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尹茉莉

  出個門居然也能遇上蘇夫人出行，顧拂雲怪鬱悶的。抵達顧家後，還特地把話題引向了武安侯家，然後又不動聲色地引到蘇夫人身上。

  「今兒我在半路上，遇上了蘇侯夫人，五駕馬車出行，也不知要去做什麼？」

  大盛朝也有出行規矩，天子出行駕八，公侯之家駕五，卿駕四，士大夫駕三。實際操作上，大多數人也不會真的把排場用在馬匹身上。畢竟，養馬堪比現代養一輛車。誰會為了不必要的排場就與銀錢過不去？再則，馬兒出行，時常會拉屎拉尿在大街上，著實影響市容。後來朝廷便規定，馬兒糞便需自理，違者罰銀。故而貴族出行，不得不儀仗減半。至多就三駕馬車，大多數人也還只是單駕馬車。不是不想顯擺，而是興師動眾，著實不划算。

  顧老夫人：「……你嫁到國公府後，怎麼消息就閉塞了呢？今兒可是威武侯世子向新婦下定的日子。那蘇六就算過繼給了威武侯，但與武安侯，也還是一個宗族。蘇夫人以長輩身份，去新婦家下定，也是當得的。」

  顧拂雲恍然大悟，蘇六雖然仍叫蘇瀾，但人家已經是威武侯世子，與國子監祭酒的侄女方四姑娘定親。自古婚事多繁瑣，下定也是個相當隆重的程序，為了給予新婦重視，男方向女方下定時，家中會出動重量級長輩。

  當初楚家向顧拂雲下定，不止楚老夫人來了，就是楚氏宗親也來了不少重量級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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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顧拂雲仍是覺得，蘇夫人以往出行不過三駕馬車，怎的今日非得以侯爵規制出行呢？

  顧家上下，沒有不恨蘇夫人的，以至於顧家一群受過閨秀教養的深閨婦人，也不遺餘力地說起了蘇夫人的八卦來。

  周氏淡淡地說：「聽聞蘇夫人最近日子不怎麼好過，不但被奪了管家大權，蘇侯還納了三房姬妾。唯一的女兒，也還遠嫁外地。嫁的又是以嚴謹古板聞名的孔氏家族。」

  孔氏家族的古板威名，那可是出了名的，雖遠在山東，但其古板守舊的名聲依然聞名於京城。孔家規矩，只許有貞潔牌坊，不許有再蘸婦。孔家男兒，每代皆出敗類。孔家女眷，普通不長壽，人均壽命不過三十一二，據說是孔家規矩太過森嚴導致。

  蘇三嫁的還只是偏房子弟，顧拂雲非常開心地吃著這個八卦大瓜。

  以蘇夫人的年紀，男人是否納妾對她影響也不大，但失去了管家權，便意味著失勢。顧拂雲雖然樂意看此人的笑話，但也引此為戒，希望將來不會走蘇夫人的老路，一定戒驕戒躁，謙虛做人，謹慎小心，務必把大老闆服侍好。

  到了申時左右，楚銳便來接顧拂雲了。

  顧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顧拂雲，然後吩咐大家在松鶴堂用膳，男女分席而食，既接待了姑爺，又能熱鬧一番。

  楚銳一身雨過天青色遍繡五福團花紋的圓領束袖長袍，內裏白色交領中單，頭戴黑色六合一冠帽，腰間松松垮垮地繫著嵌白玉刻五福團花紋腰帶，腳蹬黑色羊皮靴，整個看起來挺拔又瀟灑。即有富貴人家的風流倜儻，又有武人的乾淨利落。

  面對下了衙便來岳家接妻子回家的楚銳，喬氏是極為滿意的，覺得女兒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用過膳，楚銳便帶著顧拂雲離去，馬車直接停在二門處，喬氏看著楚銳親自扶著顧拂雲上了馬車，心中頗為欣慰。

  顧拂雲數了數楚銳和自己帶來的人馬，足足有三十多人，一個個酒足飯飽，心下甚是不忍心，便道：「以後回娘家，還是別帶這麼多人吧。」

  楚銳不解。

  「那麼多人的吃喝拉撒，再來幾次，我怕會把娘家給吃窮。」

  楚銳愕然，然後哭笑不得，把她用力揉進懷中，道：「小沒良心的，就知道省錢，難道你不知道，有些錢是不能省的嗎？」

  ……

  尹茉莉還有幾天便要嫁人了，顧拂雲也準備去尹家看望下尹茉莉。

  這回瑩玉卻只安排了四名護衛出行。

  看出顧拂雲的疑惑，瑩玉解釋：「此去尚書府，不過兩條街的距離，並且一路上都會有五城兵馬司巡邏，安全。」

  路近是一回事，安全又是另一回事，主要是尹家大小姐馬上就是太子妃了，在太子妃面前擺排場，也太不會做人了。

  顧拂雲沒再說什麼，去了尹家。看著尚書府的三進大院，這才知道，瑩玉的安排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

