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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天下無人能出其左!【求月票,求打賞】

2024-05-15 17:27:45 作者: 自知自明

  聽著女人的話,齊衡道:「知道是我後,心中歡喜?你倒還真瞧得起我。」

  說著,齊衡緩緩彎下身子,一隻手托起這女人的下巴,將整個臉蛋往上抬了抬。

  正好借著月光的角度可以看到她臉上那嬌嫩的肌膚。

  瞧著眼前這女人清秀的面孔,倒還滿足自己的審美。

  齊衡稍稍低下腦袋,那女人便立馬緊張的閉起了眼睛。

  可齊衡卻只是在她身上聞了聞,一股奶香味撲面而來。

  齊衡嘴角微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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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將女人放開。

  見等不到齊衡吻上來的女人,心中略顯失落。

  「今晚你就睡在這裡吧,今後跟在我身邊做個丫鬟,也不算辱了你清白。」

  說罷,齊衡將手中的小刀往身邊的桌子上一扔,朝著外面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

  從偏房中走出來的齊衡,剛一開門,便聞到了一股飯香味。

  朝著院子裡的廚房走去,只見一個女人正在裡面忙碌著。

  「你在幹什麼?」

  聽到齊衡的話,裡面的女人急忙回過頭來。

  只見他嬌嫩潔白的臉頰上,此時被木炭的碳灰抹的到處都是黑色的抹痕。

  瞧著她笨拙的動作,還有一股已經焦掉的粥味,齊衡忍不住的嘴角微翹,道:「別忙活了,粥都熬焦掉了。」

  聽到齊衡的話,女人急忙便揭開鍋蓋,朝著裡面看去。

  正如齊衡所說,裡面熬的粥都已經熬干,熬焦。

  就當她看著自己一早上的勞動成果就這麼完了,滿臉委屈時,齊衡緩緩開口道:「走吧,跟我去吃飯,以後也不用你做飯。」

  說完,便朝著朱元璋他們的院子裡走去。

  當齊衡走進院子時,裡面的朱元璋和馬秀英正在議論著齊衡這邊。

  打賭齊衡今天還會不會來吃早飯。

  直到瞧見齊衡走進院子,二人頓時笑了起來。

  看著他們二人臉上的笑,齊衡心知肚明,沒好氣的說道:「二位長輩可真是給我準備了一份驚喜啊......」

  說到『驚喜』時,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可還不等朱元璋和馬秀英說什麼,一旁正在欺負朱標的依然,便立馬來了精神:「哥哥!什麼驚喜啊!」

  聽著依然的話,瞧著她明亮的小眼珠子,齊衡揉了揉她的腦袋。

  正要說什麼時,立馬發現眾人的目光已經朝著自己的身後看去。

  齊衡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女人,說道:「這不是,這就是驚喜。」

  說完,不理正在憋笑的朱元璋和馬秀英,自己便朝著廚房中走去。

  過了一會兒,端著一碗小米粥出來的齊衡,對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女人,說道:「自己去盛飯吃吧。」

