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唐雙鏢
2024-05-15 21:03:10
作者: 蘇落名
唐雙鏢的住處並不難找,城西一片精美府衙的大門上,正掛著「唐府」門匾,此處亦是九淵幫西城堂口之所在。
余斗又打聽了一圈,確認無誤後,才與嚴雀來到街巷陰暗處。
「有些不巧,唐雙鏢為人高調,愛擺宴席,這會兒請了不少幫中好友……」余斗聽得裡頭熱鬧,嘴角揚起一絲玩味。
嚴雀心有靈犀,眨了眨眼:「不是正好?」
——
既然已跟周全放出口風,黑爺堂堂戰豪,擊殺一個七星戰驍,豈會偷偷摸摸?
唐府正在歡宴,衣著性感的歌姬舞女,唱著挑逗欲望的歌曲,賣力的扭動身軀,試圖討好這裡的強者。
主桌主位,一名穿著藍色錦衣的男子,相貌堂堂、卓爾不凡,正是唐雙鏢。
他瞧著廳中舞女水蛇般的腰身,眼裡透出幾分貪婪。
嘴裡對身側的友人道:「牧白,你說這女人的腰,怎就越看越騷?」
被稱呼為「牧白」的,亦是一名美男子,他抿一口杯中美酒,微醺的道:「男怕碰頭,女怕碰腰。一副好腰身,便是女子最最誘人之處。」
唐雙鏢聞言一笑,眼底閃過幾絲邪魅:「你家竹青的腰身,便是我見過最美的身段,嘖嘖嘖!」
「……」牧白的臉色僵了一瞬,又立即恢復如常。
本待搪塞而過,熟料唐雙鏢又道:「早年咱們結伴遊歷,四處求學之事,你可還記得?」
牧白聞言,面色稍緩:「當然記得,那一段的風雨同舟、生死與共,我永遠不會忘記。」
「嘿嘿……」唐雙鏢約是喝得多了,語調越發輕佻,「我排行老三,你老婆竹青,斯卡的老婆榮榮,整天追著我『三哥三哥』的叫喚。」
他捏起酒杯,與牧白手裡的空杯一碰:「還是竹青叫得好聽,啊……嗯……又嬌又媚,像只撓人的貓。」
「……」
牧白面色如常,自斟美酒,語調戲謔:「還是你嘴真甜,不過有一說一,還是你家小舞生得柔媚可人,嬌顏絕麗——嘶,當初我們教訓那個流氓阿樂時,小舞的魅惑戰技,那叫一個風流絕魅……吃上一回,便想著十回百回!」
嘭!
牧白話沒說完,唐雙鏢已額冒青筋,咬牙切齒。猛的把手一拍,酒杯撂在了桌面。
「你什麼意思?」他目含怒火,瞪著身側的老友。
牧白一臉無辜,攤手笑道:「你誇兄弟們的夫人,就不許兄弟誇你夫人?大家禮尚往來嘛!」
正當唐雙鏢面露殺機,忽有幫眾來報:「堂主!有個黑袍面具的傢伙,闖了進來!」
「媽的……」唐雙鏢心裡不爽,怒斥一聲,「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一個人都擋不住!」
那幫眾戰戰兢兢,雙腿篩糠似的顫抖,幾乎嚇尿了:「堂主,來的是……是黑爺!」
「黑爺?哪個黑……」唐雙鏢還有些不屑,嘴裡嘀咕之間,忽的一個激靈,慌忙起身之時,身披黑色斗篷,戴著冷肅面具的余斗,已經走到大廳門前!
身後雖有手持刀劍的九淵幫眾,卻無一人敢於上前,個個眼神戰慄、喉結蠕動,大有扭身逃竄之勢。
臨淵閣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連幫主霍律也要躬身行禮,誰敢得罪?
——
「九淵幫唐雙鏢,拜見黑爺!」大廳里,某人一道煙迎出門外,行禮躬身時,恨不得把腦袋抵到腳面,口中語調,亦是十分諂媚。
余斗立在廳外,渾身不漏半點靈元波動,見著目標出迎,心裡暗喜。
他故作冷漠,眸子裡閃爍凜凜寒光,語氣甚輕:「唐雙鏢,你好大的膽子。」
「……」
唐雙鏢呼吸一顫,說話越輕,其中的壓迫感,反而越強!
真正的強者,向來不屑歇聲嘶底。
輕描淡寫,便有霸主風範!
