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降卒之患

  「當時末將自是不能答應的，並喝斥了一番。畢竟此是國家大事，怎麼容得他們這些將領胡亂說話？更口出狂言，要去攻打這兩處。」

  「本來，末將以為，這些秦人是不是心裡有甚想法。後來細想方才想明白，他們是擔心從了大周軍，家小沒有保證。以秦制之嚴，這些敗兵別說是加入我大周軍中，就只是敗軍被俘，都會受到牽連。如此一來，若秦人施以奸計，暗中逼迫這些反正的將士，只怕我軍不穩。」

  李聲的說法，令得姬延動容。

  先前只想到，這些秦軍的降卒，得了大周軍的好處，必是嚮往著馬上加入到大周朝。

  然而卻是一時忽略了這些秦人所受到的峻法。

  如果不能先行應對，的確於大周軍整體是不利的。

  姬延問道：「這樣的情況很普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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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聲道：「的確是普遍的，這些秦軍降卒，多是家中還有許多人口的，甚至一個小隊當中，多是鄉里鄰人又或是各種表親姻親，一問就知。」

  秦人作戰的時候，往往在當地徵用兵源，這樣會很方便後勤，而且將這些鄉人編在一起，只用派少量的沙子混在裡面，這些鄉人既不會叛逆，又要拼命向前沖陣。

  姬延越發覺得問題嚴重。

  後郡和石郡，其實都已經被姬延經過。

  只是大周軍並沒有去攻打，只打敗了司馬錯就一路行到這裡來。

  現在若要回頭去打這兩郡，豈不是白白讓大軍奔波？

  可若是不能去打這兩郡，則這些秦人又會成為軍中的不穩定因素。

  姬延道：「這兩郡現在的守備力量如何？」

  李聲道：「此兩郡的郡中精壯，實是已經被抽調一空，再沒有什麼力量。司馬錯的前後二十萬大軍，幾乎都是從這兩郡之中抽取，只有兩萬精銳是司馬錯的守邊精銳。就是這些守邊精銳中，也有不少這兩郡的百姓。」

  姬延沉吟道：「這樣說來，也不是完全不能去攻打。」

  李嗣業大驚，「大王，兵法最忌大軍往來奔波，徒然費了兵力而已。」

  何況這已經過去了好幾個郡，回去又得要好幾日的功夫。

  李聲也道：「大王慎重。」

  姬延笑道：「孤又沒有說要調動大軍，你們急什麼？」

  李嗣業和李聲面面相覷。

  只聽姬延道：：「孤只要令這一部擲彈兵為主，再給他們配備一些騎兵什麼的，就讓他們自己去打下這兩郡。且這兩郡本就靠著大周朝，等完全打了下來，只讓吳理派去官員就是。」

  李嗣業眼裡一亮，「若是以這些降卒為主，倒是可行。」

  李聲也笑道：「到底是大王有手段。這些秦人都留在此間，也是多費口糧而已。」

  姬延想了想，「也不能隨便就派他們去打，還須派一小隊人馬，以大周軍的意圖為上。」

  李嗣業道：「不如從陌刀軍選一支小隊出來，陌刀軍副將劉言素來有勇有謀，可為將領。」

  姬延道：「用陌刀軍也好，陌刀軍有馬匹，來去自如，又多有殺氣。」

  李聲道：「可要配置火器？」

  姬延道：「既是這兩郡之中，秦人精壯已經不多，可用擲彈兵為主就是，別的火器也無須太多，把軍中的飛龍出水帶去就可以。」

  火槍要大規模集中才有威力，明顯是不能動的，免得真要往來奔波，徒費兵力。

  至於火炮，那就更別提。

  別說火炮行動不便。萬一路上出了什麼事情，還不得讓姬延心痛到死？

  不過這裡雖然有了定議，姬延還是要問問那些秦軍降卒的意願。

  當下道：「一會就讓黑老棍來見孤吧！」

  片刻之後，李嗣業和李聲各去忙自己的事情，黑老棍來了中軍帳。

  「讓他進來吧！」姬延聽到帳外的通稟聲音，知道來了。

  很快，黑老棍入帳。

  沒有走動一步，進帳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敢說話。

  姬延不由莞爾。

  「你叫黑老棍吧，起身說話就可以。」

  黑老根哆哆嗦嗦的跪在那裡，也不敢動身，也沒有回話。

  等到姬延等了半天，才無奈道：「你現在也是大周朝的將領，無須如此。」

  黑老根方才有了一些勇氣，站了起身。

  「黑老根，你是孤的救命恩人，無須如此客套。孤讓你來，也是有要緊的事要與你商議。」

  黑老根這才感覺好些，當下拜道：「天子有所差遣，黑老根必是以死相報而已。」

  姬延笑了，「無須如此，你先坐下。」

  黑老根這才坐下。

  姬延想了想，也沒有先談正事，而是問道：「不知你家中可有幾口人？」

  黑老根這才說開，「小人家中上有父母，中間還有兄弟三人，姐妹二人已經出嫁，下面還有五個兒子四個女兒，年紀最大的小子已經說了一門親事，再有幾個月回去就有親孫子可抱。」

  說到這裡，黑老根才是臉上露出笑容。

  姬延有些無奈，古人成家太早，這黑老根雖然務農、從軍，皮膚黝黑，卻也最多也就是三十幾歲，卻已經抱上了孫子。

  姬延是沒有去想自己。

  若是他的幾個皇子長大成年，沒幾年也是讓他三十幾歲抱上孫子外孫。

  姬延還有些奇怪的，就是黑老根的家裡並沒有分家，也就是說這麼一大家子還在一個屋檐之下，那得是多少人？

  黑老根也說了，連上他兄弟的三人膝下，這一家人就有五十多口。

  這頭兒子女兒婚娶婚嫁，那邊這兄弟四人還不斷有子嗣後代出生。

  如此這樣，想不人口眾多也不行。

  姬延有些頭疼。

  這要是把戰國完全掃平，人口還不得是蹭蹭的往上增加？

  只是這時也不是想著計劃生的問題。

  只笑道：「你這些兄弟又在何處？」

  黑老根又回答道：「這些兄弟各家都有兩人在軍中效力。其中死了三個，還有咱和另一個兄弟的老二在大周軍中，另外幾個在另處從軍。也就是司馬錯將軍手下，但都被帶走。」

  姬延一陣沉默，「既然如此，你這些死了親人，可都是死於與大周軍的戰火？」

  黑老根臉上一黯，道：「確是如此，先前天子的軍隊大發神威，他們幾個沒有好福氣。」

  姬延稍稍一頓，「你可有恨過大周軍？」

  黑老根倒也老實，「那咋不恨的哩？只是恨又能如何，咱家裡人不都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