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騙子

  蘇元啟撒謊簡直面不改色。一盞茶喝完，殷浮月沒好氣道：「你府上的茶水真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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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院的婢子粗手粗腳，吃的喝的都是粗茶淡飯，所以三小姐明天可以隨我回蘇家養傷。家裡好菜招待，茶水好喝，酒水更好喝。但是你不許喝酒，還要清淡飲食。」

  「你……」儘管不喜歡此人的霸道語氣，她又軟下聲音，說了聲「好」。

  她太想去蘇家了。

  外祖母在今年的臘月里病逝，所剩時日無多了。而她卻因為殷老夫人的阻攔，從來沒有見過外祖母。

  後來蘇家操辦喪事，她又因為纏足腳板發膿起泡，幾乎是一步都出不了府。這一次多虧殷承遠去吵架，殷老夫人再沒提過纏足的事情。

  她真的很想很想，去前世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走走。

  接過空了的茶盞放好，蘇元啟的聲音又柔和了下來：「你先好好睡一覺吧。」

  「……那你？」

  不等她多問，蘇元啟伸出手扶住她躺了下來，「記得側躺著睡，不要壓著傷口。」

  他沒有使出太大的力氣，殷浮月十分順從地躺了下來，按照他的話側過身去，面對床內側的牆。

  蘇元啟見她背對著自己，嘴角小小地抽了一下，非常自然地幫她掖實了被角。

  女孩悶悶道：「熱呢……」

  說著就把手抽出來，被那隻寬厚的大手一把握住。浮月清楚地感覺出，他的手掌長滿了粗糙的老繭。

  「等會你就要喊冷了。」

  手又被這人塞回了被窩。浮月有種奇異的感覺，自己仿佛被對方當成了女兒一般照顧。這讓她難免覺得彆扭，「你還不走？」

  房間裡安安靜靜，仿佛落跟針到地面都能清楚地聽到。朦朦朧朧的睡意襲了上來，她知道身後那人還在看著自己，心卻定了下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天蒙蒙亮時，殷浮月就揉著眼睛醒了過來。不知道蘇元啟給她用的是什麼傷藥，到第二天時疼痛感便減輕了許多。

  睡眼惺忪的她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地喊了蘇元啟的名字，卻聽到笑吟吟的女聲：「小姐，蘇公子回房休息去了。」

  是繁星的聲音。殷府的人昨天都回了府，只有繁星留了下來陪她。

  繁星熟練地開始侍候她更衣梳妝，殷浮月忍不住問了句：「他在這裡呆到了什麼時候？」

  「丑時三刻，蘇公子從房間裡出來，叫奴婢進去守著小姐，還提醒奴婢不要吵醒了小姐。」

  殷浮月其實並不太記得清自己之前是何時醒來的，於是不再多問。

  洗漱好了之後，就有一個小廝將早飯送了過來。那小廝道：「公子交待過，小姐昨日失血過多，早上一定要小姐將這碗紅棗木耳湯喝完。等回了蘇府，再請大夫為小姐開藥調理。」

  說完，小廝就將湯呈給了繁星，自己快步退了下去。

  此番霸道言論，確實是蘇元啟所說。

  殷浮月握著調羹，心頭莫名動了動。小腹處傳來一陣隱隱的墜痛感，她好像想起了什麼，扭頭問繁星：「繁星，我是不是……」

  可是這種話，又要她如何問出口。

  繁星眼裡噙著笑意：「小姐長大了。」

  一瞬間，殷浮月的臉就漲的通紅了。前世也是十二歲這一年來了癸水，但沒想到這一次剛好遇上了這麼巧妙的時機。一碗熱騰騰補氣血的湯，她越瞧越覺得難堪起來。

  似是察覺出了小姐的異樣，繁星連忙補充道：「是奴婢處理的。昨天蘇公子將小姐送回府處理好了傷口，說小姐疼暈了過去。大公子看過後就先回了府，是蘇公子要奴婢留了下來。奴婢才知道小姐……」

  殷浮月默默嘆了口氣。與其說是疼暈過去的，不如說其中還有被馬顛暈的原因。

  蘇元啟勒韁繩展示出來的馬術或許很帥，但同樣坐在上面的她全程只會感到害怕，以至於忘了自己身體上的其他異樣。

  「後來我醒過來，怎麼又瞧見他在房間？」

  「小姐當時睡的可沉了，好像還被夢魘纏住了，怎麼也喊不醒。奴婢服侍小姐換好乾淨衣物後，蘇公子就讓奴婢去外頭守著。」

  殷浮月看著這個不爭氣的丫鬟，嗔道：「他要你下去你就下去？孤男寡女，在房間裡呆了一夜，他倒是可以落個風流名聲，你讓我如何自處。」

  繁星無辜極了：「小姐，蘇公子說了，沒有人會往外說的。而且蘇公子還說，小姐的傷口是他府上善醫術的婢女處理好的，不會損害到小姐的閨中清譽。」

  見小姐陰著臉不說話，繁星垂著腦袋可憐道：「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聽蘇公子的話……」

  「你啊……」殷浮月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夢到的嶸州時的回憶，她和繁星抱在一起躲在雜物間的畫面。

  她是自小就將繁星梧桐當親姐妹看待的。

  「小姐，奴婢守在外面，其實一直偷偷看著房間裡。奴婢發現，蘇公子說著只是守著小姐，其實是真的只是守著小姐。他坐在小姐的床邊，跟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

  殷浮月：「……」

  最終還是吃完了蘇元啟命人準備的補血湯。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繁星，蘇元啟說是他府上的婢女為我醫治，可是，你見過這人麼？」

  繁星搖了搖頭。

  兩人休息了一會，就在別院上四處走了走，路上碰到的小廝無不恭恭敬敬喚上一聲三小姐。

  然後殷浮月就發現，別院裡一個婢女都沒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蘇元啟給她敷了傷藥，然後睜著眼睛說瞎話騙別人說是他的婢女。

  她沒想到，這麼簡單的謊言，殷承遠信了，繁星也信了。

  ……

  拱門處跨過一個微微駝背的身影，天井裡跪著的年輕男子懶洋洋地抬起頭，吹了一聲口哨：「孫伯，你來給我求情麼？」

  「阿英！」管家一臉恨不成器，打量了一小會年輕男子長滿麻子的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哎！我是來向主子匯報的。你呀，就繼續跪著吧。昨日的事，要照著主子兩年前的性情，你這條命啊，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