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2一道去死吧

  言景深心中咯噔一下，閃了無數個可能，最可怕的是他在想言景慕已經知道了言則景隱藏的身份。

  裴行儉鬆了筷子的魚肉，面色如常地收了回來，言景慕也跟著鬆了筷子：「則景，松花魚刺少，朕記得你有個隨從，挑魚刺的功夫一流，為何今日未帶來？」

  言則景淡淡地回道：「碰見一個美人，我瞧著他有了點意思，就讓他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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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行儉聽聞，心中一笑，則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到底跟誰學的？

  言景慕偏頭想過那人模樣，不由地問道：「你那隨從樣貌上乘，他瞧上的美人定然不差！」

  「是個美人！」言則景吃了一口，便停下筷子，端起手邊茶水抿了一口，就拿過言景深手邊的摺子：「我好了，你們慢吃！」

  起身打開摺子，轉身落在一旁言景慕常座的軟踏上，擰著眉，「三王爺，這摺子誰寫的？」

  言景深暗望了一眼言景慕，見他仿佛一點也不介意，便道：「是大理寺主司關泉羽！」

  關泉羽？言則景把摺子一放：「不錯，摺子寫得這麼委婉又據理力爭，好苗子！」

  言景深見她一派正經點評，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就算言景慕不在意，她此時的舉動，絕對是越俎代庖！

  言景慕微詫：「則景說好，朕可要好好瞧瞧！」

  言則景把摺子遞了給言景慕，裴行儉面前堆了魚刺，魚肉未動，言則景拱手道：「皇上，臣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言景慕瞧著摺子，隨口應道：「今晚就在宮中宿下就是！」

  「不行！」

  「不行！」

  話音一落，裴行儉和言景深同時一愣，起身拱手：「臣等惶恐，請皇上恕罪！」

  言景慕面若沉靜，抬起眼帘掃過一圈，對言則景道：「今晚在宮中，朕有事和宣和小王爺相商，難道王兄和平虜將軍有什麼覺得不妥嗎？」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道：「臣惶恐！」

  「稟皇上！」言景深冷不丁地先下手為強，「則景，身為此次案件副審，又熟悉京城各部門制度安排，臣兄初識此重大案件，怕心力不足，特請則景告之，早日完成此案！」

  裴行儉跟著道：「稟皇上，臣錯手殺人是事實，但為君分憂力乃是臣子本份，臣想早點結清此案，也好讓皇上心頭少一件事！」

  言景慕平波無奇，沒有應道言景深和裴行儉的話，而是問了言則景：「你呢？急於這一時嗎？」

  言則景明澈的眸光一掃面前兩個拱手垂首的人，嘴角一勾：「今日，我路宿皇宮，平虜將軍，三王兄，事情到了此地步，不用著急，按條程來就是！」

  裴行儉猛然抬頭，觸及她的目光，緩緩道：「小王爺所言極是，臣惶恐，懇請皇上責罰！」

  言景慕俊秀的臉上，爬上玩味的笑容：「平虜將軍多慮了，說來朕還要多謝將軍替朕解決一個心腹大患！」

  「臣惶恐，不敢居功！」裴行儉如斯道：「一切皆是我皇英明！」

  言則景幾不可查嘆息，「皇上，臣累了，先去休息了！」

  固若金湯的皇宮，雜亂紛紛的心緒，宮裡宮外，言則景還是選擇了宮中，至少宮中能她心緒平復！

  「既是如此，朕與你一道！」言景慕起身：「三王兄，就造你所說的去辦！」言罷丟下兩個面面相覷的人而去。

  月光微涼，燭光如豆，冗長的宮牆，幾聲蟲鳴，言則景拱手：「景慕，我回去了，案件明日大祗有了結果，還有幾日就是你的生辰，我還未來得及準備禮物，你想要什麼？」

  言景慕長身玉立，「朕都有這個天下了，著實沒有什麼想要的，想要的東西，說出來徒增傷感，散了就好，我已認命，與她無緣！」

  言則景心中一顫，景慕還在想她，難道是因為得不到才會念念不忘嗎？

  「朝堂之上，何縱之死，讓許多人見好就收！皇上可以昭告天下，來一場秋試，選拔新的人才！和朝廷之上的老臣分庭抗爭！」言則景提醒道。

  言景慕定定地望著她良久才道：「則景，你說這天下若是沒了你，朕能治理好嗎？」

  言則景一愣，拱手沉聲道：「當然能，臣只不過是皇上治理江山的一個過客，時機成熟，臣自當去該去的地方！」

  「去哪？」言景慕不由地問道：「待時機成熟，你要去哪裡？拋棄朕去哪裡？」

  言則景神情落寞，語氣淡然：「夜深露重，皇上早些休息，臣告退！」

  去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大衹左右不過這個結局，不如趁現在還有機會，早些布屬來得好！

  言景慕站在遠處，他看不清他，自打他重傷好了以後，他就不知道他把他送到帝位後，還有什麼想要的！

  他漠然，他殺人如麻，他揮金如土流戀青樓，可好像沒人走進他的心，他到底想要什麼？言景慕從未像現在迫切地想剝開他的心看看，看看他的心裝著什麼！

  轉了個彎，路過兩個殿落，就見宮淺淵等候，言則景逕自過去，腳下一頓：「何縱死了，不是我殺！」

  宮淺淵一愣，斂去眼中痴妄：「淺淵知道，他死和則景脫不了干係，這樣就足夠了！」

  「到底沒有親手給你報了仇！」言則景苦苦的一笑：「相思引，我知道你不願跳，我也知道你不願教，可是我還是這麼殘忍的讓你去，那你去重溫，讓你重新回想起以前的種種！」

  宮淺淵搖了搖頭：「我不難過……能在則景身邊別說跳相思引，就是讓我回清水樓，只要有則景，我都甘願！」

  「傻孩子！」言則景心疼地說道：「我並不是你所見的那樣善良，我的心早已爬滿虱子蟲蟻腐爛不堪，你這樣為我賣命，難道就不怕嗎？」

  「不怕！」宮淺淵前所未有的堅定，「淺淵不怕，一點不怕，淺淵只有這樣才能離則景近些，只要能離則景近些，淺淵就什麼也不怕！」

  言則景定定望了他許久，舒氣道：「繼續吧，我們沒有回頭路了，只有走下去，到死的哪天！」

  「好！」

  言則景聽著他沒有猶豫的言語愣了愣，說道：「那麼到時候，就跟我一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