  聽到這話,女人低著腦袋跑進了廚房。

  而此時齊衡面前的馬秀英卻突然對齊衡說道:「軍濤啊,昨晚你們玩什麼了,怎麼把臉還給抹成這樣?」

  聽到這話的齊衡,眼角一抽。

  「姐,你是婦道人家啊,這麼說合適嗎?」

  馬秀英卻道:「不是你自己說要解放女人嘛?」

  聽著這姐倆的對話,一旁的朱元璋樂的合不攏嘴。

  向來都是他朱元璋被馬秀英『懟』的啞口無言,如今也終於是見到別人吃癟了。

  尤其這個人還是齊衡。

  就在這時,廚房裡那個笨手笨腳的女人終於走了出來。

  齊衡看了眼後便收回了目光,繼續吃著碗裡的飯。

  倒是朱元璋和馬秀英則一直盯著對方。

  還有依然,小眼睛好奇的上下打量這個第一次見到的漂亮大姐姐。

  看著她那笨手笨腳的模樣,時不時還發愁的皺皺鼻子。

  模樣十分可愛。

  與此同時。

  金陵城內。

  一隊隊的官兵在城中各處奔走。

  那些曾經被義軍士兵們搶奪的財物,正在被士兵們挨家挨戶的歸還。

  同時,一名名的士兵也在將昨日朱元璋頒布的條例傳達到了這些豪紳財主們的耳中。

  「帥府有令!」

  「從今兒起,五州八府的三十三縣,所有世家名門,士紳財主與百姓同等,任何將士不得有絲毫侵犯。」

  「違令者,以軍法論處!」

  聽著這些話從將士們的口中說出,這些被欺壓了三年之久的財主士紳們,一個個驚喜的說道:「天吶!真是變了!上天有眼,蒼天有福啊!」

  就在這時,對面的士兵卻說道:「還有一件事要麻煩老爺一回。」

  面前的財主忙陪著笑,說道:「您說,您說。」

  將士道:「大帥有請所有士紳到城台一會。」

  面對將士臉上的笑,士紳卻好似在這段時間嚇破了膽似的,說道:「多謝,多謝。」

  「可我重病在身,連動彈一下都難呀!」

  瞧著士紳這推脫之詞,將士卻說道:「您別怕,不會有事的。」

  可士紳著實是被欺負的太慘了,幾次三番的推脫。

  見此,將士臉色一變:「不行!非去不可,若你不能走路,我們就用轎子抬你去!」

  說著,便將這士紳抬上了轎子,朝著城頭上而去。

  像此刻這般情景,在城中的四處都在上演。

  大帥府中。

  吃過早飯後的朱元璋和齊衡,也在玩笑之後收斂了笑意,朝著城樓上而去。

  不僅是他們,馬秀英此刻也一改往日居家婦人的形象,開始帶著士兵在城中的各處找到那些被強搶過去的民婦。

  在將她們救出來的同時,還各自補償銀兩。

  城頭上。

  隨著城頭上大禮的消息在城內傳開,無數城中的百姓都得知了這個消息,開始朝著這裡趕來,想要看看熱鬧。

  城樓階梯上。

  兩側各自站著一排的士兵,隨著一名名將領登上城樓,士兵們紛紛高聲喊道:「湯將軍到!」

  「徐將軍到!」

  「常將軍到!」

  「甲字營正副統領到!」

  「...........」

  隨著軍中的大小將領們一個個按照朱元璋的命令趕到城頭上,那些從城內四處召集而來的財主士紳們,也都一個個在士兵的指引下,登上了城樓。

  看著這四周一個個帶著刀兵的將士們,心中緊張到不行。

  這年月,誰知道什麼時候這禍事就會落到自己的身上。

  就當這參加大禮的所有『觀眾們』都趕到現場時。

  朱元璋與齊衡也隨之趕了過來。

  兩側的士兵當即喊道:「虎威大元帥,朱帥到!」

  「虎威大將軍,齊將軍到!」

  伴隨著他們登上城樓,這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們的身上。

  城樓的兩側,軍旗迎風飄蕩著。

  城樓的中央,一座座斷頭台擺在中央。

  身邊的行刑手們,個個綁著紅色的頭巾,坦胸露乳。

  手中的大刀,也是磨的鋒利無比,攝人心魄。

  伴隨著朱元璋和齊衡的到來,原本還吵雜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站在城樓的高台之上,身穿鎧甲的朱元璋,一臉嚴肅的轉過頭來,對著在場的,以及城樓下的百姓們說道:「前些日子,百姓們受驚了。」

  「受委屈了!」

  「元璋在這裡代表數十萬義軍,給百姓們致歉,謝罪了!」

  說著,便率先朝著四周的百姓們躬身行禮。

  一旁的所有人,也都跟著朱元璋的動作,朝著四周躬身而拜。

  看著朱元璋等人的動作,在場的所有百姓們紛紛又開始了議論。

  而在拜過四周的百姓後,朱元璋身邊的湯和,當即高聲喊道:「帶邢犯!」

  一聲令下,城樓另外一邊的士兵們,頓時押送著朱勇等人來到了城樓的中央。

  隨著朱勇等人朝著這邊走來,所有將士們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要知道,這些人之前還都是軍中的新貴,而如今卻被麻繩五花大綁著走來。

  那些曾經認識或者聽過朱勇名字的將士們,瞧著這一幕不敢有一秒鐘的分神。

  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朱勇等人在經過這兩天的等待後,似乎也清楚了他們接下來的結果。

