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哥哥，好久不見

  「你們在做什麼。」

  伴隨這道清冷的聲音，拐角處緩緩走來一個高挑精緻的少女。

  她穿著一中校服，校服外套了件做工面料考究的呢子大衣，有種自小養尊處優的貴氣，恍如泠泠天上月，目光掃過之處寒氣滋生。

  惱火不已的高俊不滿罵道：「關你屁……」

  「高俊！」同行男生驚恐阻止，「她是夏凌！」

  高俊瞬間噤聲，畏懼地望著名為夏凌的少女。

  夏凌不咸不淡瞥過他們，僅在模樣可笑的高俊身上停留了兩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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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見笑，淡漠如冰，抬腳走到明黛身旁。

  聲音卻柔軟下來：「他們在欺負你嗎？」

  明黛想了想：「算是？」

  高俊急忙辯解：「別聽她的！明明是我更慘！」

  明黛瞥他一眼：「不是你先潑我奶茶嗎？」

  高俊怒道：「難道不是你先在教室落我面子嗎？」

  「夠了。」夏凌冷冷掃過去，「趕緊滾，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高俊還想說什麼，其他男生顧不得他渾身酸臭，拽上他迅速跑掉。

  明黛見著這一幕，好奇不已：「他們好像很怕你？」

  夏凌不以為意：「怕我家吧。」

  說著，遞來一塊幽香撲鼻的霧霾藍手帕，右下角精緻的繡花看得出價值不菲。

  但手帕主人都不在意，明黛也不扭捏，大方接過，擦去臉上不小心濺到的奶茶。

  夏凌雙手插在外套兜里，黑幽幽的眼珠子看不出太多情緒：

  「這些小男生就是欺軟怕硬，你剛才反擊得很好……」

  她聲音戛然而止。

  明黛摘下沾有幾滴奶茶的眼鏡，一邊擦拭，一邊抬起濃翹的睫羽。

  輕盈蝴蝶輕輕震動它的翅膀，琥珀色眼底落著夕陽餘暉的光，滿湖碎金。

  像是神女不經意間抬眼，不知自己的美麗，是怎樣的震撼世間。

  「謝謝你。」

  明黛真心實意感謝。

  夏凌是朝她伸手幫助的第一人。

  「不……不用謝。」

  夏凌低低應著，臉頰忽的飛上兩團紅暈。

  對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夏凌來說，臉紅簡直是堪比太陽從西邊出來的奇景。

  夏凌窘迫又懊惱，怎麼會因為僅僅看了少女一眼，就這麼害羞呢？

  ……不過真的很漂亮。

  「你。」夏凌咬咬牙，還是忍不住說，「這麼好看，為什麼要戴眼鏡遮起來？」

  「因為爸媽不喜歡？」

  明黛說著笑起來，微翹的眼尾像是調皮的貓兒。

  夏凌不太懂。

  但是出於對明黛的尊重，她沒有執著追問。

  明黛重新戴上眼鏡，將手帕細緻折好收起：

  「手帕我會洗完還你的。」

  彎腰撿起垃圾桶，準備揮別夏凌。

  「等等。」夏凌後知後覺叫住她，「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高三二十班，明黛。」

  明黛朝她揮揮手，轉身離開。

  夏凌難得流露出焦急，朝著她背影揚聲喊：

  「我叫夏凌，高三一班！」

  「我知道的！」

  明黛笑眯眯回過頭來，小幅度揮揮手。

  又小跑著，消失在夏凌視線里。

  夏凌怔怔久未回神。

  突然抬手摸了摸臉，想起從小那些人就愛誇她生得漂亮，她也覺得是。

  遇見明黛，才懂得什麼叫自愧弗如。

  「喂！夏凌！」

  處於變聲期的沙啞少年聲從旁飄來。

  夏凌臉上表情迅速一收，恢復之前那淡漠不近人情的姿態。

  她側眸看向來人：「我記得，我比你大兩歲。」

  少年單手插兜，姿態肆意散漫，桃花眼微挑。

  「所以呢？想讓我叫你姐？」

  夏凌瞥過他的臉。

  「你現在的聲音真的很難聽，寧煦。」

  說著，不等少年惱羞成怒，夏凌頭也不回地跟著明黛的方向離開。

  「該死！夏凌你給我站住！」

  少年如矯捷獵豹，一躍而出。

  明晃晃陽光落在他漂亮耀眼的側臉——正是意氣風發時。

  *

  明黛回教室做完最後的整理，收拾好書包。

  外面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陰沉，烏雲密布，雷霆蓄勢待發。

  要下暴雨了。

  明黛隔窗望了望，不由得加快腳步，試圖在暴雨之前趕回家。

  可天色變得太快，她還沒走出教學樓，大雨便已傾盆而下。

  雨線在天地間編織巨大的簾，景色在簾中模糊成影。

  明黛被困住了。

  她沒有傘，從教學樓到學校外公交站，步行至少十分鐘。

  這種程度的雨量足夠她淋成狼狽落湯雞。

  至於打電話讓於婷來接她這種事，根本想都不要想。

  ……要不然等雨停？

  「我送你到公交站吧！」

  爽朗女聲在身後不遠處響起。

  明黛循聲回頭，發現人家不是在對她說，是在對另一個女生說。

  兩人看起來關係不錯，擠在一把小傘里，說說笑笑離開。

  本就冷清的教學樓門口更是只剩明黛一人。

  她的身形是羽絨服也遮掩不住的纖細單薄，在黑沉沉雨幕下，伶仃如小草。

  「需要幫忙嗎？」

  這次是男人的聲音。

  明黛當然不覺得這是在跟她說話，連頭都沒回。

  然後她被人輕輕拍肩，聲音再次重複：

  「需要幫忙嗎？」

  明黛不解回頭。

  在看清對方連的瞬間，如遭雷擊，呆滯無言！

  「給你。」男人將一柄黑傘遞給她，順便添了句，「不用還。」

  明黛近乎機械般的接過那把傘。

  ……

  「需要幫忙嗎？」

  「給你。不用還。」

  ……

  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話語。

  卻是不同的時間點。

  為什麼？

  明黛腦子混亂如漿糊，不覺盯著男人看了許久。

  興許是她眼底情緒太過濃郁，沉甸甸得令人喘不過氣。

  男人不由得問：「同學，你認識我嗎？」

  明黛飛快垂下眼眸：「抱歉，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有點像。」

  不，我認識你，還認識你很多年。

  我的……

  「哥哥！」

  清脆如鈴的少女聲由遠及近。

  明黛脊背僵直，手裡那柄傘握緊，強迫自己沒有回頭。

  可那兩人的聲音仍然不受控制地飄進她耳里——

  「你怎麼來接我啦？最近不是很忙嗎？」

  「再忙也要為我們家小公主騰出時間啊。」

  「哥哥你真好！」

  「走吧，靈思。」

  顧長明。

  顧靈思。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