他心底一慌,顫顫道:「黑爺息怒,黑爺息怒!上次臨淵閣,得晤黑爺,是小人平生之幸,小人怎敢得罪黑爺?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余斗冷笑:「誤會不了,本座此來,便是取你性命。」
唐雙鏢慌的後退一步,可是頭蓬面具下的冷厲眼神,讓他渾身一僵,忙不迭討饒:「黑爺,您……唉呀您別著急,我我我……我真是冤枉吶!」
「冤枉?」余斗逼近一步,殺意昂然。
寬大的黑色斗篷,在正月的寒風中微微飄動,不時發出嘩嘩的聲響。此刻的余斗,就像來自深淵的死神!
他揮手虛握,銳利的鋒芒,隨著戰意激盪,而隱隱浮現。
「黑爺,您別……」唐雙鏢瞳孔急顫,眼看對方要啟用戰魂器,頓時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砰砰砰三聲,連磕響頭!
用力之大,竟把堅硬的磚石地面,都磕出了裂痕。
這七星戰驍的腦袋,確實夠硬!
只是這傢伙的膝蓋……委實軟了些……
「黑爺,小……小人上有老父母,下有苦命兄弟,若有得罪之處,懇請黑爺高抬貴手啊!」唐雙鏢被逼得急了眼,說得涕淚俱下,「小人犯的錯,願百倍補償!」
余斗置若罔聞,再進一步。
虛握的右手,鋒芒匯聚,凜凜鋒嘯,猶如九淵寒風。
唐雙鏢慌得渾身一軟,慌忙道:「牧白,你是知道的,我素來敬重黑爺!快……快過來替我說幾句啊!」
「……」
牧白走出大廳,行禮道:「九淵幫戴牧白,拜見黑爺。」
余斗鼻息輕哼:「滾。」
戴牧白壓住恐懼,半步掩在唐雙鏢身前,咬著牙關:「黑爺恕罪,在下始終堅信,黑爺定是德隆望馨的江湖前輩,不會妄殺無辜。若是有個商量,鄙幫一定百倍償還,並對唐堂主嚴加懲戒!」
余斗冷笑:「死到臨頭,猶不知罪?唐雙鏢是什麼人,你會不知?」
「……」
章黨戴牧白踟躕不定時,余斗又進一步,稍顯曖昧的湊近道:「小子,竹青的腰身,真如唐雙鏢所言,曼妙無雙,令人愛不釋手?」
「咳……」
戴牧白聞言一驚,嗓子裡發出古怪的聲響。
恰欲作怒時,才幡然醒悟。
人家黑爺是何等人物,怎會覬覦自家夫人?定是到來之前,便把廳內的言語聽了個七七八八!
既然如此……
「黑爺點撥,在下感激不盡!」戴牧白心裡一橫,果斷的讓開,退至一邊。
唐雙鏢見狀,頓時手足無措,悲斥道:「牧白你……你什麼意思?你忘了當初我們發過誓,要同生共死嗎!」
戴牧白站在門邊,想起席間令人怒髮衝冠的言語,哼聲道:「你也知道自己排行第三,當年你如何喚我,我如何喚你?」
「怎麼當上堂主,就突然變了味兒?」戴牧白的語調愈加冰冷,「你不如我時,喚我一聲『戴老大』,待你發跡,就『牧白』?呵!」
唐雙鏢大驚失色,跪轉面向,慌忙告求:「戴老大,戴老大!都是小弟不懂事,都是小弟的錯,你……你是中土之人,快替我說句話呀!」
戴牧白不為所動,臉色冰冷:「兄弟一場,你往日作惡,該有此報——不過你放心,汝之妻小舞,我養之!」
「你!」唐雙鏢眶眥欲裂,俊朗的五官,猙獰扭曲。
他告求無望,連忙朝著余斗磕頭:「黑爺,黑爺你聽我說!我可能往日跋扈,得罪了黑爺,但都是無心之失啊!」
「這樣,我把所有家財,都奉給黑爺!」
「如果可以的話……」唐雙鏢砰砰砰的磕著頭,直把地磚磕碎,額頭上也磕出了血跡。
但他的表情一狠,六神無主的道:「我養了一隻化形柔骨兔,身段卓絕、嬌吟靡動,絕對是人間尤物!如果您有那方面的『需求』,小人願將此尤物,獻給黑爺!」
此言一出,周圍多人紛紛齒冷。
化形柔骨兔?
說得輕巧,那明明是你的結髮妻子!
戴牧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火中燒,斥道:「小舞是你妻子,也是我的妹妹,你他媽敢!」
唐雙鏢已被逼到極處,陰狠怪笑,正扭過頭來想說什麼,忽有一道凌厲的白光閃過,斬透其頸項!
他陰狠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快速變得僵硬。
「唐……」戴牧白一驚,然而開口之時,黑爺已經轉身向外。
而唐雙標的腦袋,與身體一分為二,緩緩滑落。噗通一聲,伴隨著濺起的鮮血,摔倒在地面。
好大個腦殼,皮球版的滾落台階,直落到院中。
七星戰驍唐雙鏢,死!
