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底層聲音

  這一戰太過慘烈，以至於姬延現在無力再去攻打陝城。

  只讓各營快些準備好飲食，不得讓將士委屈。

  下了這些旨意，姬延又兌換了一些繃帶、止血劑、麻醉劑等物，分與各軍軍醫。

  只是他的昏庸點本就不多，也沒有換得多少。

  特別是麻醉劑和止疼劑，只能給傷勢最重的傷兵用。

  當然這些藥品，也是姬延親自送到各營，也可安撫一下將士。

  回到自己的中軍帳內，姬延有些悶悶不樂。

  看來這一戰，似乎還是打早了。

  他甚至有些想要退兵休戰。

  這才和白起司馬錯硬扛了一把，就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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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以想像，再繼續攻打下去，損失會有幾何？

  到底他是為了什麼打這一仗的？

  越想著，心頭越是愁悶。

  索性出營去散散心。雖然一小隊虎撲營將士要跟著守衛，他也只讓距離遠些。

  走出了一陣，隱約暗中有士卒在聊天。

  姬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就決定悄悄過去。

  「老六，你說說，你們大周國怎麼個好法？」

  暗中，一個聲音笑道：「黑老棍，你還還用問麼？你現在吃的是啥？土豆燉肉，別說你們這些小卒子，就是你們的將軍只怕也沒有吃過吧！」

  黑老棍嘿嘿乾笑了幾聲，「別說，這玩意就是香，先前一口氣吃了三大碗。好吃，還能管夠。」

  又想了想，「可是這個吧，可都是拿命換回來的。」

  老六淡淡哼了一聲，「不怕跟你說，咱們這是輜重兵，伙食要比野戰軍差些，可是也能夠兩天吃到一頓，而且還是不限量，吃多少盛多少，只要不浪費就行。那可是平時狀態下。」

  黑老棍明顯是怔住了，「乖乖，那得是多少肉？」

  這都是大把的錢銀。

  老六有話說了，「你別說多，咱們大周朝的兵，貴精不貴多。為啥咱們只有兩萬多人，就敢打你們老秦國？」

  黑老棍好像是在撓著頭，發出奇怪的摩擦聲音，「是哩！咱們那些夥計都奇著怪了。咱老秦國哪一次出兵不是十萬起步？對了，那是你們的神火厲害吧！」

  老六不幹了，「不只是神火厲害，咱們的將士也敢打！」

  黑老棍想想，「也是，好像你們不怕死啥的。」

  老六道：「那是當然，你們別看你們今日得了一百兩銀子，不少了吧！但在咱大周國，每月都有餉銀，土豆燉肉的管夠，得一分軍功，就是一份賞賜。還有戰死的，重傷的，朝廷也有厚重的賞賜和退休制度。總之，在大周朝當兵可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還得要有實力。大周朝里的兵，不用大王徵兵，大傢伙都搶著當。」

  黑老棍似乎在怔神想著什麼。

  老六卻又道：「大周朝的兵，可是地位高得很。知道吧，在洛邑新城之外，天子親自下令修建了一道凱旋門，門前有百丈高的石柱，上面都刻著陣亡將士的名錄。只要是為了大周朝而戰死，他的名字就可以留在上面，還有一段文字記載。想想看，連天子進入凱旋門，都有可能看到咱的名字。以後咱老六家的孩兒們也是能夠親眼看到咱這點出息。」

  只是黑老棍卻問起另一事。

  「老哥，聽說加入了大周朝的籍，就有田可分，有鹽可領？」

  「這是當然！」老六自己恰好，就分得了幾畝地。

  「不過，這些田地是向大周朝租借的，如果是借的生地，三年內免租，十年內只交租兩成。而且以後若有了閒錢，再向大周朝完全買回去也可以。」

  「如果是借的熟地，除了本來要上交的一成田賦，還要另交兩成的田賦。大周朝的田賦是一攬子田賦，只交這一回，什麼別的費用都沒有。」

  「至於你說的籍，的確是有鹽可領的，在籍之人，每月可領鹽一錢。聽人說，這是天子一來為了咱老百姓吃不起鹽，二來是為了怕那些孤老無人可養。有了這些好處，那些孤老就算用這些鹽換些米糧，也可以勉強渡日。不過聽說，最後咱大周朝可能要搞一個什麼養老院還是什麼的，把全國的孤老都收養起來。」

  「你可別小看了這個籍。只要你是在冊的大周人，差不多就不會餓死。哪怕有什麼蟲災水災的，也有大周朝出面救濟，免賦什麼的也是常有。而且就算是你在別的諸侯國出了什麼事情，也有大周朝在當地的官員出面替你作主。」

  這些好處，簡直把黑老棍聽得呆了。

  「這世上真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老六嗤笑，「你這老東西，想啥咧？你看咱大周朝得了那些疆域，誰說不服的？有地、有糧，想那些有的沒的幹啥？」

  老六又道：「你也看到了，先前那些戰死沙場的兄弟，每人是不是得銀兩千？四海金號的銀票，全天下通兌！」

  黑老棍咂咂嘴，「真是咧！只是不知道咱們有沒有那個可能入籍啥的？」

  老六搖搖頭，「難！別說你，就是你們那些老秦國的兄弟們，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入得大王的法眼。」

  說到這裡，老六突然想到一出，「倒也不全是。」

  黑老棍來了精神，「老哥你說。」

  老六笑了，「你這老東西，著急什麼？」

  黑老棍真是有些急了，「老哥不知，這兩日裡，咱們這些降卒都在說著這事，如果能夠到大周朝，也免得回去受罰受苦。真是沒辦法了。」

  老六想了想，「咱家大王心好，只要你們一起哀求大王帶你們離開，必然是可以的，也可以會分些田地。只是想要從軍就有些難了。」

  「也是眼前就有一個機會，如今陌刀軍損失極大，也許你們中的精壯漢子有機會加入到陌刀軍。不過先說清楚了，咱也不是陌刀軍的人，不知道那裡的要求如何。不過只要精壯、老實，一般都是可以行的，大周軍選卒差不多都是如此。」

  黑老棍連連道謝，一邊還給許著各種好處，又或是好看的話。

  不過姬延沒有再聽，悄然而來，悄然而去。

  只是心頭卻是好過得多。

  其實聽過這些最底層的聲音，他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對。

  民心所向，這就是。

  還有一點，他也想明白。

  就算他不來打秦國，這些諸侯國也會相互攻伐，征戰不休。

  與其這大好的江山留給秦王，不如他自取之。

  秦王殘暴，這一點總是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