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終歸6

  溫明珠的腦子裡面亂糟糟的，她自然明白丈夫告訴她這件事的目的是想讓她來做決定。

  

  到底是讓這個人從此徹底不見好，還是讓溫明月與他走完這最後一段的時光..

  但這個抉擇卻讓溫明珠陷入了兩難，一方面，她覺著自己沒資格去決定小妹的人生，但另一方面，作為家人，她私心裡卻也並不希望一個生命即將到達終點的人在小妹的人生中留下太深的印記..

  眼見著鍾愛之人的生命逝去，那是一種怎樣的苦痛？溫明珠甚至不敢去想像，那個自家人呵護的丫頭能不能抗住這樣的打擊..

  而且，小妹還小，她的生命還有很長很長，君無暇既不能陪伴她到最後，又憑什麼讓人賠上一生？

  雜亂的思緒飛舞，女子的眉頭緊鎖，愁緒與迷茫填滿了她的內心。

  葉玉珩看著妻子焦躁地在房間裡面踱步，下唇無意識地被咬得緋紅，沉吟了片刻，輕喚道：「明珠..」

  「恩？」溫明珠抬起頭，顯見的掙扎之色浮現在臉上。

  男人搖了搖頭，重新將她拉過來按在自己腿上，「你不如將你妹妹當成你自己？」

  見妻子面上的苦色頓了頓，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手上若有若無地拍著她的肩膀，似一種安慰，又似一種支持。

  「你要想清楚，君無暇此人於你妹妹而言，便如我於你..」

  聞言，溫明珠有些呆滯地轉頭看他，如同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適才的迷霧驟然間被一掃而空！

  對啊，換位思考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何自己從未想過？

  她斂下眼中的複雜情緒，開始反思自己在小妹這段感情中，到底充當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後現代的知識告訴她，看待一個人之時，應以平等的目光，在未深入了解一個人之時，不能妄下抉擇，處在低谷時不應心生怨念，站在高處時最忌恃強凌弱..

  這是一個理智者應該有的姿態、冷靜，和謙虛，也是人生路上最簡單的真理。

  可是，她在對待君無暇的態度上，不就是在恃強凌弱嗎？

  因為他是從那個她潛意識裡看不起的逍遙窟里走出來的人，所以她輕視他的努力，抗拒他的存在，甚至將他與小妹之間的感情也視之為廉價。

  她私心裡總也懷疑這段感情的真實性，對於小妹追逐摯愛的行為看做是一場飛蛾撲火的鬧劇，在她的心裡，其實對這段感情是嗤之以鼻的，她在高傲地以一個前輩的態度在指點這段感情..

  因為自己的感情是青梅竹馬的愛戀，所以她就必須扼殺其他愛情的可能性嗎？這個世界上除了這一種感情模式，其餘的愛都是錯誤的嗎？

  溫明珠乖巧地躺坐在丈夫的懷裡，幾乎將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倚靠了過去，她下頜輕抬，一雙水眸漫無目的地四處掃著，似乎在看著什麼，可若有人湊近一看便能發現，那雙眼並沒有焦距。

  葉玉珩見她沉思，也難得地沒有做些什麼來吸引她的注意力，只是微垂下頭蹭了蹭她的脖頸處，而後便自顧自地把玩著那一雙纖纖玉手。

  兩人之間靜謐的氛圍讓溫明珠的思緒更加清晰了起來，半晌後，她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眸，唇角帶上了絲絲的苦笑。

  這當頭的一棒讓她看清了自己身上那不顯見的不足。

  莫怪人家總說，一個人對於身邊最親近之人，其實是最霸道的，最無理的..

  實際上想想這些年來的生活，她發現與丈夫和小妹相比，其實自己卻是那一個與時代融合最為深刻的人。

  表面上她的行為與從前無異，但其實若深究下去便會發現，她是在漸漸被這個時代同化...不僅帶上了這個時代許多人同有的劣性，而且，因為後現代這個因素的存在，她的情況甚至更加地惡劣，加上了不該有的無知優越感。

  其實她有什麼資格去看不起君無暇？又憑什麼惡意去揣測這段感情？就因為那是她小妹的愛人？所以君無暇便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審視？

  感情一事從不以家世出生為評判標準，亦不以人生經歷為審查規則，更加不以相處長短為測量工具！又有誰規定一見鍾情的愛戀就比細水長流的積累來得低賤？

  若這件事的主角換做是自己，那她會因為愛人的生命即將終結就放棄去愛這個人嗎？

  她不會！

  思及此，女子的雙眸忽然變得清明了起來。

  其實這種情況她不是沒經歷過，就如前世里病入膏肓的時候她的玉哥哥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她分離一般...

  境遇何其相似！？

  「我會讓人去尋找黑晶木的下落。」

  多年的默契讓葉玉珩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妻子的想法。

  初一回神，溫明珠的耳旁便傳賴丈夫溫和的一語，她轉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即便撲過去抱住了他，嬌聲道：「多謝相公..」

  在葉玉珩看不到的地方，那一雙眼中，充滿了溫情與感激。

  雖說這是她的家人，但作為丈夫，其實他沒有必須要幫忙的義務..更何況，她家的小丫頭還總與他作對..

  想到平日裡二人時不時的針鋒相對，溫明珠又忍不住覺著好笑。

  「哼，省得她老在你面前晃悠..」

  頭一回被妻子這麼鄭重地感謝，葉玉珩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不輕不重地抱怨了一句，可下一秒，卻又變成了吊兒郎當的模樣！

  只見他詭秘一笑，一雙大手不知什麼時候竟滑到了懷中之人臀上的軟肉上，重重地揉捏了一把！

  「你！」

  猛得被占了便宜，溫明珠一雙眸子刷地一下瞪圓了去，險些被嚇得跳了起來！

  看到丈夫臉上那得逞的壞笑，她緊張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並沒有其他人影的蹤跡之時，才鬆了一口氣，隨後憤恨地錘了兩計他的肩膀。

  葉某人在妻子面前一向沒個正行，仗著自己人高馬大，一把抓住了她正揮舞過來的雙手，又杵在其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該也不是什麼好話。

  不然葉夫人的臉頰旁為何嘭得一聲便炸開了花，羞惱得恨不得找個縫隙給鑽進去！

  兩人鬧了片刻，溫小白兔最後卻還是落入了葉灰狼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