  意外的沒有了往日的膽寒,面對眾人的目光,挺直了腰板,朝著這裡走來。

  看到這一幕的朱元璋,心中不禁有些心疼。

  這朱勇雖然只是他的義子,可卻是他在軍中的心腹所在。

  正是因為有這些義子義侄在,他在軍中的掌控力才可以達到如今的地步。

  也是軍中的中堅力量。

  這朱勇向來作戰勇猛,在戰場上悍不畏死。

  可如今,自己卻不得不拿他開刀。

  在場當中心生不忍的,又何止朱元璋一人。

  徐達、常遇春,哪怕是鄧友德等人,都是不忍繼續看下去。

  可當朱勇等人來到面前時,朱元璋卻臉色一正,當即說道:「監執官。」

  「末將在!」湯和道。

  「行刑!」

  「是!」

  說完,湯和對著下方當即喊道:「將他們的出身履歷,功勞罪行,公之於眾!」

  「遵令!」

  隨即,下方的一名年輕將領便手拿宣紙,按照上面的內容高聲宣讀道:「鏢旗將軍朱勇,鳳陽人士,十五歲舉義參軍,歷經大小戰鬥,八十餘次。」

  「殺敵八十餘人,受大小戰傷十餘次,屢立戰功!」

  「入城後,居功自傲,逞凶放縱,屢次欺害百姓,並於五月初三晚,縱酒打死店家一人!」

  隨著下方的將士宣讀完,高台上的湯和頓時喊道:「朱勇敗壞軍法,逞凶害民,依律,當斬!」

  這話說完,朱勇在劊子手的押送下,來到了斷頭台上。

  與此同時,下方宣布的將領再次喊道:「驃騎副將李長空,鳳陽人氏,十七歲舉義參軍,歷經大小戰鬥三十餘次,殺敵十九人,立戰功五次,身負重傷三處。」

  「入城之後,居功自傲,貪婪謀財,屢次侵奪民財,逼占民女三人,致使一女自盡身亡。」

  湯和宣判道:「李長空強暴民女,逞凶害民,依律,當斬!」

  「..............」

  隨著朱勇等人一個個的罪行在場中宣布而出,紛紛被押送到了斷頭台上。

  在所有人都押送完畢後,湯和轉身對著身邊的朱元璋拱手說道:「罪犯審畢,請大帥示下!」

  朱元璋來回踱步,看著城樓下的百姓們,說道:「大家們都聽到了?」

  「這五個人都是自幼參軍,都是戰場上的英雄,都是咱淮西的子弟,都是咱朱元璋身上的骨肉心肝!可是他們一進到城裡,都神魂顛倒了,居功自傲了,禍害百姓了!」

  朱元璋的聲音越來越高。

  「結果,害了百姓,也害了自個兒。」

  說到這裡,朱元璋沉默了。

  許久才又說道:「今兒,咱把他們都砍了!」

  「是砍了朱元璋身上的一塊肉,是砍了義軍的毛病,不砍不行了,再不砍,義軍的毛病會越來越大,再不砍,整個義軍都要被禍害了!」

  「今兒,咱站在這兒,站在這個法場上,站在金陵城上,當著皇天后土,日月乾坤,稟報一聲!」

  「朱元璋的義軍,是義字當頭,是天下最仁義的義軍,老百姓是咱義軍的天!誰禍害百姓,誰就天理難容,誰就不配當義軍,更不配當人!」

  「來呀!」

  「開斬!」

  隨著朱元璋的一聲令下,下面的劊子手卻還在猶豫,湯和眼睛一瞪:「快砍!」

  就在劊子手要動刀之際,跪在斷頭台上的朱勇,卻突然站起了身,仰著脖子在眾人的面前喊道:「兄弟們!」

  「咱不能讓自家兄弟砍咱們的頭!」

  「兄弟,跟哥走!死怎麼也要落個全屍!」

  說完,朱勇一咬牙,朝著對面的城頭下沖了過去。

  轟!

  朱勇落地的聲音響起。

  正好落在了下方圍觀百姓的面前。

  看著面前這個血肉模糊的將領,百姓們一個個震驚無比。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其他幾個將領們,也都紛紛起身,學著朱勇的樣子,朝著城下一腦袋扎了下去。

  一個。

  兩個。

  三個。

  ..........

  整整五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就這麼擺在了下方老百姓的面前。

  城頭上。

  看到這一幕的朱元璋感覺心肝都在撕裂。

  這朱勇不僅在戰場勇猛,是他朱元璋的一把利劍。

  如今,哪怕臨死之前,也沒有對他朱元璋有半分的埋怨。

  面前自家兄弟們的刀,更是直接起身,主動衝下了這十幾米高的城樓。

  哪怕是死了,也不能讓自家兄弟的手上沾到自己的血。

  可朱勇越是如此,朱元璋的心便越疼。

  城樓下。

  目瞪口呆的百姓中,劉伯溫躲在暗處,靜靜的觀察著眼前的這一幕。

  今日的大禮,是關於整肅軍紀的。

  昨日在帥府的大堂上,他這個沒有入仕之人本就不應該在場,還是朱元璋特別允許了。

  而今日,則沒有理由再讓他來。

  可劉伯溫卻依舊來到了現場,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這幾日所發生的所有事,都不斷在他的腦海中回溯。

  看著今日朱元璋的舉動,劉伯溫心中欽佩至極!

