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年年有魚,年年有餘
2024-05-15 21:02:14
作者: 蘇落名
余斗只是點頭,心裡暗笑——溪水不過丈寬,且是天寒地凍,起魚能有兩三指寬,便算十分好了。
——
兩人抵達水榭小院時,老頭子身畔燃著爐火,頭遮一頂大傘,頂風處還置一屏風,正在水榭垂釣。
余斗深知老李沒這講究,往院裡看去,果真看見房間明亮,其中似有人影。
「少爺!」老李目能夜視,老遠便張見人來,興奮的揮手招呼。
「嘿嘿,老李!」余斗一步登雲,掠過數丈溪面,直落在水榭之中,「得多少了?」
老李踢了一下腳邊麻繩,繩子的一端栓在椅子上,另一端則是繫著個魚簍,魚簍垂放溪中,頗有些分量。
「有幾條青斑魚,待會兒煎了,用辣椒炒一鍋?」老李說起來,便眼睛發亮。
余斗抿了抿嘴,已在期待美味的魚片:「傢伙事我都帶著,遲點再弄。」
現在的任務,是教秋玄清釣魚!
——
所謂釣者六物:竿、線、浮、況、鉤、餌。
缺其一,則魚不可得。
除了「六物」,選擇好的釣位,也是收穫的關鍵。這一條溪流看來簡單,有的地方上魚快,有的地方卻許久無魚咬鉤。
魚有魚道,魚的游經路徑、棲聚習慣,都得充分掌握,才能挑選一個好的釣位。
此外,不同的魚,喜歡吃不同的餌料。
看清水況,還得明白水面之下,有哪些魚種,自己想釣哪些魚種。
若能對魚下餌,自然事半功倍。
除了這些前期準備,剩下的便是技巧經驗。釣魚佬的訣竅,便是書盡三千章,也只得冰山一角!
余斗替秋玄清準備好凳子魚竿,替她掛好餌料:「這水榭石台邊,常有魚群聚集,我們就在這釣。」
「嗯嗯!」秋玄清拿過魚竿,腦海中浮現出「沙海垂釣」的畫面,就學著余斗的動作,想要甩竿。
「哎別!」慌得余斗連忙攔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輕把竿頭一挑,「就這麼點地方,甩竿沒用,且容易傷人。」
「這樣輕輕用力,把魚鉤擺出去即可。以後有大江大河,再教你拋竿手法。」
眼看魚鉤墜入水下,浮標順著溪水,將魚線拉扯出一個角度。
秋玄清連把頭點:「嗯嗯,我記住了!」
余斗鬆開手,在離著沒兩步的位置,也坐下拋竿,嘴裡道:「初期學漁,不用太重技巧,也不必在意是否有魚上鉤,且坐份耐心。」
說來也怪,入學一月,秋玄清常覺心神不寧,每日都心弦緊繃。
此刻雪中垂釣,神寧心安,自覺輕鬆了許多。
才坐沒多久,老李那邊手腕一抖,浮標沒入水中,竿頭被拉扯出些弧度。只見老頭子一松一遛,一緊一收,就那兩息功夫,便起上來一條兩指寬的青斑魚!
「嚯,好厲害!」秋玄清面前沒動靜,心裡越發憧憬。
老李咧嘴一笑,將魚兒放進魚簍:「喔嚯嚯,又得一條!」
秋玄清握緊魚竿,注目溪水之上,只是水流潺潺,面前遲遲不見動靜。
倒是後下竿的余斗,跟前水面嘩啦一聲,他手法迅捷果敢,三兩下便將一條大魚拽出水面。
「嚯,軍魚?」余斗取了魚鉤,兩指嵌住魚鰓,手裡銀亮的軍魚啪啦啪啦掙扎不停,力量十足。
老李見狀,開懷大笑:「還得是少爺出手,今兒宵夜有著落了!」
那條軍魚足有兩三斤重,實屬難得!
「開竿就上大魚,好兆頭!」余斗也用麻繩綁了魚簍,裝好軍魚放入溪水,「夠烤了!」
青斑魚太小,宜煲湯、辣炒、油酥。
得是兩三斤的大魚,才上得烤架。
……
這一老一少,釣時無話,起魚時的幾句,倒是歡快怡然。
秋玄清受其感染,雖然一無所獲,卻能樂在其中。
果真應了那句話——求漁之樂,所樂非漁。
正有些沉迷,身畔的余斗忽的身過手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掌並魚竿!
「……」
秋玄清臉上一紅,正待問時,卻見余斗表情興奮,就憑左手小心提遛,嘴裡壓著聲音道:「玄清,魚咬鉤啦!」
「唔!」秋玄清眼睛一亮,半側身子,方便余斗動作。
朦朧月色下,兩人貼得很近,他側臉輪廓十分清晰,又是清秀,又是俊朗。
秋玄清正看得痴了——余斗的手腕一壓一收,嘩啦一聲,從溪水中拽出條半尺小魚!
