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過門不入

2024-04-29 01:44:13 作者: 江東小白龍

  「明日我們便啟程了。」

  客棧中,一身著青灰色衣袍的老者一邊悠哉悠哉地品著自己杯中的溫熱黃酒,一邊似不經意地道。

  他的身邊坐了兩個男子,一高一矮,高大的那一位身著白袍,身姿挺拔,眉目溫和,看著身邊的兄弟滿眼寵溺,時不時還為之攜上一些菜放在對方的碗中。

  清晨朝露未散,外面一派涼爽,這客棧本就是個轉折點,來往的商客眾多,有姑娘見到那白衣男子不禁臉紅,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偷偷看上一兩眼,這樣一個愛護弟弟的人,總該是個溫和性子。

  而那弟弟雖然身高不如兄長,可長相卻很可愛,唇紅齒白的模樣,讓人看著恨不得一把揣進懷裡好生蹂躡。

  感受到不斷投入自己這方的眼神,朱軼微皺眉,稍側了側身子,擋住了襲來的眾多視線。

  溫明月聽楊老的話,面上卻一派平靜。

  「過了這地,我們朝西走,唔..」老人沒在意身邊人的反應,抿了一口黃酒,繼續喋喋不休道:「據說回溯那方九月有個菊花節,那邊的酒也不錯..」

  「時間還早,九月份的事,我們何須這麼趕?再住兩日?據說這上頭的城裡風景也不錯,不然我們去看看?」朱軼看了看身旁人一張含著冰霜的小臉,又笑道:「爺爺,您以往不是常念叨那把切藥的刀不利索了嗎?這上方的城有許多來自北方的物件,定能找到合您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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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玩味地瞧了一眼自己對面的人,嗤笑了聲,「不用了,若非我答應了這客棧掌柜等他夫人回來,也不會在這裡耽擱一日。」

  朱軼點了點頭,正待說什麼之際,卻忽然聽到身邊人道:「我吃飽了,先上去了。」

  溫明月微低著頭,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情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便上了樓。

  「別看了。」楊老伸手在望眼欲穿的男人眼前晃了晃。

  這場景不知道已經出現過多少次了,朱軼對此也只是摸了摸鼻子,一派坦蕩。

  不過離得近的姑娘們聽見那開口的小公子居然是個女聲,不由黯然,芳心碎了一地。

  「你倒是好心情,居然還勸老夫去城中逛一逛,不怕丟點什麼?」

  朱軼抿了抿唇,沉默了許久後,笑得苦澀,「您別老挖苦我,除了這樣,我還能做些什麼?」

  自從水鎮出發之後,他已經陪同遊歷了一年有餘,可在感情上卻沒有絲毫地進展,本來所有人,包括朱軼自己,都認為他們相處了之後會日久生情,可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說是陪同,他對溫明月而言,就真的是充當一個陪同的作用,每每他想更近一步之時,對方就會豎起那一道防備的牆,變得冷漠而疏離,逼得他又退回原來的界限。

  朱軼沒有辦法,就只能一直充當一個領家哥哥的角色,不敢有一絲過界。

  難道他真的想陪著兩人去這城中逛一逛嗎?不,他一點都不想,甚至恨不得立馬將兩人打包帶走,遠離這個讓心上人牽腸掛肚的地方!

  可他不敢,也沒有立場和資格這麼做,若真將心裡話擺在明面上來,或許連做個默默無聞的守護者都不能了。

  「嘖。」楊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一甩袖子,氣吼吼地走了。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小子就是太懦弱了,明明所有人都在給他製造機會,可他就是畏手畏腳,不敢往前踏出那一步,什麼叫破而後立?木魚腦袋不開竅,有時候守,並不能讓人回心轉意,只有以攻代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曾經,南離還是一統天下的大國之時,青州城只是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城,沒有什麼特色,和許多小城一般,碌碌無為。

  後來,北覺異軍突起,憑著精良的鐵蹄與裝備,收服了許多臨近的周邊西域小國,一步步蠶食,等南離反應過來之際,國土已經失去了大片,當初那個依附於自己的附屬小國已經伸出了森寒的爪子,對著曾經的主人嘶吼嚎叫。

  其實原本北覺也不叫北覺,只是他們的首領為了噁心南離,也想宣稱自己在北方的霸主地位,所以才故意如此做,他們認為自己是北方胡族蟄伏數百年,覺醒的代表。

  大戰之後,兩國以邊陲的龍泉山脈為間隔,暫且相安無事。

  青州城並非地處於邊界,但相隔也不甚遠,往前,是駐紮邊界的鎮國軍,往後,是富庶令世人垂涎的南離國境,憑著地勢交通,經營多年,這裡逐漸變成了一座要塞。

  兩國交惡之後,商路幾乎封閉,但青州城卻因為當初給予過皇帝方便,反而成了一個曖昧的存在,所以,這裡也富得流油,按理來說,這地方應當算得上是樂土。

  可因為它獨立存在,皇帝又不好違反當初的契約,所以這一片所謂樂土,卻變成了當時太守一家的樂土。

  入城需得經過一片緩坡,這城門也修得巍峨壯麗,巨石雕成各色的飛禽走獸,不知是哪個大家的作品,每一個雕刻都栩栩如生,不怒而威的鷹眸,立在城門的最上方,像是在監視路過的每一個人,讓人心裡發顫。

  「喂,那邊的小子到底怎麼回事?到底入不入城?」城門處,幾個小兵懶散地聚在一塊,不善地盯著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目露猶豫的小公子。

  這人咋一出現,他們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俊美非凡?自帶仙氣?

