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為姐姐做點事

  九三年初四。

  李幸獨自一人去了市里一趟。

  

  她先去了一趟商場，買了一些吃穿的東西後，就去了一間陳舊的出租屋。

  若是余樂陽在這裡，就會認出院子她曾住過。

  當初她幫朱益民搞廣交會時，和魏柏在這裡租住過一段時間。

  李幸對照地址爬上頂樓。

  發現她要找的人家房門大開，房間裡傳來男人的詛咒：「賠錢貨，皮癢了是吧！你以不考上個高中了不起啊，村里考上高中的人大把有。」

  「你個賠錢貨，早晚都要嫁人。你只要好好生娃就行了，讀什麼書？讀書有什麼用？」

  「能管吃還是能管喝？不如把那些錢給我打牌買酒！」

  李幸從門縫往裡看。

  就見一個邋遢男人，正指著一個少女惡狠狠叫罵。

  少女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渾身都透露著厭惡抗拒：「我跟你說過的，我沒有錢，我一分錢都沒有。」

  「放屁！你跟我說你沒錢？沒錢能住這麼大房子？沒錢你能讀書？沒錢你能穿這麼漂亮的衣服？沒錢你吃的什么喝的什麼？」

  「那都是好心人資助我的。房子是好心人借給我住，錢由警察叔叔幫我管，我一分現錢都見不到。」

  「呸！」男人朝她臉上吐了一口濃痰，明顯不信少女的說辭。

  少女身體一顫。

  她咬牙切齒，死死揪著自己的手，愣是沒有反駁。

  而此時的李幸也看清楚了。

  那個邋遢男人，不是牛壯是誰？

  而那個少女，則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牛小美。

  牛小美在牛大壯麵前，唯唯諾諾一點底氣都沒有。

  她就像是被牛大壯捏在手裡的泥巴，隨意搓圓捏扁。

  李幸氣炸了。

  牛小美怎麼還被他欺負？

  竟然欺負成這樣！

  李幸長大後成熟膽大不少，真想衝進去收拾牛壯一頓。

  但她不能。

  她馬上就要出國了。

  打完牛壯她馬上能走。

  但是媽媽和牛小美要在這裡繼續生活。

  牛壯找不到她，就會拿她們出氣。

  而且自己現身，牛壯就能拿這兒去騷擾她媽。

  她想來想去，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這時，牛小美也看見了她。

  連忙給她使眼色，讓她先行離開。

  李幸想了想，還是先轉身下樓。

  她在小區樓下等了將近三十分鐘，才看見牛大壯氣呼呼的下樓。

  他還拿走了一台舊風扇。

  等牛大壯徹底走了。

  李幸才上樓。

  牛小美正要下樓來找她，兩人在樓梯間碰上。

  李幸看見她臉頰，一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頓時心疼：「他打你？」

  牛小美強顏歡笑道：「沒事，這都是小打小鬧，我早就習慣了。」

  李幸氣得不行。

  「我這就去找他，替你討回公道。」她轉身下樓。

  牛小美卻攔住她，死活不讓，害怕李幸惹麻煩上身。

  兩人回到屋裡。

  發現好好的家，被牛大壯砸得稀巴爛，桌椅板凳全都被掀翻。

  李幸幫著牛小美收拾完，想帶牛小美出去吃飯。

  但牛小美覺得出去吃浪費錢，不如在家吃她做的。

  牛小美手藝不錯，在福利院那幾年，一直有在廚房幫忙打雜。

  李幸給她打下手人，李幸才問起：「你們不是已經斷絕關係了嗎？他怎麼還敢找上來？」

  一提到牛壯，牛小美臉色瞬間難看。

  「以前我在福利院住著，他不敢來找我麻煩。自從我自己出來住之後，他就纏上來了。」

  牛小美也是恨得牙痒痒。

  余樂陽這才跟她說起，自己要出國的事。

  牛小美驚得差點切到自己的手：「姐，你要出國？要去多久？還回來嗎？」

  李幸說：「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回來了。」

  牛小美追著她問原因。

  李幸就同她說了。

  她之所以出國，就是為了躲牛大壯。

  她拉住牛小美的手：「小美，你努力讀書，一定要考出好成績。到時候等我工作了，就把你接到國外去留學，到時候再把我媽媽一起接出去，我們三個一起生活。到時候你認我媽當乾媽，好不好？」