他聲音一亮,滿是鼓舞:「接魚,取鉤!」
「嗯!」秋玄清知道魚身滑溜,先伸手抓住迴蕩的魚線,順著一捋,才將魚兒捏在手裡。在余斗的指點下,小心掰著魚嘴,將魚鉤取下。
再將這條三指寬的七星魚,送到余斗放出的木桶里。
「哇哈!」秋玄清興奮的一蹦三尺高,喜不自勝,「我釣到魚啦!」
——
三人直釣到後半夜。
秋玄清漸漸上手,有了自己的收穫,余斗、老李則是分工合作,一個剝洗大魚,一個處理小魚。
擺出炭盆、烤架,借著爐火引燃竹炭,驅走雪夜之寒。
各自準備一番,老李負責烤軍魚,而小隻青斑、七星,則由余斗香煎辣炒。
香油滋躥的噼啪聲響,帶來不一樣的熱鬧。
沒過多會兒,水榭之中又添桌凳,余斗擺下三副碗筷,招呼道:「玄清,準備開吃!」
「嗯嗯,我再釣一條嘛!」秋玄清頭也不回,滿臉期盼的看著溪水,嘴邊不斷嘀咕,「快咬鉤呀,快咬快咬!」
如此逗趣,令身後老少忍俊不禁。
只是水榭里的動靜,讓溪水中的魚兒生出警惕,直到余斗斟好酒水,都不見魚兒咬鉤。
「公主殿下,求漁而不得,是為天理常情。」老李淡笑相勸,「年年有魚,魚也有餘嘛。」
「年年有魚……」秋玄清並不執著,只是收竿轉身,見余斗擺出些花生瓜子,洒然落座時,笑容純澈爽朗,心裡怦然一顫。
思縷纏留,忍回眸。
心所憶,昔日共破荊棘嶺。
雪煙惹淚,亦惹我心。
暗許,年年有魚。
年年有餘。
——
「白老師不過來麼?」余斗調整了屏風位置,待秋玄清坐下,問向老李。
「那丫頭,不吃宵夜,說是要……保持身材?」老李笑呵呵的道。
一聲「丫頭」卻是逗趣,白曦看起來年輕,卻已年過花甲,足可當奶奶的人了。
余斗搓了搓手,瞟著鍋里慢煮的烤魚:「岳老師好福氣喲,娶了你家閨女——你不催催倆外孫,儘早娶妻生子,也好得個四世同堂。」
老李噗嗤發笑:「少爺說得有理,趕明兒我就去催。」
他心明眼亮,自然知道今夜垂釣,已無鏡水湖畔的單純。
故意問聲:「那天行翼,少爺練得如何了?」
「可自如調色,隱藏行跡。」余斗心領神會,順著答道,「目前武境太低,還須藏拙,實戰經驗,我會另行積累。」
說著,他左手拖出山河塔,法訣引動時,墨梅戰意已駐其中,奇妙的戰意共鳴,迸發出強悍的靈元波動。
令得身側秋玄清,都為之一驚:「豆豆,你這是……」
余斗沖老李拋個媚眼:「你把《鎮山河》定為地品,會不會太低了?」
「嗐……」老李把著火候,聞得魚香醉人,就把烤魚連著炭盆擺上桌面——余斗早在桌面鋪了條濕毛巾,配合得相當默契。
「賣給少爺的《鎮山河》,就是地品。」老李十分篤定,蒼老的眸子,透出明明的希冀,「但我留有餘地,至於少爺能領悟到哪一步,全看少爺自己的造化了。」
余斗注釋著手裡的山河塔,感受其中非同一般的戰意共鳴,緩緩道:「以土河為基,建通天寶塔,與後續覺醒之戰意,共鎮山河!
「越往後,這戰意融合越難,但這山河塔的能量,也會越發強大!」
「至於《鎮山河》的品級……」余斗搖頭一笑,「老李,你這是讓我自己定吶?」
「喔嚯嚯,少爺悟性非凡,令人欣慰吶!」老李聽得直樂,好不掩蓋心底的喜悅,口中言語,卻是忽轉凝重,「少爺,人生在世,多是隨波逐流。」
「能自己把握命運的機會,可不多呀!」
「嗯……」
余斗正色點頭,顧見秋玄清雙手托腮,聽得發痴,連忙提醒道,「玄清別愣著,快吃呀。」
說著,還拿起酒杯,煞有介事的道:「來來來,恭喜咱們的清月公主,旗開得勝,今夜釣上來三條魚!」
「明明是四條!」秋玄清哼聲爭辯,心裡還記著數呢。
「行行行,四條,是我看漏了……」余斗笑語搪塞,對飲一倍後,故意瞧著老李道,「無常幫的事,你聽說了嗎?」
老李趁著機會,習慣的伸筷子扒拉魚肚子:「怎麼了?」
余斗見他搶食,筷子迅如閃電,爭下一塊魚腹肉,夾到秋玄清碗裡。
小聲道:「魚腹肉,最嫩最美,別被那老傢伙搶完了!」
旋即才對老李道:「無常幫主喬戈,來自中土——你對中土喬家,了解多少?」
「喬家?」老李眼皮不抬一下,專注夾菜。
應聲時,臉上多有不屑。
「位於幽林邊緣,屬於三四流家族。」老李夾了一隻青斑魚,享受其嫩滑辣香,滿嘴油光的道——
「就趕著夢魘之亂,給陰陽兩家跑腿,負責聯絡清瀾宗,才在幽林邊緣站穩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