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真的要忘記她
2024-05-16 04:49:22
作者: 小盆友
又是一個漫長到難熬的夜晚。
戰霆肆有些疲憊地睜開了眼睛,似是在看著天花板發呆,但視線空落落的,並沒有落到實處。
比起紀黎想要帶他離開的那時候,短短几天時間過去,他的臉色就蒼白到了驚人的程度,纖薄的唇瓣乾涸起皮,透出的肉色幾乎可以忽略不見。
這是喬惠薇給他下的藥所產生的後遺症,徹底失憶,完全失聰,沒有任何食慾,加上嚴重的失眠,甚至到了完全無法自主入睡的地步。
房間門被粗魯的一把推開,一道粗聲粗氣的男聲響起。
「戰總,已經四個小時了,您該吃飯了。」
一個保鏢走了進來,他手上端著一隻托盤,上面只有孤零零一隻塑料碗,裡面盛著分不清種類的粥,亂七八糟的攪在一起,看著就糟糕透頂。
這種粥確實算不上好吃,甚至沒有任何味道,不過沒有人在乎,只要求好消化就可以。
他知道戰霆肆現在的狀況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沒在意他沒有出聲回答,徑直走到了床邊,有些粗魯地抓住了他的頭髮。
戰霆肆被迫轉過頭面對他,眉眼微微低垂著,目無焦距,就像是一隻精緻而空洞的娃娃。
即使有人掰開他的嘴,把那碗像極了剛從胃袋裡掏出來的,半消化稠狀物湊到臉邊,他都沒有產生半分波動,任由對方動作。
「戰總,要開飯了,您還是配合一點,對你我都好。」
保鏢說完,就把那碗粥強行給他灌了下去,因為動作太過急促,有一半都潑灑出來,落在他嶙峋的鎖骨上,白皙的皮膚被燙的發紅,汁水又緩緩滑落,隱沒在了衣領深處。
戰霆肆的表情終於變了,死死擰著眉頭,像是在忍耐著極其強烈的痛苦一般。
他整個眼角通紅一片,不顧保鏢的手還用力捏在他下巴上,直接一把將人推開,就伏在床邊,拼命地嘔吐起來。
「嘔,嘔。」
剛剛吃下去多少東西,現在就被原封不動地吐了出來,直至胃裡空空蕩蕩,他只能嘔出一些清水,卻仍然停不下來。
戰霆肆整張臉都漲的通紅,剛剛乾透沒多久的短髮,又再次被汗水浸濕,他難受地揪著衣領,試圖把沾上污物的衣服脫掉。
門再次被推開,保鏢一驚,連忙退到一邊,問好道:「喬醫生。」
喬惠薇遠遠站在門邊,視線在床邊的污物上掃過,微微皺眉,眼底掠過一絲不自然的嫌棄。
她本來應該藉機去討好一下,但是硬生生站在了原地,只是口頭上問候道:「怎麼樣,霆肆還是吃不下東西嗎?」
見保鏢點頭,她的表情更是擔憂不已:「這樣不行,他都好幾天吃不下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只是她也不願給戰霆肆上什麼胃管,那副樣子實在有些難看,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
「你,帶著霆肆去收拾一下,還是老樣子。」
十幾分鐘時間,不僅戰霆肆洗了澡換了衣服,房間也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再聞不到一絲異味,所有的門窗都在打開通風。
保鏢拿出了一隻注射器:「喬醫生,這次還是您親自來嗎?」
「你來。」
喬惠薇沖他揚了揚下巴,依然站在門邊,看著他給戰霆肆注射了營養液,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既然霆肆不想吃東西,以後就不要勉強他了,我看著心疼。你每天定時過來,注射營養液。」
「好的,喬醫生。」
戰霆肆並沒有看向他們,只是趴伏在嶄新的被子上,尖削的下巴抵著胳膊,幾乎能將那裡戳出一個洞來。
他薄唇微抿,顯然難受極了,眼睫低斂著,被蒼白的膚色映襯的色澤深沉,但眼下掛著的兩團烏青,要更惹人注目的多。
這才多久時間,他就從一個身材健壯的青年,被生生折騰成了現在這副脆弱而病態的樣子。
不願意吃飯,還可以用注視營養液來解決,但無法自行入睡,卻又不能不管。
喬惠薇微皺著眉,垂在身側的手有些不耐地敲擊著,她什麼時候在同一個人身上浪費過這麼多時間,耐心早就被折騰沒了。
只是想到觸手可得的戰少夫人的位置,她又硬生生忍耐了下來。
沉思半晌後,她轉身離開,幾分鐘後折返時,手上多了只白色藥瓶,上面並沒有貼什麼標籤紙,看不出名字和療效。
她將瓶子拋給了保鏢,叮囑道:「這瓶藥,按照一天三次的量,定時給霆肆喝,就算他沒有清醒過來,你也要記得暗示給他注射營養液。」
戰霆肆依然垂著眸,沒有做出半點反應,只有藥被灌進嘴裡時,才難受地掙扎了下,那些藥卻迅速地化開,溶解不見。
這些藥的效果很好,注射完不過半小時,戰霆肆就睏倦到睜不開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這些藥物是催眠藥,有極強的副作用,還會產生一定的依賴性,他是能睡的著了,卻渾渾噩噩,再也無法保持清醒。
只要閉上眼睛,戰霆肆就會開始做夢。
他的夢境似乎沒比現在好到哪去,只是被一團團的黑霧籠罩著,他就這樣蜷縮在其中的某個角落,一分一秒地挨過這孤寂難言的時間。
就在他以為,這樣的日子要一直持續在盡頭時,那深沉的霧突然有了要散開的趨勢。
一道朦朦朧朧的影子顯現出來,卻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站定,明明看不清無關,戰霆肆卻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他沉寂了許久的心第一次有了再次跳動的跡象,幾乎是踉蹌著站起身來,像是自言自語般低聲低喃。
「你是誰?」
「你是誰?」
他的夢境實在是太空曠了,這幾個字不斷盤旋著,又形成回音迴響而來。
那抹黑影沒有回答,只是依舊用那悲傷難言的神色注視著他。
戰霆肆忍不住又往前邁了一步,不知為何不想要她離開,試探著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團雲霧。
他突然就心慌起來,慌到情難自抑,卻又不知該從何排解,再一次嘶聲問道:「回答我,你究竟是誰?」
這一次,除了悲傷不解,他甚至還多出了幾分朦朧的,名為委屈不滿的情緒。
為什麼不理他,為什麼不回答他的問題。
戰霆肆畢竟是這場夢境的主人,他的情緒激動起來,那抹幻影波動了一瞬,竟然變得清晰了幾分。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溢出一滴淚水,順著尖削的下頜滑落,滴在地上。
「你真的,要忘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