  雖然尚書屬於朝廷高官，會有刀弩營負責保護安全，平時五城兵馬司也會集中兵力進行巡防護衛安全。但尚書府的底邸並不大，主要是尹尚書本就是寒門出身，能有這麼一幢宅院，也還是多年奮鬥的結果。

  尹家是真的不寬闊，顧拂雲上門來，帶來的侍衛都沒地兒放腳，只能被安排在後罩房。

  而臨近婚期，尹家上下早就忙得腳板翻，每日賓客盈門。各家送來的禮物把整個前後院堆得都沒地方下腳。

  一個自稱是尹家管事的魯嬤嬤急忙上前來。

  「世子夫人遠道而來，未曾遠迎，還請恕罪。」魯嬤嬤賠著笑臉對顧拂雲道，「夫人正在招待客人，請世子夫人隨我來。」

  如今的顧拂雲已不再是閨閣少女了，以往去閨蜜家，可以不必驚動長輩，直接就被帶去尹茉莉的屋子。如今是已婚婦人，代表的是護國公府。就算要見閨蜜，也還得去見見當家夫人。

  尹夫人住在二進院，跨過二門，院子裡堆的滿滿當當的箱籠，都沒地兒下腳，只能從抄手遊廊過去。

  一進入廳堂，便有婆子大聲道：「護國公世子夫人來了。」

  屋子裡的人齊刷刷望向進來的顧拂雲。

  顧拂雲目光一瞟，都是些不怎麼識得的婦人小姐，正堂中央長方型桌案兩旁坐著兩名年長老婦人，其中坐在左邊的那位沖顧拂雲道：「世子夫人登門，老身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顧拂雲見過這老婦人，正是尹尚書的結髮妻子，牛氏。尹茉莉的嫡親祖母。不過這婦人可不是善茬，不但重男輕女，還特別偏心刻薄。尹茉莉早年喪父，只留下孤女寡母，按理說，正常人家更該憐惜這對孤兒寡母才是。但這牛氏不但刻薄作賤守寡的尹大太太，連嫡親孫女都不待見。幸而尹尚書為人公正，在他的壓制下，老妻才沒有干更出格的事。但有這樣的祖母，尹茉莉母女的日子依然不甚好過。所幸，尹茉莉是個有造化的，即將化繭成蝶。

  儘管不喜牛氏，但該有的禮節還是得到位，顧拂雲向尹夫人施禮，道：「不請自來，還望夫人恕罪。」又說了恭喜對方的話，並讓人抬了禮物進來。

  「這是楚家給貴府的賀禮，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夫人不要嫌棄。」示意青鴻把禮單送過去。

  尹夫人打開長長的禮單，便笑道：「多謝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有心了。」仔細看了禮單，全是些碗筷食具之類的賀禮，當然也有幾件像樣的，玉骨如意扇子，步步高升雕福字筆筒，刻吉祥如意玉石鎮紙，鎦金銀耳勺，金寶相剪刀……林林種種列了一大堆，占了三大張禮單，實際上，全是些看似值錢卻又不大值錢的雞肋玩意。比起望北侯府送的赤金打造的金菊盆景、珊瑚石，差了八條街。

  尹夫人看了這些禮單，便有瞬間的不滿，心想堂堂護國公，居然就只送這麼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也不知是這顧氏眼皮子淺，捨不得送，還是護國公府落魄了。

  不管是哪種原因，都令尹夫人不高興。但人家來者是客，也不好當場嫌棄人家送的禮不好之類的，也招呼著顧拂雲入座。

  顧拂雲笑了笑說：「就不必麻煩夫人了，我想先去看望下尹姐姐。」

  忽然想到，這顧氏與孫女私交不錯，尹氏就越發不待見了，便笑道：「世子夫人和茉莉交情匪淺，這個老身是知道的。那老身也就不留楚少夫人了，來人呀，給楚少夫人領路。」

  等顧拂雲離開院子後，又還在背後大聲道：「曹華家的，一定要提醒楚少夫人，寒舍窄小，各家各戶送來的禮物庫房裝不下，只能擺在院中，一定要楚少夫人小心腳下。千萬別磕著了。」

  果真如尹夫人所說，各家各戶送來的禮物，果真擺滿了整個院子，各個箱籠挨挨擠擠的，看得出有不少貴重之物。

  面對顯擺的尹夫人，顧拂雲充耳不聞，來到了遠離正房的西跨院。這是一個三間平房搭建起來的小院子，砌了一道圍牆，中間一道門，隔絕出了一方小小天地。

  這三間屋子，便是尹茉莉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如今尹茉莉今非昔比了，不但院子內外有武士把守，還有兩個小太監守在門口。經過通報，顧拂雲才得以進入院子。

  顧拂雲來過一次，之前還樸素到簡陋的小院子，不但粉飾一新，院子裡更是擺滿了不少箱籠和物品，不少宮人打扮的婢女來回穿梭，有的正在登記箱籠里的物件，有的則捧著物品不時進出屋子。

  尹茉莉穿著一襲紫色妝花緞對襟褙子，裡頭是薑黃色長裙，頭上簪了枝鑲紅寶石的縷金大偏釵，及一隻點翠金步搖，顯得端莊而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