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昆湖塔·觀望

  「不是，」宮魅千輕笑著搖搖頭，「反正，雖然不算幸福卻也滿足的生活……」夜思思沉默了，她其實不太懂宮魅千說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她總覺得，她們兩個總有相同之處。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直到突然的一聲悶響，黑漆漆的天空一瞬間像是被什麼光線所照亮，連同著屋子裡的人都被嚇一跳。

  「發生什麼了……？」

  夜思思麻利地站起來跑到窗口，只見從不遠處閃過白色的光芒。

  宮魅千也急急跟上去，她看見昆湖塔的頂中央如同煙花炸開般瞬間將漆黑的夜點亮，可是這光也僅僅持續了幾秒鐘，而後消失，就連方才的悶響也不見了。

  大約只有兩秒鐘的愣神，宮魅千和夜思思兩個人對視一下，然後默契般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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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風正呼呼地刮著，宮魅千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攏住脖子上的領口，頂著嚴寒往昆湖塔方向走去。

  「九卿哥哥不會出事了吧？」

  夜思思腳步加快，皺緊了眉頭走在最前面，自言自語般地否認，「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宮魅千看了看身側的裴子川，轉頭時發現月凌霜和謝新安也已經趕上來了。

  「公主，其實我自己來就行了……」謝新安身子還沒有痊癒，偏要強撐著起來看個究竟。

  月凌霜抿著唇沒有說話，原本她早就歇下了，但是聽見這一聲響便急急地想要出門。

  「你就應該在客棧里好好休息，你一個弱女子，萬一傷風了怎麼辦？」

  謝新安雖然受了傷，可是那張嘴沒壞，依舊可以嘚吧嘚吧講個不停。

  月凌霜可沒空去回謝新安的話，她只是覺得心頭「砰砰」地跳，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終於，一行人很快地來到了昆湖塔的岸邊。

  昆湖塔早就回到了原來的樣貌，沒有什麼白光，沒有什麼地震，一切都是那樣平靜，湖邊的水面之上偶爾隨著風吹過而盪起漣漪。

  夜思思喘著氣，道：「什麼都沒有……為什麼這麼安靜了？」

  裴子川直直地站在一邊，大膽地想要上前淌過湖水，宮魅千卻突然大喊一聲：「喂，裴子川你小心！」

  只見一個如同利刃一樣的白光從裴子川的身側射過來，那樣迅速，就像是離了弦的箭。

  好在裴子川動作反應很快，立馬一個側身，躲過了那莫名的利刃，可是——「公主，小心啊——！」

  謝新安眼疾手快，抓住月凌霜的胳膊就往自己的身後帶去。

  身子弱歸弱，但是反應還是很快，兩個人都成功地躲過了那一刀利刃。

  只見那東西直直地撞向湖邊的一棵早已枯萎的柳樹，那可憐的柳樹晃蕩一下，然後攔腰被砍下來。

  與此同時，那道利刃般的光線也瞬間消失。

  在岸邊的這五個人都驚呆了，從未見過這種東西，沒有源頭，但是力大無窮，還能夠憑空消失？

  宮魅千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至少，原著中一定是沒有寫到的。

  在震驚的餘韻中還沒有緩過神來，緊接著又是一陣天驚地動，「轟隆隆」的聲響，伴隨著水面開始沸騰起來。

  宮魅千護著夜思思來到較遠安全的地方，看著湖面的水平面開始升高，連同著堤岸都在一點點下降。

  昆湖塔的塔尖開始冒出光亮，最上面一層的憑欄口竟是發出金光。

  宮魅千睜大了眼睛，一時間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水面還在沸騰，就像是燒開的水一般，帶著月光折射下的波光粼粼，這場面真是既震驚又美麗。

  驀地，只聽見昆湖塔的最頂處好似發出一些慘叫聲，不是蘇憮然，更不是夜九卿，是很多很多聲音都夾雜在一起，惹得整個塔都好似要翻倒下來。

  夜思思有些害怕，那些聲音過於悲慘，如同被一刀斬斷的人的叫聲，直教人心慌。

  「是主君，」裴子川突然發聲，「是主君在消滅塔中的魂魄。」

  「你、你怎麼知道！」

  謝新安有些不服，他上前，和裴子川去理論，「說不定是我的蘇兄，他也很厲害，這一定都是他的功勞！」

  裴子川抿著唇，眉頭微皺。

  半晌，他才側頭去看謝新安，與其說「看」，倒不如說是「撇」。

  「方才那光刃，便是主君手中渾天戟的余法，」裴子川很快地又將視線落去昆湖塔的最高層處，「而且，也只有主君，能夠一刀平定所有魂魄，而你的蘇兄……」裴子川垂下眼眸，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根本沒有這個實力。」

