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無暇紀事3

  我沒想到那個打人的小姑娘會來看我，她點了我的牌子，要我服侍。

  很驚奇，我是院子的搖錢樹，價格可不便宜，一個跑腿的丫鬟居然有能力來這種地方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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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意識到，出院的時機到了。

  之後她經常來，送完香粉之後便會到我房裡來聊天，以往也經常有點我的女客，她們都很大膽..畢竟是上窯子來的，大多想著法兒地占我便宜，這個小姑娘，老實得過分，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替她心疼銀錢的想法。

  後來有一天，她沒來，這讓我覺著心裡有些不舒服，我編了個理由出門，去了香閣，然後在香閣的大廳里看見了她，不過她像個小髒球。

  她好像很忙的樣子，在樓上樓下地跑著，剛開始，並沒注意到我。

  與人聊天的時候我知道了一些她的信息，蘭師傅的愛徒，這個消息讓我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她的家庭，葉家主人未來的小姨子，怪不得..

  我好像，一不小心，釣到金龜女...

  正準備離開之際，她看見我了，顯得很震驚，很高興。

  我朝她招了招手，笑了笑。

  她沒有從二樓下來，反而飛快地縮回了房間，像只害羞的小烏龜，真的很可愛。

  自從那件事之後，我第一次放聲大笑，又覺著很悲涼，因為我註定會辜負她，利用她。

  走的時候，我沒有從香閣帶走任何東西，一是因為沒錢買，二是因為，我得讓她知道，我是為她而來。

  之後，她幾乎每天都來院子，每天，都是來找我的。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白衣，很純潔的顏色，但容易弄髒，而且，我覺著我這種人，已經配不上這種顏色。

  但是她喜歡，她說我穿白衣最好看。

  後來小七說，那段時日開始，我的笑容多了起來，有她在的時候，顯得很放鬆。

  我心中一凜，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

  很驚奇，我以為是自己步步為營地走進她的心裡，但其實，情是相互的，她在最短的時間瓦解了我的防禦。

  明月..

  我開始在夢裡念著這個名字。

  我們的來往很密切，那一日，我忍不住告訴她真名，她很開心，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我有些為她心急。

  但是，她姐姐來了，一個很美的女人，年紀不大，卻很厲害。

  只一眼，我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已經被她看穿。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見到明月，思念，在心間發芽。

  我沒有制止自己的想法，初時我認為，這更有利於我的計劃，就像是製作一道美食，外表光鮮還不夠，加點調料才能色香味俱全，品嘗的人才會沉迷其中。

  尋了很多機會，我打聽了溫家的地方，去求他們讓我見明月。

  但漸漸地，原本的目的被我忘了，我察覺到自己好像淪陷了，我真的很想她，我想見她，發瘋地想。

  我知道自己對明月的利用很卑鄙，很無恥，可是，被當場拆穿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了難堪與狼狽，或許這世上就只有她一人會信我當真無暇。

  那天，明月又偷跑出來找我了。

  她瘦了很多，以往圓嘟嘟的臉變成了瓜子臉，小七向人打聽的消息說，她家裡人很反對我們來往。

  意料之中。

  看著她一如既往的傻笑，我甚至不敢直視她。

  與我的卑劣相比，她是那麼好。

  和春園中，她帶來了一個男人，看起來年紀很大，第一面，我們相看兩厭。

  明月是所有人的開心果，無論是芝蘭院亦或者是和春園，所有人都樂得接受她，因為她毫無心機，對所有人都真誠。

  在我眼中，勾欄里的姑娘都是心思複雜的，但她們在很短的時間裡都接受了這個小姑娘的好意，甚至開始自發地維護她。

  因為明月，我遭到了不少排擠，可我很替她開心。

  當她吻上我唇的時候，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臟如擂鼓般地跳動，甚至控制不住開始大笑。

  可夜晚，我卻在想，我是不是該疏遠她，於她而言，我是災難，沒有我，她的人生會很平順。

  第二天，我否定這個想法，因為割捨不下。

  明月想幫我贖身，拼盡了全力，拿出了所有積蓄，但還差上不少，那段時間，她很苦惱，可我不敢說讓她放棄，我在心裡唾棄自己的自私。

  當裘川的死訊傳來之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沒回過神來，便被媽媽收拾東西送出了園子。

  疑惑在我腦中打轉，我多少了解一些那個噁心的胖子，手段陰狠，不是那麼容易就失敗的人，不然我也不會與他周旋了多年。

  當看到葉大公子的那一刻，我明白了為何裘川敗得那麼快，在這個男人面前，他沒有反抗的資格。

  葉公子給我的壓力很大，但他好像不想為難我，我猜，是為了明月。

  我低估了葉家的能力，沒想到他將我的底細查得乾乾淨淨，十多年前的事，他竟然完全知道，而我只能慌亂掩飾。

  我聽出了他勸我不要報仇的意思。

  可是，這是我背的債，我的執念，不可能放棄。

  原本我想出了院子便去青州城，但是，我害怕明月會傷心，每天都想著多留一天便好，一天又一天，我呆了好幾個月。

  明月會經常問我，會不會永遠和她在一起，我默念會的，可卻不敢說出口，這是承諾，我不敢給的東西。

  最終，我打算陪明月過完年之後再走。

  明月的姐姐和姐夫看出了我的意思，那一晚，他們來找我談話。

  她姐姐讓我在報仇與明月中選擇，我的速度很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了報仇。

  然後，我看見了那個一向溫柔的女人瞬間化身為虎。

  我以為她想殺了我，但片刻後，她又耐著性子問我，要是代價是永遠都不見明月呢？

  我沉默了很久，心中有無盡的悲涼與苦澀，隨後我告訴她，我不後悔。

  下一秒，我看見她摔門而去，走之前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葉公子似乎對妻子很無奈，他沒什麼誠意地跟我道了歉。

  之後他說，青州城是個特殊的地方，易守難攻，且城守是個老狐狸，將城池打造成了一個鐵桶，成為了土皇帝，手下還有一支王牌軍，外人很難下手，就算是他，也需要很長時間去滲透。

  我知道葉家很顯貴，但卻沒想到他會和當今的皇帝有那麼一層親密的關係，也沒想過明月她們一家背後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那麼多恩怨情仇。

  葉公子說，當年大戰的時候，皇帝帶領的起義軍向青州城借道，立下了字據，三十年之內放棄青州城的管理權，至於那之後，卻又是一個複雜的問題。

  他說，城守想守著那城池，做一座城的主人。

  成功登位的皇帝心裡一直對青州城的例外感到不滿，只等合約到期之後便收回指揮權，葉公子讓我將計劃推遲，等幾年，他會幫我報仇。

  我拒絕了，因為城守的年紀大了，我怕他等不及先死，我不能忍受那對噁心的父子再多活一刻。

  這位大公子沒我想的那麼無情，臨走的時候，他勸我再考慮考慮，說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險，很有可能一去不回，不過是晚上幾年，不值得。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在他的眼中，我看見了悲憫。

  他說，會盡力保我的命，為了他妻子的妹妹。

  我有些好笑，這個人，當真是愛極了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