  這,便是真正的帝王之心啊.......

  城樓上。

  所有人都漠然的看著這一切,一個個默不作聲。

  看著曾經在戰場上立過不少功勳的弟兄們,一個個的跳下城樓,血肉模糊。

  如果可以,誰不想兄弟們在一起一直開開心心,暢飲暢談。

  想著今後這些人再也不可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朱元璋默默的低下了頭。

  城下。

  正在人群當中暗暗觀察著朱元璋的劉伯溫,死死盯著朱元璋臉上的任何一個變化,試圖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一些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隨著城頭上的行刑完畢,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紛紛離開。

  四周的百姓漸漸散去。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朱元璋這才回到了府中,將自己那一身的鎧甲全部卸下,換好了自己曾經樸素至極的衣服,手中挎著一個包袱,朝著城中為朱勇他們設立的靈堂而去。

  來到靈堂門口。

  朱元璋看著門口值守的士兵,默默的一揮手,道:「都散了吧。」

  「是!」

  隨著士兵們一個個離開,見四下無人,朱元璋這才緩緩的走進了靈堂。

  瞧著門口懸掛的白綾,還有點燃的油燈。

  朱元璋在門口披上一件白色長衫,緩步走了進去。

  站在朱勇等一干將領屍體的身邊,瞧著他們身上蓋著的白布,朱元璋憤怒的將那白布掀了起來,扔到了一旁。

  面色嚴肅的朱元璋,眼睜睜的看著面前這幾具屍體,想到他們曾經都是自己的同鄉,是自己親自帶出來的娃娃。

  一時間,眼眶中淚水涌動。

  「是咱害了你們啊。」

  「是咱害了你們啊!」

  此時的朱元璋,沒有了在人前的威嚴,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滿臉憋屈的哭著。

  聲音幾度哽咽。

  蹲在朱勇等人的身邊,瞧著他們血肉模糊的樣子,朱元璋悲痛的說道:「跟你們說句心裡話,是哪些鄉紳、財主們逼咱乾的,是元廷害的,他們逼的咱,不得不處死你們。」

  說到這裡,頓時情緒崩潰,痛哭起來。

  聲音哽咽的喊道:「娃們啊,我心疼啊.......」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啊!」

  「娃們啊.....」

  一時間,悲情之聲在靈堂中響起,朱元璋的臉上被淚水布滿,鼻涕橫流。

  縱然狼狽,卻是真心實意的悲切。

  人前,永遠不悲不喜的朱元璋,如今在這無人之處,終於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痛苦、悲傷。

  表現出了作為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歷代君主帝王,縱然絕情絕性,可這內心的悲痛,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就當朱元璋在靈堂內痛哭之際,另外外卻突然響起一道細微的腳步聲。

  正在痛哭之中的朱元璋,臉色瞬間驚變,如狼回顧一般,趴在朱勇等人的面前,朝著身後回望而去。

  「誰!」

  朱元璋的一聲驚喝落下。

  劉伯溫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了靈堂的門口。

  只見那劉伯溫站在門外,恭敬的朝著靈堂中的朱元璋一拜,道:「劉伯溫拜見大帥。」

  朱元璋見到是劉伯溫,急忙便收起了剛剛臉上的那副哭容。

  可上一秒才痛哭過的他,如今又如何能表現的天衣無縫。

  甚至在跟劉伯溫說話時,話音當中還帶著哭腔。

  知道自己失態的朱元璋,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說道:「先生找咱何事?」

  說著,有些尷尬的說道:「如今我這副醜樣子,全讓您給看見了。」

  而跪在地上的劉伯溫,卻堅定的說道:「不,我沒有看見什麼醜樣子,不僅如此,今天我還看見了金陵城上的王者之氣,看見了朱元璋大元帥您暗藏的那顆帝王之心!」

  聽著劉伯溫如此赤裸裸的話,朱元璋在心驚之餘,剛剛心中的那些悲痛也漸漸恢復過來。

  不顧臉上還殘存的淚痕,將那劉伯溫給扶了起來,說道:「先生快起。」

  「先生為何如此說呀?」

  劉伯溫直言道:「若大帥沒有那顆帝王之心,大帥就不會這麼做,即使是這麼做了,也不會這麼的痛苦。」

  劉伯溫的話很簡單,卻直指朱元璋的內心。

  朱元璋在此刻已然是恢復到了往日心境,說道:「先生這是一眼便將咱給看穿了啊。」

  劉伯溫道:「大帥所為,伯溫佩服萬分吶,成大事者無不如此,成大事者也必須如此。」

  自從朱元璋決定這麼做以來,雖然很多人都沒有對他提過反對的意見,但卻沒有人認同過他這樣做。

  如今聽到劉伯溫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卻是驚喜的頓時說道:「先生真是咱的知音吶。」

