過去，拉住她的小手：「去吧，去給你娘端碗水來。」

  小蝶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娘親：「娘，你渴不渴？」

  「去吧」，婦人笑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小蝶便趕緊出去了，對於她來說，再沒有什麼比娘親更要緊的事了。

  她走了之後，屋子裡有一瞬間的沉默。

  清芷這才認真看向床上女人，正要抬手碰她，女人卻躲開了：「姑娘，你是好人，我已病入膏肓，不想把病氣過給你。」

  她氣息虛弱，但那話語卻十分堅決，讓人揪心。

  「對不起，我們救不了你」，她搖搖頭，心中就像堵著一塊石頭。

  老天爺為什麼總是讓好人受到傷害，為什麼要這樣。

  「姑娘，我命不久矣，能不能求你，幫我給小蝶找個好人家，只要她能有一口吃的，好好活下去，我就安心了。」

  她此言更是讓人心酸。

  這樣的亂世，要活下來都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在百姓心中，早已經失去希望了吧，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

  「我會照顧好小蝶，你放心」，清芷深吸一口氣。

  「那，多謝你……」

  女人蒼涼一笑，眼角滑下一滴淚來，放在被子上的手緩緩滑落，直到再也不動。

  清芷僵在原地，不敢呼吸。

  隨著一道碗碟碎裂的聲音，小蝶瘋了似的跑進來，抱住女人尚且溫熱的身子：「娘，娘，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小蝶，我聽話，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娘——」

  清芷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大步走出去，淚水就落了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