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查傷
2024-05-16 12:48:57
作者: 剎那繁晴
鏤空雕花窗外,是搖曳而下的花瓣,此時日頭已經隨時間悄然隱落,遠看而去,連庭院中冷硬的石台都蒙上一層和煦的顏色,輕輕淺淺讓人無端生了閒散之意。
林清綰半個腦袋伏在桌邊,連日來為了林秋嫿的事情現下也有些疲乏,想著最近的晚膳,一時也有些懶懶的不願挪動。
銅雀見楚夫晏攜笑而近,剛要行禮被他抬起的手臂打斷,只得微微一俯身後慢慢退下。
「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他清逸的聲線自背後響起,林清綰沒有察覺,驀地嚇了一跳。
她轉身而過,楚夫晏自然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就勢往旁邊一坐,連帶著外面的微風都熏上了他特有的氣息。
林清綰勾唇搖搖頭,眸底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只是覺得有點倦怠,休息一下罷了。」
楚夫晏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側臉,略帶了一絲薄繭,在耳畔輕輕摩挲。
「看你最近好像沒什麼胃口,是不是廚子做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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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覺得有些酥癢,她朝一旁偏了偏頭,這才說道:「每一道菜都是盡心做的,哪裡不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楚夫晏倒沒有因為她的動作有任何反應,沉思了半晌啟唇,「聽聞城中醉仙樓新來了一位名廚,每日菜品須得提前預席,並且只接七桌,不如去嘗嘗?」
他難得有這種閒情雅致,林清綰也生了出去走一走的心思,只回想剛剛楚夫晏的話,這個時辰怕是早已座無虛席。
「那我們明天可要提前定好。」
楚夫晏拉她起身,嘴角牽著一抹篤定的弧度,他深邃的眼中滑過一絲狡黠,「不必,你跟我去自然能吃到。」
馬車不緊不慢的在長街穿過,錯錯落落的叫賣聲起伏不定,林清綰將遮簾撩起一角,只見外面不時有擦肩而過的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見慣了宮中眾人大手大腳的揮霍,在這盛世之中平和之象也是如此醉人,林清綰不由生了些羨慕,若是拋卻心中的禁錮自由選擇,她寧願做一個普通的百姓。
楚夫晏所言不虛,一席下來,醉仙樓的特色果然令人食指大動,連一向不喜油膩的林清綰,都入腹不少。
「喜歡的話,可以把他請回府中。」
見林清綰展顏,楚夫晏暗暗冷笑,果然女人都經不住這種突如其來的新鮮感。
沒有察覺到他神色上的變化,林清綰滿足的擦了擦嘴角,這才說道:「不可,橘生南為橘,橘生北則為枳,這個道理用在人的身上也是一樣,廚師享受的是萬眾食客的青睞,而不是侷促於一人的限制。」
她倚窗望去,醉仙樓是此處最為璀璨的所在,大多都是慕名而來,想要一嘗滋味的旅者。
當真把名廚請回家中,那這好不容易穩定腳跟的醉仙樓,豈不就此失了顏色。
楚夫晏定睛看向林清綰的側臉,只見她籠在月色之下的身影越發溫婉,顧盼之間只覺心臟被什麼東西輕輕撞擊了一下,半晌才啞聲說道:「聽你的。」
待二人散步回府也已時辰不早,想來今日一番活動,也能睡得沉穩些。
她慢慢翻身而去,還是扯動了後背的傷口。
「嘶——」
林清綰蹙眉輕輕扯了扯唇角,隨即將自己的聲音壓在一聲呵欠之下,復又神色如常。
「困了就早些睡吧。」
楚夫晏聞聲看去,林清綰正闔眸臥於一側,只是原本紅潤的臉上有一抹蒼白浮起。
她低低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卻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一陣一陣的痛感傳來,林清綰後悔今日的不加節制,想來是路上顛簸影響了這個暗傷。
楚夫晏只以為她是有些疲累,便伸手拍了拍林清綰的後背,隔著滑而薄纖的中衣,可以感受到她如玉的曲線。
林清綰悶哼一聲,額頭上已經密密出了一層冷汗,楚夫晏的手不偏不倚剛好放在傷口之上,疼痛加重。
「怎麼了?」
這時,他才發現林清綰的不對勁,緊抿的紅唇似乎正極力壓制著什麼,正一點一點褪去血色。
林清綰垂眸不答,只感覺周身的溫度隨著楚夫晏話落,而在慢慢降低。