  「你……！」

  謝新安氣急，撩起長袖就是一副想要打架的架勢，可是裴子川身形太高大，謝新安在他的身邊猶如小朋友一般，「你莫要在這裡貶低蘇兄！

  你真是……真是狗眼看人低！」

  「是嗎？」

  裴子川又笑笑，低頭去看身側的謝新安，「是這樣嗎？」

  謝新安又被氣到了，原本內力還沒有恢復就急匆匆地跑來，此刻又被裴子川這番羞辱，他只覺得氣急攻心，粗粗地喘著氣。

  「好了，別吵了。」

  月凌霜原本心情就不佳，此刻她上前一步將謝新安拉來，「你還嫌你的身子骨不夠弱嗎？」

  月凌霜生氣了，即使語氣還是那樣溫柔，可是卻與往常的淑女風範差距很大。

  謝新安住了嘴，悻悻地退下了。

  風似乎跟著湖水的拍打，颳得更大。

  宮魅千覺得冷得厲害，她緊緊地裹住衣服，卻還是覺得這寒風刺骨。

  「要不，我進去看看……」裴子川總覺得立馬應該很危險，或者是，夜九卿很危險。

  「你去了就是送死！」

  宮魅千上前一步抓住裴子川的衣擺，「你想死嗎？

  你想死你就進去吧，到時候非但幫不了夜九卿，可能還需要他護著你，然後讓他分心，然後你們都要遇到危險。」

  雖然宮魅千說得難聽了些，但是昆湖塔裡面困的是什麼？

  是妖魔仙的魂魄，這些東西早就不是人了，不僅不是人，也不是怪物，是可怕的鬼魂。

  裴子川雖然武力很好，但是光靠武力總歸不是個辦法，他這樣一介凡夫俗子進去，那不就等於是送死了？

  裴子川微微蹙眉，宮魅千話糙理不糙，最終他還是退下來了。

  五個人就在寒風中站著，不知道在等什麼，許是等待他們希望的人出來。

  ……那頭，兩個人水深火熱。

  蘇憮然捂著胸口，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不算多，但也足以讓他失掉了一半的體力。

  夜九卿站在他的對面，手上握著渾天戟，那樣神氣，在昆湖塔一面熱一面冷的最高層，熠熠生輝。

  「還打嗎？」

  夜九卿開口道，一點表情都沒有，那雙幽深的雙眸漫不經心地轉著，「放棄吧，你贏不了我。」

  蘇憮然半懸在空中，他左側是火熱，右側是嚴寒。

  「我是不會認輸的……」蘇憮然一手捂著胸口，一邊輕輕地喘氣，「夜九卿，你不就是有了這個渾天戟嗎？

  如果沒有它，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夜九卿聞言，卻是笑了笑，道：「這渾天戟，還不是我親自拿到手的？

  怎麼，蘇公子莫不是忘了，當日在蓮花境，你有多狼狽？」

  俗話說得好，往事不堪回首，更何況，還是那樣丟人的往事……夜九卿承受得了酷暑與嚴寒，並不是他對於冷熱都無感，而是他本就比凡人高一等，再冷又或者是再熱，於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你……」蘇憮然微微側了一下身子，只覺得兩邊都是兩種極端，「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你……你總會有失敗的那一天的，夜九卿，你等著吧……！」

  夜九卿嘴角的弧度緩緩消失，他垂下視線，將渾天戟在手中揮舞一下，半晌，蘇憮然聽見他說：「好，我等著。」

  ……天色蒙蒙亮，昆湖塔中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宮魅千很困，但是也很擔心。

  「你說，九卿哥哥在裡面，真的只是在斬殺魂魄嗎？」

  夜思思手腳冷得厲害，她原本也和其餘四個人都站在岸邊的，但是因為腳踝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她後半夜只能坐在一個大半石頭上休息。

  宮魅千微微地皺眉，她說不準，但是她相信夜九卿，「不管他是不是，他一定會平安的。」

  湖的另一邊，天際的邊緣翻出魚肚白，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那頭照射下來，又是新的一天了。

  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湖面重回平靜。

  「先回去吧，」宮魅千動了動腿腳，只覺得僵硬得厲害，「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我覺得……」她微微側頭去看昆湖塔的塔尖處，「他們是時候該出來了。」

  夜思思也站起來，那一瞬間，不知為何，看著宮魅千在陽光下的側臉，是那樣有魅力。

  「走吧，」夜思思也說，「我都餓了，我們去吃些飯。」

  宮魅千轉過頭，看著逐漸與她親近的夜思思，她輕輕地笑了。

  湖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最後只剩下裴子川和月凌霜，孤寂又帶有希望地、靜靜地等著他們心中所牽掛的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