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命運！

  「你只是覺得我在配合你演一齣戲，便肯欠我一個人情，還托人細心搜羅來了這一百件古董？」

  柯亦宸聽到這話，平時淡漠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些，似乎是回憶起什麼讓他覺得溫暖的事，目光中都透出些繾綣柔意。

  「髮妻有恙，事出緊急，您肯這麼幫我，這區區一百件東西又算得了什麼呢。」

  冉元青聽完這話不住點頭，眼角竟然不自覺的泛起些晶瑩。

  他站起來，扶著柯亦宸的肩膀讓他坐下。

  「阿宸啊……」

  

  冉元青抬頭，眼中滿是慈愛，「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放心把冉冉交給你，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甚至從來沒問過冉冉，你對她到底好不好嗎？」

  柯亦宸一時不明白冉元青的意思，便沒有作答。

  「因為你能為了照顧她的情緒，而特地打電話給我請我幫忙，我就知道，你是把冉冉捧在心尖上的人。」

  冉元青說著，笑了，笑容中滿是欣慰，「只是我沒想到，你其實直到今天為止，都以為是我在配合你演戲。」

  他笑著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無奈，「阿宸，冉冉她的的確確是我的女兒。」

  他說完，頓了頓，看向柯亦宸的目光篤定而喜悅，「阿宸，她就是冉冉，她回來了。」

  即便在千億項目談判時，柯亦宸坐於談判桌前都能面不改色，讓對手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情緒波瀾。

  但此時此刻，冉元青的話卻讓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手中捏著的茶杯輕晃一下，幾滴茶水無聲濺上了他的手指。

  柯亦宸不著痕跡的將茶水拭去，又將杯中茶水喝下，沖冉元青笑笑，感嘆道，「實在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這真是彌天大喜，要恭喜冉董。」

  他斂了眸光，低頭為冉元青續上茶水，又為自己斟上。

  耀星董事長痛失獨女悲痛欲絕，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是沒想到已經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

  柯亦宸手握紫砂茶杯，手指細細磨搓著茶杯細膩的觸感，心中無聲思索著。

  看來有必要讓博士來一趟南楓市，替冉董也診斷診斷，看看是不是因為失獨所受到的刺激太深，出現了妄想症的症狀。

  想到「妄想症」這個熟悉的名詞，柯亦宸不覺有些頭疼。

  怎麼自從娶了那個神經兮兮的小女人後，這個詞就時常環繞在他身邊了……

  冉元青臉上的笑容絲毫不加掩飾，滿滿的儘是滿足和喜悅。

  「現在的冉冉，雖然不再是她從前的樣子，但作為她的親生父母，我可以確認，她的的確確就是我的女兒。」

  他抬起頭，眼中波光粼粼，帶著坦誠和感激，「阿宸啊，謝謝你，你把她照顧得很好。」

  他的語氣微微有些感慨，「說起來，這個世界真小啊，時隔多年，兜兜轉轉，沒想到冉冉竟然真的嫁給了你。」

  冉元青見柯亦宸面露疑惑，也不點透，只是靜靜的喝茶。

  有些東西被拉到了很遠很遠以前，柯亦宸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湧入。

  他捏著茶杯的手一頓，表情微微怔忪。

  是了。

  他記起了。

  冉家，耀星……

  那位曾經來過他家，叫冉征的老先生是爺爺的戰友，曾經來江城看過爺爺。

  當時冉老先生帶著的小女孩……應該就是已故的冉家獨孫女了。

  柯亦宸喉結滾動，有些情緒流竄著，肆意撬動著他內心深處的情感。

  他眼皮輕顫了下，望著冉元青保養得當的面龐，無形之間心頭湧上了一絲親切。

  這就是那個小女孩的親生父親。

  他薄唇微啟，頓了頓，終究還是決定先遂了冉元青的願，叫了聲「爸」。

  「爸，謝謝您的茶，我先失陪了。」

  或許動了惻隱之心，柯亦宸沒有動過拆穿冉元青幻想的念頭，心裡惦記著冉初，只能先一步離開。

  冉元青望著柯亦宸離去的挺拔背影，滿面都是欣慰笑意。

  他們夫妻二人總陪不了女兒一輩子，有柯亦宸這樣的男人護著，冉冉會很幸福的。

  -

  柯亦宸走出收藏室，問了傭人，得知許回還沒離開。

  他不忍打擾冉初和「閨蜜」的久別重逢，獨自來到湖邊散步。

  月清雲稀，湖涼如鏡。

  柯亦宸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少年時的記憶慢慢湧現。

  當時他十三四歲，上初中。

  有一天，家裡來了位老先生，隨行的是個豆丁大，吵吵鬧鬧話很多的小丫頭。

  柯亦宸性格淡漠，同時也討厭聒噪的人。

  但當他見到這小丫頭齜著缺了一顆大門牙的嘴，說話漏著風，卻還把他爺爺哄得哈哈大笑時，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小丫頭膚白如雪，五官秀麗，是個絕對的美人坯子。

  她注意到站在遠處柯亦宸打量的目光，瞪大了眼睛，邁著短腿一溜煙就跑了過來。

  「爺爺，爺爺，你快看！王子，王子！這哥哥就跟童話里的王子一樣！」

  柯亦宸微微撇嘴，心裡有些嫌棄。

  哪裡來的幼稚鬼小屁孩兒。

  還童話呢。

  他不想理會，邁腿就要走，卻被小丫頭拉住了手指，「哥哥，哥哥，你好漂亮，我長大能嫁給你嗎？」

  身後的大人哈哈大笑，柯亦宸靜靜站在那，一言不發。

  他微微皺眉，心裡卻沒有不耐煩。

  小丫頭的手很小，很軟，緊緊握著他兩根手指。

  暖暖的。

  她身上很香，笑容很甜。

  見他不答，小丫頭仰著頭，自顧自的張著缺門牙的嘴笑，「爺爺說，我是耀星的小公主，童話書里說公主就要嫁給王子呀，哥哥，等我長大，你娶我好不好。」

  柯亦宸依然不應，只是那麼低頭看著小丫頭。

  那小丫頭古靈精怪的，尤自拉起他的手，跟他小指頭拉鉤，還用大拇指蓋章。

  「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等我長大了，來找你好嗎？」

  「柯亦宸。」

  後來，他聽爺爺說，來訪的老先生姓冉，跟他是過命的交情，而那小丫頭是冉爺爺的親孫女。

  柯亦宸回頭。

  遠處，冉初的房間正亮著燈。

  成年後，隨著老爺子過世，兩家逐漸淡了來往，柯亦宸本就生性淡漠，逐漸忘了這件事，也再沒見過冉家大小姐。

  哪想到，命運兜兜轉轉，今天，他竟然又回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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