他眯眸將手掌挪開,見林清綰寢衣之處,有地方已經滲出了斑駁的血跡。
不知道這個女人在背地裡究竟在搞什麼,楚夫晏強壓住心中升騰而起的異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見到林清綰受傷之後,會有這種情緒升起。
林清綰知道此時已經無法隱瞞,她頓了頓才說道:「之前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沒有什麼大礙。」
楚夫晏怎麼會信,「這也叫沒有大礙?」說著,他的手竟伸向林清綰的寢衣。
「真的沒事,你做什麼?」
自她的臉上緩緩浮起一抹紅暈,林清綰將領口拉了拉,拒絕了楚夫晏的下一步動作。
「我看一下傷。」他好像沒有受到阻礙,輕輕一撥,便將林清綰的手放在一旁。
「男......男女授受不親」
他眼底帶了一絲好笑的意味,隨著尾聲的上揚,楚夫晏的語氣中有些許曖昧。
「哦?」
不等林清綰再次反應,他已經把貼身的小衣褪下,在林清綰光潔的背上,有一條深深的傷疤,切口平整,可因為沒有太過重視的原因,已經開始再次撕扯開來,雖已經上藥處理過,但依舊觸目驚心。
「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他平靜的聲音之中,蘊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疼。
林清綰將頭埋得更深,沒想到楚夫晏真的毫不顧忌拉下她的衣服。
「來人。」他微慍的聲音穿過門窗,門外侍候的小廝趕忙起身。
「公子,您吩咐。」
「把府中最好的金創藥拿來,」他看了一眼不想解釋的林清綰,又說道:「銅雀何在?」
「回公子,今夜不是銅雀姑娘當值,這個時辰應該休息了。」
楚夫晏冷哼一聲,「先拖出來杖責二十,她主子傷成這樣,竟有膽睡覺。」
林清綰見狀才知楚夫晏是動了真怒,她挪動了一下身體想要阻止,卻被男人的大手禁錮在一處,楚夫晏在離她一寸的地方停住,深沉的眸底滿是不耐。
「如果你不告訴我緣由,我不保證銅雀受完這二十杖還能活命。」
楚家的家訓極嚴,林清綰還是知道一二的,楚夫晏的杖責並不像官府的板子,而是粗壯的木棍綁以帶著尖刺的荊棘條,落在身上的每一下都可掀翻皮肉,別說二十杖,就是兩杖,銅雀也未必能夠消受。
「我說!但是你要把銅雀放了。」
正談話間,小廝已經端了金創藥進門,楚夫晏聞聲抓起一旁的錦被覆在林清綰身上,卻還是被小廝瞧見了一抹瑩白。
「公......公子,您要的金創藥。」知道剛才做錯了,他不敢去看楚夫晏的眼神,連一句完整的話都難以回答。
「誰教你不敲門進來的?」
楚夫晏的聲音極為平和,可他知道,在這常態的語氣之下,是楚夫晏漸起的殺機,他也只不過是不小心瞥了一眼而已,還不想為此斷送一條性命。
「小人知錯了,求公子饒命。」說完,便把頭磕的『砰砰』直響,迴蕩在空闊的廳中,異常刺耳。
「你退下吧,無事不要讓人前來打擾。」趕在楚夫晏責罰之前,林清綰大著膽子沖小廝說道。
小廝知道她這是在出言相幫,生怕楚夫晏再開口,連滾帶爬的跑出房間。
「傷口疼的厲害,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上藥?」
林清綰見他的神色還是陰鬱,只能想出這個法子將楚夫晏暫時牽制,許是看到她越發蒼白的倦容,楚夫晏竟點頭將金創藥拿起。
「會有點疼,你可以咬住我的手臂。」說著,他竟真的將手臂放在林清綰的面前。
林清綰擺擺手表示不用,當時剜肉那麼難忍都過來了,不過是上藥而已,還到不了那種地步。
後背之上是火燒般的疼痛,金創藥雖好,可滲入肌理,還是因為藥性一陣陣的刺痛。
「其實,我這麼做是為了妹妹林秋嫿,你也知道在那個殺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嬪妃無子可以說是舉步維艱。而我的血肉剛好可以作為受孕藥物的引子,自然就讓醫者取了入藥。」
她說的極為平靜,可楚夫晏知道,活人剜肉應該承受多大的痛苦,想來這個妹妹,對林清綰真的很重要。
「怎麼這樣傻?若是他說用你性命去換,難不成你也同意了?」楚夫晏雖這樣說著,手下的動作依舊輕緩,生怕再讓林清綰多受一分。
女人低笑了一聲,企圖以此來緩解金創藥的刺激,「你知道我不會。」
其實這種傷口對於楚夫晏來說並不難處理,可此時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樣的林清綰,他竟難以控制心神。
好不容易才換藥完畢,楚夫晏平躺在她的身旁,方才說道:「以後不許你再這樣做。」
林清綰不是聽不出他的意思,只得點頭應了,並表示日後會聽話。
如此,楚夫晏才算放過她和銅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