  李幸出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親和牛小美。

  不過她早就計劃好了，等她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就把她們也接出去，再也不用受牛大壯威脅。

  牛小美聽後，卻是沉默。

  良久之後，她才問李幸：「那你出去之後，是不是要等牛大壯死了，才會回國？」

  李幸怔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媽不想我被他纏上，惹不起總躲得起。等牛大壯死了，我才能在國內自由生活。」

  牛小美垂下頭，一臉低落：「姐，我看電視上講國外很不一樣人，你出去之後要照顧好自己。」

  李幸摸摸她的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找一個校風嚴格的寄宿學校吧，這樣他才騷擾不到你。」

  「至於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不用擔心。我都已經準備好，交給福利院的院長了，你安心學習，我在外面等著你一起出去。」

  牛小美感動得眼睛都紅了，她撲上去一把抱住李幸，無聲落淚。

  當年她只是走投無路，拼死一博去找余家人求救，沒想到能給自己掙出一條活路。

  不僅擺脫了牛大壯，有學上，還收穫了一個好姐姐。

  長大後她明白了很多道理，也才知道李幸對自己的善意有多可貴。

  她幫了自己這麼多，是回報的時候了！

  牛大壯是姐姐的絆腳石，那就由她來幫姐姐清除這塊絆腳石吧！

  牛小美握緊拳頭，心中打定主意。

  李幸待到下午就離開了。

  牛小美在她走後，也行動起來。

  她脫掉自己的外衣，又把家裡的窗戶打開。

  冷風嗖嗖往屋裡吹著，沒一會兒她就被凍得直哆嗦。

  當天晚上，她就必起低燒。

  她又給自己灌了兩大壺涼開水，第二天就燒得燙手。

  她把自己裹成一個大棉球，到附近的診所去拿藥。

  她直接讓醫生給她拿了一盒頭孢。

  隨後，她又用李幸給她的零花錢，買了一瓶上好的白酒，一些滷肉熟食，就趕回老家去了。

  牛大壯父母兄弟蓋了紅磚房，搬出去另住，老宅就留給了牛大壯。

  她剛進村，就吸引來村中人的注意。

  她當初和牛大壯斷絕關係鬧得很大，村里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的。

  牛大壯再不好也是她親爸，生養她一場。

  而她竟然寧願當孤兒也不認父親。

  簡直忘恩負義，白眼狗！

  大家對她指指點點。

  牛小美卻一點不在意。

  見人就笑，還說過年回來看父親。

  此時的牛小美跟當初簡直換了個樣，村民好奇死了，都想看看牛小美又會鬧出什麼笑話。

  於是三三兩兩的跟了上去。

  到的時候，牛大壯正在家裡睡覺。

  聽見敲門聲，不耐煩的出來開門。

  家時亂糟糟的，比乞丐窩還有髒亂。

  牛大壯看見她，不屑地哼了一聲：「你回來幹什麼？」

  牛小美道：「昨天你來我家，我發現你好像生病了，正好我手裡有些治感冒的藥，就想著你需要，所以就給你送一點過來。」

  牛大壯懷疑的打量著她：「你會這麼好心？」

  牛小美悶聲道：「你畢竟是我爸爸，我們關係鬧得再僵，我的身體裡也流著你的血。再說了，你要是真的病到了，還是要找我……」

  牛小美有些不耐煩的把藥遞到他面前：「藥我已經買回來了，你就說吃不吃吧。」

  牛大壯哼哼一聲。

  他這兩天確實頭痛，還有腰腿痛。

  就接過藥，吃了兩片。

  牛小美笑了笑。

  又從背包里拿出滷肉、白酒和一些營養品，一股腦塞進牛大壯懷裡，「這些也都是給你的。不過你剛剛吃的藥不能喝酒，你自己注意一點。」

  牛小美交待完，就像生怕牛大壯會動手打她一樣，轉身就跑了。

  村民跟著來看熱鬧，卻只看到一場父慈子孝。

  而且牛小美真的很大方。

  當初牛大壯對她那麼差，她竟然還好酒好肉的買給他吃。

  都在感嘆，牛大壯種了八輩子陰德，這麼好命！

  以前有李福苗讓他奴役，現在又有一個孝順的好女兒！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