  劉伯溫聞言,再次說道:「不過,在下有一句話還要敬告大帥。」

  「先生請講。」

  劉伯溫道:「如果大帥想要成為真正的帝王,那麼像這樣的苦難才剛剛開始,大苦大難還在後頭呢。」

  劉伯溫的話,讓此刻的朱元璋突然沉默了。

  因為這句話徹底的說進了朱元璋的內心深處。

  他清楚,他不是不清楚,像今日這樣的懲戒,只是一個開始。

  日後,想要成為帝王,想要成為那一統山河的一國之君,這樣的事情,不可能就此結束。

  這也是他朱元璋一直在擔心的事情。

  畢竟,他是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不可能沒有七情六慾。

  而那些帝王們,之所以可以做出那麼絕情絕性的事來,是像今天的他自己一樣,將一切苦難都隱藏在了心裡,隱藏在了人後。

  一旦真的想要踏上這麼一條通天的道路。

  那他就徹底沒有了回頭路。

  只能朝前走。

  至於前面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可能是要親手殺掉自己至親至信之人,可能是再也無法在自己最親近的馬秀英面前表現真情。

  可能是要像很多君主一樣,甚至對自己的兒子也要防備。

  人的感情,不僅是要接受的。

  也是要釋放,要付出的。

  可是,他該跟誰釋放,該跟誰付出。

  當身邊沒有一個是自己可以完全信任,不設防備時,也就沒有了釋放的出口。

  而這些感情留在身體裡,帶來的只會是痛苦。

  最重要的是,此刻他所承受的苦難,只是一個開始,大苦大難,還在後頭,無窮無盡........

  劉伯溫的話算是將這些全部歸納在了一句話里。

  就在朱元璋對於劉伯溫這話沉思之際,劉伯溫卻突然再次躬身對著朱元璋說道:「大帥,實不相瞞,這次在下之所以來這裡,是想要正式投靠大帥。」

  還在沉思當中的朱元璋,聽到劉伯溫這話時心中一動。

  不由的問道:「先生,上回咱命善長親自到府上去請先生時,先生為何不來,即便咱將先生硬生生的綁來,先生也不願入慕,而如今,為何就突然想開了?」

  劉伯溫似乎早就想到了朱元璋要這麼問,當即說道:「上一次當大帥命善長兄拿著那封滿是錯字的聘書前來相邀時,伯溫其實已經心動了。」

  「只不過那時是心動而身未動,之後被大帥綁來這金陵城後,伯溫對於大帥的蠻橫還是有些埋怨的,可後來在與大帥去了一趟安豐路後,這些怨氣也就沒有了。」

  「而如今,當伯溫今日看到那金陵城上的王者之氣時,伯溫便明白,大帥乃是天命註定的帝王之人,當今這天下,也早晚是大帥您的。」

  聽著劉伯溫將自己給誇了一通,朱元璋雖然臉上帶笑,可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波瀾。

  反而是故作疑惑的說道:「當初在安豐路時,我看先生對咱那小舅子軍濤十分敬重,咱還想著軍濤能替咱收攏到先生之心呢。」

  朱元璋的話,天衣無縫。

  卻將自己想要問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劉伯溫是何等人,那心思也是極為敏捷的。

  在聽到朱元璋這話的一瞬間,便知道朱元璋到底想問的是什麼。

  不過,這話對方的身份不能說,但他可以。

  劉伯溫沒有絲毫隱瞞,坦誠的說道:「大帥,實不相瞞,當伯溫第一次見到齊大將軍時,便發現大將軍渾身上下貴氣沖天,其未來貴不可言。縱是將其與歷朝太子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當初伯溫就在想,大帥麾下有如此之人,大業豈有不成之理。」

