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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狠心

2024-05-16 11:04:21 作者: 顧婉音

  寶船太監和陶君蘭說了一句話:「從今兒起,只怕皇上是要冷著莊妃娘娘一段時間了。」

  陶君蘭自然是不明就裡,不過她卻是沒先想著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而是立刻就想到: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個打壓顧惜的好時機。

  說白了,顧惜在宮中仰仗的也不過就是皇帝的寵愛罷了。沒了皇帝的寵愛,顧惜又算什麼?

  「多謝公公提醒。」陶君蘭這句道謝說得真心實意。她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當是寶船太監做了什麼事兒呢。

  不過,寶船太監卻是不敢居功,笑了笑擺擺手道:「太子妃可別謝我,要謝也該歇拴兒才是。」

  「拴兒怎麼了?」陶君蘭自然是一頭霧水,便是不解的問了出聲。

  寶船太監笑呵呵的將拴兒的一番作為說了,末了又意味深長道:「您是沒聽見拴兒說的那些話,若是聽見了,您只怕就該驚訝了。要我說,拴兒真真是個聰明的。我在宮裡活了這麼些年,可從未見過比拴兒更聰明的了。」

  

  這么小,就能說出那些話來,做出那樣的事情,這簡直已經不是用一個聰明來形容了,這甚至是有些妖異的。就算是背後有人教導,拴兒能做這麼好,那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只說最後說顧惜的那幾句——至今寶船太監回想起來,卻還是忍不住想咂舌。

  而作為服侍皇帝的老人,寶船太監更是清楚,只怕他帶著兩個孩子走後,皇帝那邊沒發生什麼愉快的事兒。

  而陶君蘭則是倒吸一口涼氣。隨後下意識的便是想:拴兒這樣到底是別人教的,還是自己做的?拴兒如今也不過五周歲,真能自己做這樣的事兒?而且,平時拴兒和普通孩子比起來,頂多也就是靈動活潑了一點兒,要說再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卻是真沒了。

  寶船太監很識趣的先走一步,然後將空間留給了追上來的慎兒和明珠,好讓母子幾個能說點兒悄悄話。

  至於拴兒到底是被人教的,還是怎麼的,他覺得倒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他覺得這宮裡要變天了。

  寶船太監不在意的事兒,陶君蘭卻是不能不在意。所以在一見到拴兒的時候,她便是立刻問道:「拴兒,你告訴娘,今兒你去找你皇祖父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別人教你的。」

  不管是誰教拴兒的,她都不會覺得高興。反而的卻是有些隱隱的憤怒:拴兒才多大?就要讓拴兒去做這樣的事情?

  拴兒搖搖頭:「沒人教我,我想娘快點出來陪我。」

  「那你怎麼想到去找皇祖父的?」陶君蘭只覺得不相信,可是拴兒這樣卻又不像是撒謊。而且拴兒就算撒謊,她覺得也不應該騙她才對。

  拴兒理所當然道:「是皇祖父關了娘。」既然能關,當然也能放啊。

  陶君蘭被這個回答弄得噎了一下,甚至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事情想多了,她的思維也變得複雜起來了,倒是有些再簡單尋常不過的事情都忽略了。

  「那拴兒為什麼要針對莊妃?」最關鍵的還是這個。去找皇帝不稀奇,可是那樣針對莊妃,是個人都會懷疑的不是嗎?

  拴兒氣鼓鼓的嘟起臉頰,悻悻道:「壞女人。」

  陶君蘭愣了一下神,才反應過來拴兒的意思:因為顧惜是個「壞女人」,所以他就要讓她不痛快。

  陶君蘭有點兒訝然的仔細打量一番拴兒。然後忽然就發現,似乎以前她太忽略拴兒了?至少,拴兒絕不是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幼稚,而是在她悄然無知的時候,她的拴兒已經開始蛻變了。

  只是,對於拴兒這種情況,陶君蘭還是有點兒不能接受:聰明是好,可是聰明得有些妖異了就不好了。

  似乎看懂了陶君蘭的複雜心思,拴兒很快又低聲解釋:「聽娘說的。」聽那語氣,倒像是有點兒心虛似的。

  陶君蘭卻是頓時恍然大悟起來——不是拴兒聰明得妖異,而是拴兒聽懂了那天她和靜靈的話。她說,要離間皇帝和顧惜,皇帝年老而顧惜年輕,顧惜還想嫁給李鄴。

  想明白了這個之後,陶君蘭登時有些羞愧起來,低聲嘆了一口氣道:「拴兒,以後不許再這樣了。」拴兒或許不知道他這麼做讓多人都驚訝無比,可是這種事情一次是偶然,再二再三的話,確實不成的。且不說別人會懷疑,就是只是單純覺得拴兒他聰明得太過妖異了也不好。

