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陰瘴之地
2024-05-16 10:02:50
作者: 屠狗
深夜,城主府北廂一座宅邸。
三少爺石川正端坐大堂,四周一片敞亮,卻只有他一人。
「鏘鏘」甲冑聲從屋外傳來,甲天走了進來,倒頭便拜,「少爺,我回來了。」
「人莫非跑了?」石川抬了抬頭,沒看到揚風,一臉冷漠。
甲天回稟道:「那小子沒跑,不過他的秘密被我發現了。」
「哦?」石川來了興趣,微微傾身。
甲天連忙起身,呈上草藥。
石川看了看,冷冷道:「這就是我父親都沒資格覬覦的機緣?百草堂的方藥湯劑,甲天,你是在糊弄我嘛?」
「回稟少爺,這湯劑乃是軍伍老方,能夠洗鍊體內舊傷氣煞。不止那小子得了好處,就連屬下喝了之後,也得了莫大機緣……」
甲天趕忙解釋,又嶄露了剛剛突破的修為。
石川聽了之後,神情一振,不過隨後便一臉森嚴,「東西既然到手,怎麼還留那小子活在世上?這麼好的方子,若是被他泄露出去,我損失可就大了。」
甲天躬身,又解釋道:「少爺,屬下是存穩妥之想。這草藥是否就是我喝得那一罐,還得仔細檢驗。再說了,那小子的話也未必屬實。說不得老方中某些關鍵藥材,他沒錢弄到手,冒然殺了,後悔都來不及。」
此話一落,石川陷入了深思,甲天所言不假,暫時穩住揚風,的確是最妥當之舉。
「嘿嘿,石川,你這屬下心思倒是細膩,比你強多了。」
就在此時,一位華服青年走了出來,一臉倨傲神色。
石川皺了皺眉,不悅道:「黃芪,我舅舅讓你來幫我,你怎麼淨說風涼話。」
「你是七星玄徒,通曉術煉之術。這煉藥的事,就由你來吧!」
話音一落,石川猛然將手裡的兩包藥扔了出去。他是八星武徒,這一扔勁力不小,藥包上含著真氣,瞬間到了黃芪面前。
「定!」
黃芪輕蔑一笑,隨手一點,如鐵石一般的藥包,就此懸空定住。
「老師早就想插手軍方丹煉之術了,一直沒有機會。卻沒想到這偏僻的玄石城,居然出來一副老方。」
「嘿嘿嘿!我黃芪定要以此為突破口,軍方術煉工坊,我必會輔佐老師拿下。」
……
一夜無話,揚風清晨醒來。
「嘩啦啦」,他取了桶井水,當頭澆下,一陣清爽。
生火熬粥,揚風抽空練起了拳腳。
他前世雖然了得,但如今卻只是個平凡少年。萬丈高樓平地起,修行這等事,越是微末越不能馬虎。
武道一途,除了修煉真氣之外,還有武技秘術。不過眼下揚風也沒尋到合適的,所以練些粗苯的拳腳功夫,關鍵時刻也能應急。
「那陰瘴之地若是如我所想,我應該可以踏入武徒中期,再加上這株淨元枝,五星武徒也就這三兩日了。」
揚風思度片刻,粥卻是好了。他正準備吃飯,這時隔壁的張大娘來了。
昨晚的動靜,張大娘應該有些覺察,擔心了一夜,看到揚風無事,這才安下心來。
揚風心裡有些感激,這般溫情,他前世是少有的。
他又安慰了張大娘一番,無非還是那些說辭。
作惡的只是城主府的狗腿子,上面的人也被瞞騙了。如今事情暴露,軍烈老巷的好日子來了。
一介婦人,也沒有什麼高深見識,自然信以為真,開心地離開了。
張大娘一走,揚風神色便冷了下來,他可不會如此天真。昨日的老方交上去,暴風驟雨這才剛剛開始。
「我孤身一人,本不在乎什麼。不過軍烈老巷婦孺們,卻不得不掛懷。」
「如此行事,非得低調謹慎,謀定而後動不可。」
想到這些,揚風也沒心思窩在家裡,三兩口喝了粥,便急匆匆地出門。
清晨的坊市,比起昨日熱鬧。城外的藥農剛剛採摘的藥草,沾著露水,非常新鮮,很是搶手。