  「名臣擇主而投,若無今日大帥在金陵城這一番,伯溫確實覺得大將軍才是天命之人。」

  「安豐路這一行,相信大帥也見到了大將軍之才,僅以一路之地,便足以與天下群雄爭鋒,稱之為曠世奇才,前無古人,也不足為奇。」

  「但歷朝歷代,奇才鬼才卻也不少,但真正能夠登上這九五至尊之位的,卻只有那麼幾個,為何?在下愚昧,但以在下的拙見,便是今日在那金陵城上的王者之氣!」

  「大帥內心痛苦,卻依舊能夠堅持將那大刀砍下去,為了整個義軍的大業,不惜斷臂求生。這等心智毅力,才是王者之根本!」

  「而反觀大將軍,貴則貴已,卻未達九五之極,在安豐路時觀大將軍所行所言,皆無大帥今日之決斷。更何況,大將軍原是大帥夫人之胞弟,以大帥之王者之氣,輔以大將軍之才,這天下諸事,豈有不平之理?」

  「所以,伯溫懺愧,明主在前卻愚昧不知,今日特來投靠,還望大帥能不計前嫌,原諒伯溫愚昧。」

  此刻站在劉伯溫面前的朱元璋,聽著劉伯溫口中這真摯的話,心中沉默。

  瞧著跪在地上的劉伯溫,心中思定,說道:「先生快快請起,怎麼又跪下了,快快起來,今日咱沒了一位英勇的義子,卻多了先生這麼一位曠世奇才,也算是老天對咱不薄了。」

  不管劉伯溫如何說,朱元璋卻對他口中所說的齊衡之言避而不談。

  仿佛他壓根沒有聽到有關於齊衡的話一般。

  但其實內心當中對於劉伯溫看待齊衡的看法,卻十分的認同。

  對於眼前這劉伯溫的眼力,也是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

  畢竟,自己對齊衡了解清楚,那是因為他們長久的相處。

  可這劉伯溫,卻僅僅只是跟在他們身邊去了一趟安豐路,竟然對齊衡的心性便有如此深的了解,可見其眼力之非凡。

  不過,卻還是開口試探道:「既然先生如今願意到咱朱元璋的麾下,以先生之才主政一方都是屈才,咱一時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的官職,這樣,先生你來說,你想到什麼地方任職。」

  聽著朱元璋竟然主動讓自己選擇職位,劉伯溫雖然心中早有謀劃,卻也沒有想到這一出。

  思慮朱元璋你這話意思的同時,緩緩開口道:「若大帥願意,伯溫,想到大將軍的麾下學習。」

  劉伯溫的話,也著實讓朱元璋沒有想到。

  到齊衡的麾下。

  剛剛他還直言說在齊衡和自己之間選擇了他朱元璋。

  如今卻說要到齊衡的麾下.......

  雖然他所說的學習也是一個理由,但絕不是根本。

  聰明人之間交談,很多時候都不會說的那麼明白。

  而隨著朱元璋仔細的思索,也就漸漸的明白了劉伯溫的心思。

  想到這裡,朱元璋分析利弊後,頓時露出一副笑臉,說道:「軍濤確實才能不凡,尤其是在治政上面更是讓咱傾佩至極,若先生想要在他麾下暫且任職,倒也是不錯的選擇,那便按照先生的意思去做吧。」

  朱元璋的話中,沒有提及自己安排的事情,顯然也是在向劉伯溫表明,你的意思我聽懂了。

  這兩個世間絕頂聰明的人,就在這隻言片語中,便謀劃出了一個驚天之策。

  而在得到朱元璋的同意後,劉伯溫也清楚自己繼續呆在這裡不合適,便拱手朝著朱元璋一拜,沒有再多說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緩緩朝外退去。

  瞧著劉伯溫退走的身影,朱元璋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若有所思的盯著劉伯溫離去的背影,捉摸著這位劉先生。

  劉伯溫絕頂聰明,看破了一切,看透了所有人,卻不知道自己也在悄然無聲之中被別人看透。

  而這人,還是在他口中有著帝王之氣的朱元璋!

  一位擁有著帝王之氣的人,又如何是他能真的看透的。

  ..............