  「嗯。」拴兒老老實實的答應了,末了又帶了幾分期待:「那娘什麼時候出來?」

  「很快。」陶君蘭酸著鼻子保證,強忍著眼淚露出一個微笑來。

  拴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果真?」

  陶君蘭鄭重點頭保證:「自然,娘什麼時候騙拴兒了?」

  經過陶君蘭的再三保證後,拴兒總算是相信了,這才戀戀不捨的拉著同樣戀戀不捨的明珠走了。

  就在看不見拴兒的身影之後,陶君蘭卻繼續在窗邊站了許久。直到紅螺出聲提醒了,這才收回了目光沉默的離開了窗前。

  紅螺便是忙將窗戶關上了——如今天氣漸冷,雖說有碳盆,可是開著窗戶一會兒,屋裡的熱氣也都跑光了。

  陶君蘭依舊是那幅心事重重的樣子。眾人也不敢打擾,一時之間屋子裡鴉雀無聲,偶爾有炭盆上烤的花生發出畢剝的聲音。

  「還是得想法子儘快出去。」陶君蘭深吸一口氣,忽然開口這般淡淡的說了一句。目光里儘是堅定:「拴兒心裡必是很不安,否則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想到拴兒的心思,她就忍不住再一次的覺得眼裡一陣酸澀。

  本來,她是想再等等的。不過現在麼——

  「可要用什麼法子出去?」紅螺有點兒擔憂的微微蹙眉:「只怕這事兒不是那麼容易。」

  「他們不是說姜玉蓮是我要謀害嗎?那你們說,若姜玉蓮現在就死了呢?然後在姜玉蓮身邊發現一些莊妃給的東西呢?還有遺書呢?」陶君蘭笑了笑,不過卻是有些牽強和僵硬。

  紅螺唬了一跳,下意識的打量了一番陶君蘭:陶君蘭以前可是從未說過這樣的話。雖說是沒什麼不對的,可是到底是聽著有些太過嗜血了一些。以前的陶君蘭如何會輕易的說出這樣的話?如今也是被逼急了。

  紅螺仔細的思量一番,倒是漸漸覺得這個主意的確是個好主意來。便是直接點頭贊同了:「奴婢這就吩咐人去準備。」雖說被關了禁閉,卻也是有法子傳話的。

  陶君蘭猶豫了一陣子,卻是到底沒阻攔。其實李鄴已經說得很明白,姜玉蓮是活不了多久了,喝了那樣的毒,五臟六腑都是被侵蝕,大羅金仙也是救不回來的。所以,她這般不過是提前送了姜玉蓮上路。

  其實這樣也好——她不過是實行了太后一開始的計劃而已。姜玉蓮死後,她必會好好照顧慎兒,絕不會讓慎兒被虧待半點的。

  也算是她對姜玉蓮虧欠的一點補償。

  李鄴很快知曉了這件事情,不過一番沉默之後,他卻依舊沒反對,只是吩咐周意:「去準備一封遺書。另外,叫姜復準備認祖歸宗,我送他一場潑天的富貴。問問他想要不想要?」

  「要鬧咱們就鬧大一點。」李鄴冷笑一聲,面上更是一片寒意:「遺書里記得寫上,桑枝乃是皇后身邊之人。」

  周意一怔,隨後明白了李鄴的意思,當下應了一聲,便是退了出去匆匆叫人準備了。

  而李鄴則是嘆了一口氣——他是真從來沒想過要讓姜玉蓮真去死的,那時候太后還在,這事兒是太后安排的也就罷了。只是他自己卻是下不去那個手的。所以最後他給了姜玉蓮選擇。讓姜玉蓮選擇去莊子上。

  可是結果姜玉蓮卻……

  當然,其實他心裡是很明白,姜玉蓮活著只會後患無窮。而現在的情況更是姜玉蓮根本就活不長久了。先前他還有些於心不忍,覺得那畢竟是慎兒的生母。他已經夠虧欠慎兒了,不想再親自叫人殺了他的生母。

  所以,聽到陶君蘭的這個決定時,他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總覺得這是陶君蘭替他承擔下了這個艱難的選擇題。至少,這個決定是陶君蘭做的。他心裡是好受了一些的,覺得那至少不是自己的吩咐。也不會覺得無法面對慎兒。

  這個其實是有些逃避的心思。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對外人他可以心狠手辣一些毫無負罪感,可是對自己家裡的人,他是真做不到半點愧疚心虛也沒有。哪怕姜玉蓮做了那麼多事兒,他心裡到底還是不可能真冷酷無情的。畢竟,那是慎兒的生母,是曾和他同床共枕的人。

  李鄴最終苦笑了一下:這輩子,他真是虧欠了不少人。

  不過這樣的低沉的情緒也不過是維持了一小會兒罷了,很快他便是振作起來,又提起筆來處理政務。若非這堆緊要的摺子還沒處理完,此時他該是在端本宮的。靜靈派人過來讓他回去一趟,他也沒能抽出功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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