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番外：夜鶯

  這世上沒人會愛我。

  在所有人都在喊我小知更的時候，我就時常這樣悲觀地想。

  父母常年在外工作不回家，但是卻對於我的成績異常關注，稍稍下降一點就會迎來一場家庭大戰，我在逐漸長大的過程中產生了濃重的逆反心理，他們不想讓我做的事情，我偏偏要去做。

  所以我成為了全校知名的壞學生典型，常常在周一例會上被點名通報批評，直到有一次我再次被點名上台念檢討，我無所謂地兩手空空走上前去，準備開口說些會氣死他們的話，那個負責例會演講的男生輕輕攔住了我，遞給我一份寫好的稿子。

  「按照這個念吧，態度好些。」那個男生這樣說。

  我看了他一眼，對方有著一雙很溫柔的眼，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關心神情。

  所以我接下了那份稿子，罕見地沒有做任何事情，按照那份稿子老老實實地念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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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知道那個人叫林苑，是年級代表，常常考第一名的好學生，他是個很溫和的人，跟我總是用命令語氣教訓我的父母完全是兩幅模樣，我太需要這份善意了，所以我淪陷了。

  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討厭我的一切做派，當初給我那份檢討稿子也只是因為看不下去總是被我氣得不行的老師，那份遞來的稿子背後是隱藏著的不耐煩。

  那時候我總是想著，我再試試，或許呢？反正他也並沒有喜歡的人。

  但是後來學姐出現了，我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來林苑是那麼的討厭我，他喜歡一個人的樣子我見到了，所以我知曉了他對我的厭惡。

  後來學姐要出國，林苑手足無措地來找過我，我看著他的樣子，答應了會幫他跟學姐一起出國。

  那時候，我告訴他，「謝謝你。」

  林苑不太明白，他搖頭說：「是我要謝謝你。」

  於是我沒有多說，其實無論林苑最開始給我那份稿子的初心是什麼，我都感謝他讓我在最好的年紀里沒有那樣繼續任性妄為下去，我還來得及撿起我原先丟下的知識。

  我在高二的時候，曾經在如火如荼的六月羨慕過那些高考結束的學長學姐，趴在走廊上看著他們在拍畢業照，然後我撐著下巴向下看，偶然間似乎跟一個男生對上了視線，但是我再看去的時候又什麼都沒有了。

  身旁的同桌給我指著，她說那個站在一班倒數第一排最中間的男生是年級第一名，成績特別好，還拿過市里很多獎項。

  「不出意外的話，他這次高考有望衝擊清北呢，老師們都很看好他。」同桌說。

  我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過去，不太感興趣，於是我說：「好厲害，希望學霸能保佑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句話靈驗了，高考那次是我高中三年考的最好的一次，就連向來挑剔的父母都難得露出了笑容，他們包辦了我的志願，替我選了學校專業。

  我順從地按照他們給我劃好的路線向下走，也曾經在學校內談過戀愛，無一例外地都是像林苑那樣溫柔的男生，可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他們會告訴我，歌鴝，你脾氣太壞了，沒有人能夠受得了你。

  我想確實是這樣的，身邊的朋友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聚在我身邊，但是從來不會跟我深交，我們保持著成年人的社交風格，走在一起又毫不相干，因為沒有人會愛我。

  我是個不可能被愛的人。

  因為我是個壞孩子。

  畢業工作之後，因為再也沒有找過男朋友，父母開始擔憂我的婚姻，讓我去相親。

  經過無限次的折磨之後，我從那些人當中挑出來一個最順眼的。

  他叫德西，是個脾氣很好的男人，中英混血，但是中文說的很流利，而且很有風度，一直包容著我的各種小脾氣，我沒辦法對著他一直發火。

  於是我默許了他成為我的男朋友，未婚夫。

  未來應當還會成為我相伴一生的人。

  我並不討厭他。

  選婚紗的那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個電話將我沉睡許久的高中記憶喚醒，從那支錄音筆中，他說他叫江哲。

  他說，我是一個很勇敢的女孩，很有活力，對待事情非常認真努力。

  他說，我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姑娘，決定了要好好學習之後就一直很認真刻苦，抱著書整日整日地往辦公室跑，偶爾他路過的時候總能看到我在趴著咬筆桿。

  江哲說，「小知更，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新婚快樂。」

  他描述當中的我，跟我認知當中的那個我完全是兩個人，我甚至感到了一絲茫然。

  在我最混亂最不願意回憶的高中生活中，居然存在著這麼一個人在關注我，他不敢靠近，就只是遠遠看著，最多的距離也只是安慰我遞給我一顆糖。

  我忽然想起高二那年，同桌指著下面拍畢業照的班級對我說：「那個男生是年級第一名，成績特別好。」

  我因為林苑的事情對此感到逆反，所以沒有過多探討，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曉。

  我不知道江哲的名字，不知道他的相貌，不知道他曾經給過我糖，下雨天遞給過我雨傘，不知道他檢查校牌的時候曾經嘆著氣偷偷放我一馬，我還沾沾自喜並沒有被發現。

  我不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在訂婚宴上，高中同學過來為我祝賀，我輕聲打聽了這個人，同學從手機里找出畢業照來給我看，聽朋友告訴我江哲是個多麼傳奇的人，我在一陣喧譁聲中感到了無端的難過。

  我覺得，是我害了他。

  ……

  從遊戲世界當中離開後，所有玩家原先的執念似乎都得到了些許好轉，我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學神江哲，他站在我面前，有點不好意思地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我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這個人逐漸跟記憶中那個遞給我糖，笨拙地給我唱歌舒緩我情緒的人重合在一起，我告訴江哲，「你唱歌好難聽，我一直沒戳破你。」

  江哲摸著鼻子，垂著眼笑起來。

  我對他說，見到你很開心。然後婉拒了他請我吃飯的提議。

  「我未婚夫等會回來接我，你也早些回家。」

  江哲似乎想了一會兒，他問我，你未婚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點傻乎乎的老好人。」我笑著說道。

  江哲也笑了，他站在我面前，親口對我說：「知更，新婚快樂。」

  我說，「謝謝。」

  ——

  ps：可以配合之前的一則番外知更鳥一起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