街道上還有不少淘寶的武徒,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陳松的攤鋪有些冷清,他一株藥草都沒擺出來。四周熟人看著他的目光躲躲閃閃,隱隱有指點言語。
昨日鬧了笑話,陳松這張老臉是徹底丟光了。許是破罐子破摔吧!他也不管旁人的看法,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盯著四周,滿臉苦悶。
就在此時,一位灰衣少年從遠處走來。
陳松見了之後,立刻喜笑顏開,隔著老遠就沖了過去。
「小兄弟,你總算來了,想死老哥了。」
他極為熱情,走到揚風身邊,立刻抓著揚風的手,好不熱情。
「放開!」
揚風甩了甩手,冷冷地看了陳松一眼。
陳松神色立刻就僵了,滿臉尷尬,不知作何自處。
「我叫揚風,不是什么小兄弟,叫我風少吧!」
揚風微仰著頭,神情冷傲。
陳松年紀都能當他爸了,但卻並不生氣,而是點頭哈腰,躬身行禮,「風少,陳松失禮了,您多多海涵。」
他一臉諂媚,揚風狀若無物,緩步遊街。
「風少,那地方咱今兒就去,要入冬了,我怕大雪封山。」陳鬆緊跟在揚風身邊,一臉討好。
「不是說好過兩天嘛!沒必要這麼心急。」
揚風神色冷淡,似乎那陰瘴之地,他真的毫不在意一般。
「風少,我這病……實在等不了啊!」
陳松滿臉苦澀,整條街都知道他如今不舉,家裡幾房婦人也開始鬧了,里外不是人,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份罪。
「你等不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揚風冷冷看了陳松一眼,一言堵得陳松說不出話來。
這陳松在坊市如今也算出名了,對著揚風一個少年點頭哈腰,一臉諂媚,引得四周人恥笑。
「陳老闆,雄風不在,這是病,得藥醫,你求個毛頭小子有什麼用?」
「嘿嘿嘿,老陳啊!我老梁的鋪子,別的沒有,這壯陽草可是一大把。拿回去熬兩壺,包你一夜七次,次次飛天。」
「陳松,祖傳秘方你要不要,五百兩便宜賣你,保管你家那騷狐狸爽的叫爸爸!」
……
一路而過,四周人極盡嘲諷之言。聽得揚風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更何況陳松這當事人。
這傢伙今日頂著綠帽子,招搖過市,說來就是為等揚風。原本做好心理準備,旁人說什麼都忍了。
只是坊市這些攤鋪老闆們,嘴巴太毒了,他聽得氣炸了肺,但偏偏沒辦法。
這般羞辱之下,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讓揚風幫忙,等他治好了病,再找這些人算帳。
「風少,小的實在沒法子了。今日勞煩您老人家跟我走一趟,只要事成了,我願意獻上一半家產。」
陳松話音一落,先行抵上一疊銀票,足足五千兩。
「你倒是有心。」揚風掃了一眼,覺得時候也到了。他也想儘快去那陰瘴之地,至於五千兩白銀,對他當下也有些用處。
財侶法地,對修煉而言,這資財是第一位的。
「這坊市也沒什麼逛的,就隨你去一趟吧!」
陳松一聽這話,驚喜地差點跳起來。他招呼一聲,一輛馬車立刻駛過來。
原來他早有準備,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馬車很快出了北門,五十里谷地一覽無餘。再往北,便是莽山。
這「莽」取得是荒莽之意,但並不荒蕪。三百里莽山,天地元氣濃郁。山巒疊嶂,各等藥草隨處可見。
