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打臉

  來報信的小丫鬟可能是個新來的，太青澀，沒看懂她擠眉弄眼是什麼意思，只顧著在一旁哭：

  「夫人，小的不敢騙您啊，老爺、老爺他是真的被貶官了！」

  

  「噗。」盧氏一時間沒忍住，嗤笑出聲。

  被丞相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後，她急忙收斂了神色，擺出一副關心的模樣：「哎呀姐姐，你這眼睛是怎麼了？」

  「這可不好啊，姐姐你才多少歲，眼睛出的問題，得治。」

  她說的誠懇，臉上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笑意，眉頭一挑，對著丞相夫人宣戰。

  後者雖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剝皮抽筋，卻也無可奈

  畢竟丞相一倒台，她也沒了豪橫的資本。

  兩人淪落到了同一水平線上，甚至如今還高她一等，這叫她怎麼不恨？！

  都怪自家那個不中用的，好好的，也不知怎麼惹了陛下。

  皇上本就喜怒無常，一時賞官一時貶的，早早退位才好！

  想著，丞相夫人起身，狠狠一拂袖：「我們走！」

  看著那越走越遠的狼狽身影，盧氏終於繃不住，一下子笑出了聲。

  笑聲痛快而爽朗，搞得姜蟬衣一頭霧水——

  這兩家是世仇麼？為什麼聽到丞相貶官盧氏這麼開心啊?想著，姜蟬衣也被盧氏痛快的笑聲所感染，不自覺地咧了咧嘴角。

  須臾，盧氏忽然看向姜蟬衣，目光中帶著打探，「蟬衣，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嘛，我瞎猜的。」

  至於剩下的，是她看那人太囂張，就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聞言，盧氏更是眉開眼笑，就連眼尾的皺紋也像菊花一般瀲灩開，語氣輕快又愉悅：「蟬衣啊蟬衣，你可真是個福星！」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尖。

  「那丞相夫人向來囂張，如此挫一挫她的銳氣也好。」

  姜瑩瑩笑了笑，旋即又想起什麼，忽地開口道，「對了，今日是林嬸嬸歸來的日子，得趕緊叫人去迎才是。」

  盧氏微微頷首，轉頭又對姜瑩瑩說道：「瑩瑩，你去安排人，好生把你林嬸嬸接回來，最近城中多劫匪，我擔心她會路遇不測。」

  「是，娘親。」姜瑩瑩得了令，趕緊下去安排人手接林氏回府。

  姜蟬衣原本想回姜府來著，可是老太太說想她了，要她在明國公府住上幾日。

  於是，她托人去和顧昭尋說了一下，對方同意了她才住下來。

  書房中。

  姜蟬衣身側，四伯父家的哥哥姜樺還是如往常那般捧著書卷仔細翻閱著。

  姜蟬衣十分好奇，他是怎麼做到天天書卷不離手的。

  那些書，雖然也不至於看不下去，但是成宿成宿的看也太無聊了些。

  就這樣局勢演變成了姜樺看著書，姜蟬衣看著他。

  「嗯？怎麼了？」感受到身旁姜蟬衣炙熱的目光，姜樺抬眸一笑，「是覺得有些悶麼？」

  姜蟬衣下意識點了點頭，看到面前人笑意更甚，又趕緊搖了搖頭。

  「若是覺得悶了的話，我陪你說說話吧。」他說著，緩緩將手中的書本放到一旁，看著姜蟬衣，彎了彎唇角，「想聊什麼？」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值得聊一聊，姜蟬衣想。

  但既然姜樺開口，她也不好意思反駁，只是蹙著眉想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大哥，你知道什麼叫沙羅雙樹花嘛？」

  這幾日以來，她每每夜間睡覺前眼前總能出現一個小傢伙對著她笑，在她耳畔不停重複著五個字——

  沙羅雙樹花。

  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那應該就是顧昭尋小時候的樣子。

  可，他為什麼會對自己說「沙羅雙樹花」呢？

  姜蟬衣百思不得其解。

  「沙羅雙樹花？」姜樺細細回想著——

  「世尊釋迦牟尼當年在拘屍那城娑羅雙樹之間入滅，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面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稱之為四枯四榮。」

  姜蟬衣：啊，好高深，我居然有點聽不懂。

  「總之，傳說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此枯彼榮，世相盡現。」姜樺緩緩舒了口氣，「大概就是這樣，亦有詩云……」

  「祗園精舍鐘聲響，訴說世事本無常。」

  「沙羅雙樹花失色，盛者必衰如滄桑。」

  盛者必衰如滄桑，姜蟬衣似乎悟到了什麼。

  姜樺見她如此，有些不解：「對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奇嘛。」姜蟬衣聳了聳嬌俏的鼻子，一臉嬌憨的模樣，「我日後也要多讀書，要像大哥這樣博學多識！」

  「我在這個家算不上博學多識。」

  姜樺笑了笑，「若是論學識，還是二弟更勝一籌。」

  姜樺遙遙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盞，道，「幫我端杯水來吧。」

  「好～」姜蟬衣跑到桌子前端水。

  可她放到桌子前，便看見上面有一本書，應是詩集之類的東西吧。

  上面被端端正正的寫了幾個字——

  「這書，是我送給你的。」

  姜樺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怕你平日裡陪著我，跟小尼姑守著老和尚似的，我怕你悶，就叫阿生找來了這本書。」

  「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就只能給你這些東西表達心意，若是你不喜歡的話......」

  還未等他說完，姜蟬衣急忙接話道：「喜歡，非常喜歡!」

  說著，她還緊緊抱住了手中的書本，一那急切的模樣仿佛生怕他會下一面就要返回，把書收走似的

  姜樺忽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姜蟬衣彎了彎好看的眉眼，將書輕輕放下，倒了杯水給他。

  「對了，方才我看淨瓶里的梅花枯了，改日我再給姜樺哥哥摘一枝吧。」

  姜樺笑了笑：「好。」

  這梅花開的真好，一榮一枯再一換，冬天就這樣過去了。

  春寒料峭說是要全家上山拜菩薩，姜蟬衣原本要回姜府的，可是恰好顧昭尋陪皇上南巡去了，現如今她自然也是要去的。

  素手捲起車簾，姜蟬衣遙遙一眼望去。

  此時正是山澗好春色，芳草葳蕤，陌上草薰，卿雲縹緲，是為祥瑞。

  「哈——」她悠悠打了個哈欠。

  她現在倒是有些困了，不知這路還要走多久才是頭。

  如是想著，神思越發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