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共患難4

  「葉大人此話不妥。」

  上座的皇帝還沒來得及變換出滿意的神色，下面的人立馬開始反駁，他口中的話被梗在喉間，想吐卻被硬生生塞了回去，這下子臉色就更黑了。

  他的目光移向說話的人，眸中翻湧的情緒被一瞬間壓了下來，下一秒便又回歸到了那個喜行無色的帝王。

  

  說話的人是平陽侯，此人也是宗室之一，論輩分還比楊君昊大上兩倍，此刻他佝僂著身子，幾乎滿頭的白髮，可那雙銳利的眸子卻似刻刀一樣刮著提出要收編甲兵的葉玉珩。

  當初一片混亂的時候他保持了中立，誰也不偏頗，而卻因此留存了下來，而同他一樣存下來的還有幾個當時有了封地的宗室老人。

  楊君昊在一眾皇子之中勝出之後，這些人便馬不停蹄地趕來表達忠心。

  當時開國之初的那場屠殺讓整個南離都抖上了兩抖，這些人被嚇破了膽子，就差身子伏在地上了，老實得很，一時間倒是真讓皇帝沒理由對他們下手。

  可時間過得太久，鐵血手段過後的安撫政策又養大他們的胃口，甚至連朝廷上面派過去的賑災款都敢去沾上兩口，更別說他們在各自領域裡盤剝百姓的種種，有些事更是駭人聽聞。

  楊君昊對他們的忍耐心已經到了極點，可這群老狐狸卻沒一個是簡單的，這麼多年都沒讓人抓到什麼把柄，如今外敵將至，他也沒了耐心去與這些人周旋，開戰之前，南離必須是鐵桶一片，容不得任何人出差錯！

  思及此，龍椅上的天子眸中狠色一閃而過。

  「青州城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每日光經過的商客就成千上萬，還有那些胡人蠻子奴隸，若是沒軍隊，出了事你來負責！？」平陽侯指著自己後方的葉玉珩怒聲呵斥，看對方的眼神亦甚是充滿了譴責與不屑。

  不過是有兩個臭錢的商戶罷了，竟敢提出這等要求！

  青州城這塊最大的餅動了，那他們這些有兵的侯爵怎麼辦？要真收回了兵權，那他們還不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誰都能來踩上一腳？

  平陽侯的話音一落，許多臣子都開始呼應起來，打頭的便是與他一起的幾個侯爵。

  「是啊，這一城的治安不還得靠軍隊嗎？要收回去了，那城怎麼還管得下去？」

  「哼，到底是黃口小兒，淨說些胡話，祖宗的定下來的規定豈會容你置喙！」

  幾個老態龍鐘的臣子七嘴八舌地斥責著，說著說著就有些不對勁兒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在說這計財使，還是在暗罵著首座的那一位。

  葉玉珩也沒生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前面憤恨的幾人，沒有接他們的話，轉而道：「臣聽聞，幾位侯爺的屬地都是隸屬於邊西地界。」

  「那又如何？」平陽侯冷哼一聲，並不將離自己不遠的年輕人放在眼裡。

  「據說那地方多有胡人出沒，粗野不服教化。」

  「...」幾人皺眉睨了一眼說話的人，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似乎與今日的話題沒什麼關聯..

  看著眼前幾個驟然緊張起來的老臣子，葉玉珩笑了笑，忽然伸手一禮，「葉某隻是佩服幾位侯爺御下有方，西界胡族屢次叛亂，幾位竟能不驚動陛下就能自行處理，實在是讓人佩服..」

  頓了頓，他又似想起了什麼，忽然抬頭，視線對準一人，笑容愈加燦爛，「今夏黑水族因"某事"作亂，曲陵侯大手一揮，竟讓世子親自率五萬大軍鎮壓，殺得黑水一族片甲不留，世子之風..」

  「葉大人！」平陽侯臉色十分難看地打斷了葉玉珩接下來的話，又見身旁的曲陵侯在對方的吹捧下嘴角竟然裂開了笑容，心中恨不得一腳將這蠢貨踹出去！若非這貨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准讓人剁了扔出去餵狗！

  什麼不驚動陛下，他那是在說他們一手遮天！

  人家開口就說了五萬軍隊，這蠢貨還能笑得出來？

  某事？還能是什麼事，不就是自己那蠻狠好色的大侄子擄走了人家一族族長的妻女帶回去尋歡作樂不說，後還直接賞給了下人褻玩激怒了那黑水的族長才招致的禍事！

  搶了人家老婆孩子，暴露了之後直接帶兵滅了人家全族，這事要攤開來講，世子那腦袋不知道要被削掉多少次！

  平陽侯咬牙，心裡還在慶幸著這事兒他們做得乾淨，黑水族被安了個投敵叛亂的名頭，該死的人也都死得差不多了，知道戰事起因的實際還真沒多少人，可對方能咬死了"某事"二字，便代表他已經知道了真相..

  「請陛下恕罪。」一轉頭平陽侯就拉著身邊的弟弟跪了下來，滿臉的惶恐悔恨之色，「曲陵侯的屬地的確是發生了叛亂..那黑水族通敵賣國，企圖對我朝不利，曲陵侯發現了這事之後立馬就讓世子帶兵平亂，當時情況危急，臣知道後擔心其不敵黑水，便帶著城中所有的壯年男子去祝其一臂之力..」

  平陽侯腦中快速旋轉，不一會兒就相好了說辭，神色卻愈加恭敬懇切。

  「兩位侯爺自是威風，據說那黑水族的聖河可是接連三日血水不除呢..」葉玉珩淡笑著說道，眼神甚是平靜，甚至語氣還帶著感嘆與讚許。

  黑水族連帶婦孺可有兩萬餘人，可不是血流成河嗎？

  葉玉珩眸中嘲諷一閃而過，下一秒便又恢復了平靜。

  平陽侯倒是鎮定，狠狠地磕下一頭，「臣本想議事完畢便上報陛下，奈何..」

  「行了。」

  沉默了許久的皇帝發言，神色愈加詭辯莫測，他沒看跪在地上的兩人，又向一臉正色的葉玉珩問道：「你可有什麼人要薦？」

  御書房一眾人皆看向那背脊挺立如松的年輕人。

  葉玉珩輕笑了一聲，而後道：「禮部侍郎孫有之乃有才之人。」

  「孫有之？」楊君昊下意識地念了一句，在腦子裡面翻滾了一遍這個名字，對上號之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看了看離自己不遠的人，對方那一臉坦然的樣子讓他心中甚是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