  當晚夜裡。

  劉伯溫孤身一人來到了迎賓樓、禮賢館的主院內。

  剛來到門前,便被院門口的陳都所攔住。

  「在下,劉伯溫,求見大將軍,煩請閣下通報一聲。」

  看著面前彬彬有禮的劉伯溫,陳都面無表情的說道:「稍等。」

  說罷,便留下另外一名護衛後轉身朝著院內走去。

  主屋中。

  陳都看著正在看書的齊衡以及身邊時刻為他斟茶的女人,緩緩來到了齊衡的面前,說道:「大人,劉伯溫求見。」

  正在看書的齊衡,頭也沒抬的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

  很快,劉伯溫便在陳都的帶領下,走進了屋子。

  看著此刻依舊坐在椅子上看書的齊衡,劉伯溫恭敬的對著齊衡拜道:「劉伯溫見過大將軍。」

  齊衡端起身邊斟滿茶水的水杯,輕抿一口後說道:「起來吧。」

  「是。」

  「找我何事,說吧。」齊衡漫不經心道。

  劉伯溫對於齊衡的怠慢之舉,卻沒有絲毫的在意,緩緩拿出手中的一卷宣紙,恭敬的說道:「今日求見大將軍,實是有事相求,但伯溫身邊實在沒有什麼大將軍能看的上的東西,思來想去,便斗膽親筆畫了一副大將軍的畫像,還請大將軍鑑賞。」

  聽到這話的齊衡,倒是來了興趣。

  他緩緩將手中的書籍放在桌面上反扣,看了眼身邊的丫鬟,丫鬟顯的有些笨,但很快便又反應過來,急忙來到了劉伯溫的身邊,與他一同將其手中的畫卷展了開。

  隨著畫卷的打開,一名由黑色墨水勾畫出的年輕男人緩緩出現在了眼前。

  畫中的男人身穿錦衣,身形修長,眉間的英氣與威嚴之神韻淋漓盡致的勾畫了出來,在其身後,是一幅水墨山水畫,看似高山峻岭,卻在畫中沒有這男像來的高。

  利用遠近的距離把控,合理的將其話中蘊意表現了出來。

  畫卷中的男人,負手而立,如山川河流在其身後俯首。

  看著這畫卷中的男人,齊衡微微一笑:「你說這畫中的人是我?」

  劉伯溫笑道:「這世間也只有大將軍有如此氣概了。」

  齊衡聞言一笑,對著劉伯溫身邊的丫鬟說道:「你瞧瞧,這像不像我?」

  丫鬟低頭看了眼後,說道:「大人比畫中好看。」

  齊衡先是一愣,轉而大笑。

  一旁的劉伯溫也是淺笑不語。

  齊衡一揮手,道:「收了。」

  說完,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口後說道:「現在可以說了,找我什麼事。」

  聽到這話,劉伯溫忙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雙手相握於胸前,說道:「伯溫不才,當初一心想要報效朝廷,可元廷對我之忠心視而不見,還要拿在下這顆人頭去討好那方國珍。」

  「從那之後,在下就看出元廷覆滅已成定局。如今既然到了金陵城內,眼見大帥乃一代雄主,而大將軍之才也是震古爍今,所以伯溫斗膽,想要投靠大將軍,在大將軍的麾下任個一官半職,與大將軍學習。」

  聽著劉伯溫的話,瞧著他低下的腦袋,齊衡頗感有趣,若有所思的說道:「你要投靠到我麾下?我記得你與那李善長應該關係匪淺吧?如今的他,可是金陵府平章政事,投靠他,不是正好嘛?」

  在聽到齊衡說出李善長這個名字時,劉伯溫眼中頓時顯露出一絲失落之色。

  當然,不是因為他嫉妒李善長如今的地位。

  而是沒有想到,在自己眼裡幾乎完美無缺的齊衡,眼中竟然只有一個李善長。

  顯然,在他看來,齊衡能夠將李善長這個名字脫口而出,可見其心中一直都在思考著李善長這個人。

  同時不也說明了他一直都將李善長當作對手嘛?

  不過,因為此時的劉伯溫一直低著頭,齊衡並沒有發現他眼中的變化。

  而他劉伯溫也順著齊衡的話,直接說道:「善長兄如今跟隨大帥自然是水漲船高,但伯溫儘管眼拙,卻也看的出,如今的義軍,除了大帥外,便是以大將軍為首。」

  「況且,伯溫對大將軍之才學敬佩不已,做夢也想跟在大將軍身邊學習,還望大將軍能夠成全。」

  齊衡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作勢想了想後,直接說道:「此番回到金陵城,大帥有言,讓我整頓吏治和整肅軍紀,而我之前也為此思考過,既然你劉伯溫想要在我麾下謀個一官半職,正好我還想著成立一個督察院監察百官。」