——
正當周圍眾人面面相覷,肝膽皆破時,沒走出幾步的余斗,背後忽的展開黑色的墨梅戰魂翼,向上一掠,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且不說戴牧白等人如何收場,余斗飛身而去,卻未離多遠。半空里兜個玩兒,便在附近的一片巷子落下。
瞧著一名嬌俏女子迎過來,咧嘴一笑:「任務完成!」
嚴雀咯咯直笑,嬌軀亂顫:「我在屋頂上都瞧見了……那傢伙,真的下跪啊!還給你磕了十幾個頭?」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早見慣了打打殺殺,看著唐雙鏢人頭落地,嚴雀不驚反喜——人在做天在看,那樣作惡多端的傢伙,一定會遭報應!
今天的余斗,就是他的報應!
余斗攤了攤手,麻溜的脫掉「黑爺」的裝扮,恢復了江湖小蝦的樣貌:「磕了十三個,攔都攔不住。」
真要打起來,唐府之中的戰驍強者,少說二三十個。
憑著余斗的本領,莫說斬殺唐雙鏢,就連全身而退,恐怕都有些困難。
好在「詐」了個滿堂彩,用黑爺身份震懾全場,僅僅揮出一刀,便斬下了唐雙鏢的項上人頭!
「走吧。」余鬥引路向西,腳步堅定,「唐雙鏢身死,城中必起騷亂。咱們正好火上澆油,玩波大的!」
「大的?」嚴雀緊跟在側,「你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余斗微微一笑:「九淵幫的根基,不過是西郊外的靈元礦場——咱們把礦場毀了,豈不快哉?」
搞建設很難,搞破壞卻容易!
「可是……」嚴雀覺得好笑,「九淵幫也沒得罪你呀,怎就跟人家過不去了呢?」
說起這個,余斗卻是自有心結:「我要對付的,不是九淵幫,而是鬼鐮?」
「唉?」嚴雀更加好奇,「我看你跟周隊長十分親熱,還以為你……」
話說一半,她頓時醒悟:「喔!原來是這樣!」
至於具體緣故,余斗行走之間,作了簡要說明:昔日在荊山城,偶遇了鬼鐮幫豬爺。據說此人生性兇殘、喜食人肉!
手上的人命,何止千百條!
余斗雖笑唐雙鏢軟骨頭,自己為了活命,卻曾向豬爺下跪……
再加上後續的追殺,鬼鐮幫的豬爺,早已上了余斗心裡的必殺名單!
——
「我明白了!」嚴雀心明眼亮,「龍爺降服血魅妖狐失敗後,鬼鐮幫在荊棘城漸漸式微。九淵城的大好機會,他們一定不肯錯過!」
「因為飛行小隊的關係,一旦九淵城生變,鬼鐮幫有著相當概率,向九淵城進發!綜合考慮多方緣故,其領軍人物,只能是豬爺!」
「噫,娘子真聰明!」余斗心懷大暢。
「誰是你娘子……」嚴雀白他一眼,「再亂說話,我可先回去了!」
余斗就是個二皮臉,半年前能把娘子叫得順嘴,這會兒當然要變本加厲!
「我就這麼一個娘子,嚴姑娘,你說是誰呢……」余斗亦笑亦嘆,「唐雙鏢養了個化形柔骨兔,我還有個血魅妖狐的丫鬟,嘖嘖!紅藥那腰身……哎喲喲喲喲!」
話沒說完呢,胳膊上忽的一陣劇痛——原來是嚴雀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余斗的胳膊細肉,毫不留情的旋轉三百六十!
「哼!」嚴雀指甲一緊,在余斗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丟開他道,「還好意思說,轉個身的功夫,你身邊就……」
想到此處,嚴雀氣不打一處來,俏臉撲紅,恨恨的道:「就……就多了『好些人』!」
且不說清純可愛的穆沙,就論美貌無雙的清月公主,以及妖媚撩人的狐狸精,哪個男人頂得住?
虧是余斗心性不凡,與她們朝夕相伴,雖有瓜田李下之嫌,但嚴雀親眼所見,余斗始終都能劃清界限。
「嚴雀……」余斗難得有機會,跟心上人獨處,看向她如畫的側顏。
「嗯?」嚴雀偏頭,與之四目相對。
長長的睫毛上,沾上了晶瑩雪花,輕輕眨動,又消失不見。
「我……」余斗心裡迷醉,卻逞強的錯開視線,看向前方,哈哈笑聲,「東南之局再急,我也還有絕招沒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