城內坊市的藥草,九成都來自這裡,皆是藥農藥販子採摘。
馬車入了莽山,再行二十里,立刻沒路了。
「風少,前面只能步行。」陳松請示一句。
「帶路。」揚風淡漠擺手。
二人扔下馬車,拾步上山。
莽山四處地勢崎嶇,丘陵蜿蜒,自然沒什麼山道。人能走的便是道,翻山越嶺,有時候藥農還得攀岩索吊。
陳松原本還擔心揚風一個少年,走不慣山路,吃不了那苦。
然而揚風速度一點都不比他慢,翻山越嶺,氣定神閒。
他心想尋常藥農能過的地,揚風一介武夫,應該也沒問題。對方昨日隨手就將他打趴下,想來手裡的功夫,絕對勝過他的。
一路無話,傍晚時分,二人來到一處隱秘山谷。
四周地勢陡峭,儘是堅硬的岩石,生不得藥草,自是人跡罕至。
「風少,就是這裡。」
山路走了大半天,陳松早就累了,氣喘吁吁。但看著山谷,卻是神采奕奕。
揚風淡笑著看了對方一眼,知曉對方心思,點頭道:「走吧!」
此前是陳松帶路,入了這山谷,揚風卻是走在前頭。
山谷內潮濕,山嵐霧氣,陰寒中帶著腐臭氣味。陳松不自禁皺起眉頭,就是這裡的陰寒之力害得他不能人道,他自然不喜。
揚風卻是鼻翼嗅個不停,呼吸間,卷裹地陰煞氣,歸入丹田氣海。
陰瘴之地終於到了,沒了那淨元枝,瘴氣範圍居然擴大到十丈。其內黑氣繚繞,隱隱有蟲鳴蛇嘶之聲。
「該死,這地方太邪了。早知道是這樣,我根本不會采那破藥。」
陳松暗罵一聲,捏著鼻子,躲在揚風身後,遠遠地避開。
「陳松,你這病還治不治了?」
揚風轉身笑道,一臉邪異地看著陳松。
陳松一聽這話,身子不自禁一抖,手卻悄悄伸入了懷中。
「呵呵,我知道你早有準備,你那一半家產,還有這五千兩銀票,只是暫且放在我身上的吧!」
揚風搖了搖頭,滿臉戲謔。
陳松立刻覺察出了揚風話里的不善,他自也不是善茬,面目一獰,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把黑刃匕首來,「小子,我知道你手段不弱,不過我這武器淬了毒。就是後期武徒擦破點皮,也撐不了十息,隨後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你識相點,把治病法子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那五千兩白銀就當白送你了。」
揚風咧開了嘴,笑道,「我知道你另有他想,趕巧我也是。你準備了把毒刀,而我昨日就對你做了手腳,你陰人的本事,可比我差多了。」
陳松原本還一臉兇狠,一聽這話,神色一變。他想起揚風昨日拍了他一掌,恐怕就是那時……
「啊——」
剛想到這裡,陳松便痛叫一聲,他右手鑽心的疼,手裡的匕首都握不住,直接脫手。
「噗通」,陳松栽倒在地,身子扭曲如大蝦,翻來滾去。
「唉!」
揚風嘆了口氣,憐憫道:「本來你能少受點皮肉之苦的,何苦自己找罪受。」
他走到陳松身邊,陳松痛得想死,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撐著一口氣,「求求你,放我一命,我以後給你當牛做馬。」
「放你一命?那你的病到底治不治了?」
揚風一臉玩味,陳松聽了這話,微微一頓。他只想活命,哪裡還敢有奢想。
「不治了,不治了,放過我這條狗命吧!」
「這怎麼行?我揚風言出必踐,你還沒有資格讓我毀諾。」
揚風話音一落,隨手提起陳松,然後就對著不遠處的陰瘴扔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