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神明的祈願【20】

  唐璉坐在神殿中央的位置上，雙腿交疊在一起，微微向後仰躺著，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靜靜注視著站在面前的人，視線幾乎要將眼前的人灼穿。

  「你的意思是……讓她下山麼？」唐璉的語氣平靜，眼中帶著些許笑意，似乎並不意外時衍的話。

  男孩的面色不變，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但是很可惜啊，時衍，明明都已經做好了決定，這時候反悔——」

  「我沒有反悔。」時衍慢慢地抬起頭來，冰藍色漂亮的眼瞳帶著篤定的神色，「我只是覺得，神位的出現或許並非是件壞事。」

  「剛會走路說話的小孩子有什麼好作為候選樣本的？」

  時衍慢慢地後退了一步，臉上表情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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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我來吧。」

  事情的發展最後還是超出了時衍的預料。

  神殿內多了從很多地方選拔而出的小孩子，被分散隔離在不同的小房間內。

  選拔一旦開始，誰都不可能逃得掉。

  ……

  ……

  乾淨潔白的實驗室一塵不染，就連絲毫的塵埃都找不到，但是四周都透著冷寂的白，頭頂的燈似乎永遠不會熄滅，沉默著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旁邊一直有人觀察著這邊的動靜，發覺女孩醒了之後便朝她的位置走了過來，一襲白衣，帶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清冽冷淡氣味，就這麼站在女孩身旁，不用靠近都能感覺到那股冷冽的氣息。

  言卿動了動手指，她的身體很酸很痛，脖頸後處隱隱泛著疼，似乎麻藥的計量很重，那股麻藥的勁還未過去，一時半會女孩甚至無法控制身體，就連手指的抖動都需要很大的力氣。

  她僵硬地轉過頭去，對上了一雙冰藍色漂亮的眼瞳。

  時衍靜靜地站在旁邊看她，發覺女孩醒來後，他慢慢地彎下腰來，輕輕地在女孩額頭處落下一個吻。

  男孩輕聲喃喃：「別再回來了。」

  言卿不太明白，她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旁邊的一切，但是頭頂的白熾燈太大太亮，她連直視這盞燈都會被刺激得流出眼淚。

  「我說過的吧，我是個壞人。」時衍輕輕地摸了摸女孩的臉，開口的聲音喑啞，像是在叮囑，「下次再看到我，記得要遠遠地跑開。」

  言卿對於這段記憶的最後印象，是那雙湛藍深邃的漂亮眼瞳，以及被束縛著按進神明的眼淚當中，言卿隔著玻璃罐子跟時衍遙遙對視著。

  女孩一直看著他，直到疼痛席捲了全身。

  她聽到男孩慢慢地出聲。

  「我說過的吧，她不合格。」

  「不合格的候選品，沒必要留下來。」

  聲音平靜又冷淡。

  女孩再有記憶的時候，她就已經離開了神殿，滿身滿身的傷痕讓她連行動都困難，直到被前來山腳下看望死去的小孫女的眼盲老太太撿到。

  記憶徹底變成了碎片，將那雙冰藍色的眼瞳從記憶當中抹去，連帶著『時衍』整個人的存在，都從回憶當中刪除。

  在神殿內的時候，言卿一直對時衍有著毫無理由的信任，或許是因為他把她從水裡撈出來，是言卿睜開眼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但是言卿同樣也從唐璉不設防的態度當中明白，她對時衍意味著什麼。

  他從來不曾對她抱有憐憫之心，那不過是一點突然升騰起來的利用。

  ……

  ……

  碎裂的記憶慢慢地拼湊在一起，混亂又清晰。

  言卿慢慢地拉過時衍的手，她垂著頭，少年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是因為女孩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緒而感到有點不知所措。

  「我說錯什麼了麼？」時衍遲疑地垂眼。

  「你總說我是騙子。」言卿慢慢地抬頭，只從語氣中聽不出女孩的情緒，她慢慢地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少年的臉頰，「要不要來猜猜我現在的話是真是假？」

  「我喜歡你。」

  少年遲鈍地眨了眨眼睛，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肩膀被面前的女孩輕輕地推了一下，隨後她半閉著眼睛，微微仰頭吻了上去。

  時衍表情帶著點愕然，但是言卿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閉著眼睛，幾乎是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道強勢將少年按住，少年遲疑地扶了一下女孩的肩膀，發覺她的身體輕輕地在抖。

  「你之前一直都能夠分辨出來我是不是在說謊，說我是小騙子。」

  女孩微微仰頭，眼中神色清明，她輕輕出聲。

  「騙子現在說愛你。」

  「你信不信？」

  時衍遲鈍地眨了眨眼睛，他慢慢地伸出手來。

  「我信。」

  言卿緩慢地閉上眼睛，她慢慢地靠過去，將手輕輕地放在少年心口處的位置，女孩趴在少年身上，將下巴輕輕地放在少年肩膀上，壓低聲音，用一種近乎氣音的語調開口：「抱歉，回答錯誤。」

  時衍第一反應不是疼痛，而是難以置信，他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心口，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貫穿了他的胸膛，那隻手的主人就在他面前，看著他，用一貫無辜又乾淨剔透的眼神看著他。

  「言……卿？」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因為失血過多導致臉色蒼白，嘴唇再無一絲血色。

  言卿卻不緊不慢，用那種無辜又殘忍的神情看向自己的手，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將手收回，她攥緊了手，一顆水晶般剔透玲瓏的心臟就在她手心裡，隱隱有金光閃爍。

  她的動作緩慢，這就導致時衍充血的大腦將一切觸感無限放大，手指緊握心臟，抽出時脈搏的跳動，她漂亮纖細的手腕，明明上一秒還環繞在他的脖頸。

  「言……卿……言卿……」

  時衍呢喃著，言卿收回手之後，他的身體再沒有支撐的重心，就這麼倒了下去，身體早就被強化洗滌，他的意識還在，正是因為如此，才感覺更加痛苦。

  女孩沒有理會他的呼喚，只是捧著手中的心臟，小心翼翼將心臟放進了小倉庫中。

  她還保持著跨.坐在時衍腰間的姿勢，嘴唇被時衍方才不管不顧的啃咬而出血，言卿舔了下唇角，終於垂眸看向自己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