  「這樣,你劉伯溫就到我手下,做這第一任的左都御史。」

  聞言,劉伯溫自然不會拒絕,當即說道:「劉基,謝過大將軍!」

  齊衡擺擺手,示意劉伯溫退下,自己則再次拿起書卷,認真的看了起來。

  而在劉伯溫離開後,丫鬟依舊舉著手中的人物畫卷,猶豫的說道:「大人,既然您這麼喜歡,要不要將它掛起來啊?」

  聞言,齊衡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說道:「我人就在這,每天照照鏡子還不夠嘛,還是你覺得我沒有畫裡好看。」

  丫鬟頓時不知該說什麼。

  「去,將它收起來吧。」

  丫鬟乖巧的點點頭,帶著這畫轉身走了出去。

  瞧了眼她離開的背影,齊衡無奈的搖了搖頭,輕笑道:「我這裡還真熱鬧,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

  說罷,便看起手中的書。

  隨著丫鬟離開,門口的陳都緩緩走了進來,對著面前的齊衡恭敬的說道:「大人,那邊傳來消息,劉伯溫在來您這兒前,還在今晨觀禮後於靈堂之中主動見過了大帥。」

  聽到這話的齊衡只是略微一想,便一揮手,再次看起了書。

  而陳都則恭敬的對著齊衡躬身一拜,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內。

  當丫鬟再次回來時,齊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開口道:「奴婢本名劉君雅,在家中父母稱奴婢君雅。」

  齊衡點點頭,再次沉浸到了書海當中。

  低了半天腦袋的劉君雅,見齊衡又不再搭理她,鼻子一皺,有些忿忿不平。

  深夜。

  金陵城內的一間宅院中。

  義軍當中的一些將領們聚集在了這裡,一個個圍著桌子滿面通紅,桌面上儘是酒杯和菜餚。

  這時,一名將領有些氣憤的說道:「朱勇雖然跟咱不是那麼熟絡,可那也是咱大帥的義子,不就是打死了一個賣飯的老闆嗎?大帥竟然逼的他跳了城樓,想想那朱勇和其副將在戰場上的勇猛,真覺得有些不值。」

  這將領的話一出口,一旁的另外一名將領頓時一把將他給拉了下來,說道:「你在這兒胡說什麼呢!大帥也是你可以隨便議論的嘛?」

  瞧著對方臉上的驚恐之色,剛剛說話的將領也是心中一緊,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連忙閉上了嘴。

  而這時,他對面的一個年輕將領,卻沒好氣的說道:「你拉他做什麼,那朱勇死的本來就很冤,有什麼不能說的,不過,,這事不能怪大帥,大帥也是被逼無奈,你們沒有發現嗎?朱勇這小子出事的時候還在大帥外出之前,可為什麼這次他從安豐路回來後,就這麼堅定的要處置朱勇?」

  「說實話,我覺得一定是有什么小人在大帥耳邊說了什麼,不然也不會非要逼的朱勇他們跳了樓。」

  剛剛才勸說那人,見對面這名年輕將領如此膽大,便忍不住的說道:「我說藍玉啊,你還是少說點吧,如今大帥整頓軍紀的決心已經下了,我們何必在這個時候胡言亂語徒增麻煩呢?」

  可此刻的藍玉顯然喝的有些多了,絲毫不在乎的說道:「我藍玉今天就說了,怎麼了?大帥走之前都沒說要處置朱勇,可去了一趟安豐路,回來就下了決心,難道不是他齊衡在大帥耳邊進言了嘛?」

  「哼,當初大帥在冊封之時,我就不服他齊衡,他齊衡的功勞憑什麼能在湯帥、徐帥還有我姐夫之上?說到戰事,還不是我們這些將領奮勇殺敵嘛?他齊衡區區一個文人,除了會張嘴說兩句屁話,有什麼用,要是在戰場上,我藍玉能宰他十個!」

  瞧著此時已經開始胡言亂語,沒有半點分寸的藍玉,他頓時起身準備離開。

  可對面的藍玉卻突然喊道:「鄧友德,你走什麼走!怎麼,你是怕了他齊衡嗎?虧你鄧友德還是大帥封的副將軍,還不如我一個千戶!」

  鄧友德因為年紀較小,所以他儘管官職要高,但卻喜歡跟這些同齡差不多的廝混在一起,喝起酒來沒有那麼多顧忌。

  可就算他向來不是那麼在乎這些軍職的高低,但此刻聽到藍玉如此說,還是忍不住的喝道:「藍玉!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如今我叫鄧愈,是大帥賜名!再有,你現在已經喝多了,別怪做兄弟的沒有提醒你,胡言亂語是要壞事的!」

  說完,一把拎起自己身邊那個手下千總,一同朝著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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