  不!都不是!他們這些人都是男人,哪兒會在乎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長什麼樣,如此在意,不過是因為瞧這公子哥一臉初哥模樣,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還不帶隨從,看起來就是個好宰的人。

  青州城脫離了朝廷的管控,變成了私有物之後,最頂層的人過著奢靡的生活,可下面的人最活得艱難至極。

  種地的被拿走九成收成,當官的沒有俸祿,就只有靠著上層的獎賞與受賄來過活,私兵還好,至少有吃有喝,有機會還能從軍中摸走些東西補貼家中,可苦的是卻是這些農民與過往的商販。

  開商路,說得好聽,可有一群吸血蟲站在這兒,每過一回都得大出血,若不是南北雙方的利潤實在是大得驚人,誰會受這種窩囊氣?

  守城兵可是個肥差,那都是上面有人才會讓他們站在這兒,這小公子看著就是頭肥羊,正琢磨著好生宰了才行呢,可他卻一直徘徊在門口,讓人心頭痒痒。

  正說話期間,那小公子竟然下了馬,牽著馬繩朝他們走了過來,幾人不由雙目發光,站直了身子,拉下臉,一副不好相處的樣子。

  「這位大哥..」她故意壓低了嗓音,讓自己不那麼容易被看出身份。

  這個年紀的男孩大多都處於變聲器,這個聲音雖然有些刺耳,卻也不那麼引人懷疑了。

  「要進城就交錢,哪兒那麼多廢話!」那小兵惡聲惡氣地,虎著臉,似乎下一秒就要動手。

  溫明月笑笑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從懷裡摸出一把碎銀子放在對方手心,「我向您打聽件事。」

  小兵收了錢,臉色也緩和了下來,伸手不打笑臉人,收了分量不少的銀錢,自然會區別對待。

  「你說。」

  「我想問問你們城裡有沒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喜歡穿白袍的男人..」

  這特徵說得很模糊,按理來說,一般人聽見有這麼打聽人的,指不定轉身就走了,可這小兵卻笑得古怪,「你莫不是也來尋那冷老闆的?」

  「冷老闆?」溫明月愣了一下,而後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是的。」

  「喲,聽見了吧,這又是個瞧熱鬧的。」

  旁的守城兵聽見了,也笑得曖昧,「這冷老闆倒是艷名遠播,就憑著一副相貌,引來了多少看客,連咱們城守都被他迷了去!」後面的人鬨笑,雖叫著老闆,可那言語之間卻沒多少尊敬。

  溫明月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怒意,努力維持著自己溫和無害的面容,雙眸露出好奇的神色,「這冷老闆到底是個什麼人?他現在就在這城裡嗎?」

  「在!當然在!」說話之人舔了舔乾裂的唇,忽然帶了絲猥瑣的氣息,揶揄道:「說不定現在還在城守的床上直不起腰呢!」

  「咳!」見眼前的肥羊面上似乎帶了些不耐的神色,那領頭的人輕咳了一聲,制止住身邊人的嘲笑,開始認真說起這冷姓的老闆來。

  畢竟他們收了錢,該說的總得說兩句。

  這冷老闆是前兩年才入住青州城的,來的時候帶了一大批財物,道是來青州城落戶做生意,一來出手便極其闊綽,買下了城內三分之一的店鋪。

  這城裡來做生意的多了,就算是出手闊綽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冷老闆容貌旖旎之事,不知怎麼的就傳了出來,還鬧得沸沸揚揚,許多好事者都聞言來拜見一面,不過人家是有錢人,也不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這神秘多了,那些人就更加瘋狂了,就連城守大人都跑來湊個熱鬧。

  畢竟是地頭蛇,這冷老闆再怎麼樣,都不能得罪他,可這一瞧,就瞧出了名堂。

  城守是個斷袖,他在自己的底盤上也沒遮掩,整個城的人都知道這事兒。

  平日裡他府里養的也多是美貌的小倌們,夜裡還常常傳出靡靡之音。

  他也是個出了名的浪蕩子,可自從見了這冷老闆之後,卻愣是將自己府里養的那些男人給遣送了個乾淨,每日裡作西子捧心狀,就跑到那冷老闆的門口去守著,等著見他一面,不過這冷老闆倒是不假辭色,對城守大人只保持著面子上過得去的狀態。

  這一下子,冷老闆的名聲就更大了,那外邊都傳是天人之姿,許多過路的商客們聽聞,都會好奇地打聽一下,想要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他...」

  「你這小子可真煩。」領頭的倒也耐心,可後面的人卻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你想見那冷老闆自己去看不就是了?」

  溫明月面色沉重地看了看那城門處的青州城三個大字,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轉身牽著馬離去。

  「這小兒奇怪得緊,看他長得娘們唧唧的,別又是個斷袖吧!」

  「你這麼一說,倒還真像,怎麼覺著他像是認識那冷老闆一樣?」

  「莫不是相好?」

  幾人對著漸行漸遠的身影指指點點,不一會兒,就開起了黃腔,略帶猥瑣的笑聲肆無忌憚地擴散開來。

  領頭的守城兵略有所思地看了看不遠巨樹後一閃而過的身影,隨後加入了身旁兄弟的話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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