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玟玟望著院子裡熟悉的場景，綠樹叢蔭，鮮花嬌艷，可老人已經不在了，忍不住淚如雨下。

  「娘，你帶我轉轉吧，我還沒來過。」

  瑜姐插科打諢，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

  玟玟才回過神來，趕緊擦乾眼淚，「好啊，我帶你去我的房間，你夜裡就住我那吧。」

  瑜姐眼睛一亮，十分好奇。

  母女二人去了一看，各處都拾掇的很乾淨清爽，房子也是前年才修過得，被褥都是全新曬過的。

  「娘，你屋裡布置得很清雅呢。」

  「當年條件不算太好，但奶奶還是把最好的都給了我。」

  玟玟很有感觸的笑了，想起往事依舊很溫暖。

  是奶奶用她粗糙溫柔的大手給她梳頭穿衣，給她做好吃的，一點一滴溫暖了曾經那個乖張狠戾的女孩，讓她變成一個正常人，愛說愛笑，不曾瘋魔。

  

  「娘，我要睡你的床，我好喜歡這裡，有種悠然南山下的感覺，真好，王家村像仙境一樣美。」

  瑜姐對王家村影響非常好，村民們熱情卻不誇張，明顯是見過世面的，有禮貌有氣度，瞧著都讓人心裡很舒坦。

  「主子，您回來了麼。」

  外頭有人在呼喚。

  「明月，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你在省城麼？」

  「我之前是在省城，這不回來了麼，省城住著不舒坦，還是自家舒坦，主子，我可想你了。」

  明月抱著玟玟高興壞了。

  明月，當年買下的第一批丫鬟，和小芸他們是一批的。

  後來明月到了歲數嫁了王毅跟前的小廝，一起回了家鄉打點家鄉的產業。

  玟玟雖然把一部分產業給了宗族，但王毅的並沒有，有一些產業仍然需要人打理，這些產業王毅是留著和李慧將來老了退仕以後回來養老的。

  明月他們幾個就是負責打理這些產業的。

  「明月，這些年你也有皺紋了。」

  玟玟抱著她笑了。

  「我孫子都讀書了，能沒皺紋麼。我本來就比您大好幾歲呀。」

  明月哈哈大笑。

  明月的孫子也在族學讀書，不過他還不能考科舉，但可以做生意，依舊是依附在王家，明月不考慮離開王家，背靠大樹好乘涼。

  明月他們沒有根腳都是逃難來的，出去了肯定不如在王家過得好，這麼多年了，大家也有感情了，王家村越過越好，傻子才會離開呢。

  「我知道您回來，特意給你帶了好吃的，明兒我給你做家鄉菜，你嘗嘗我的手藝。」

  「好啊，我看你們過得好，我就踏實了。」

  「你儘管放心，我們日子過得可好了。倒是您，變化很大。這些年你也不輕鬆吧，京城沒那麼好混。」

  明月心疼的望著玟玟。

  「還好，長輩們都很疼我，雖然有困難，但家裡都團結順心，我過得也很好，沒有你們自在隨心，可富貴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聽說大姑娘做了太子妃了，天老爺，那得是多大的責任和擔當啊，還一團孩子氣呢，肩膀上要承擔那麼重的責任，怎麼捨得呦！」

  明月絮叨了一句，又去廚房忙乎了。

  玟玟只是笑著卻沒說話，瑜姐在旁邊聽到了，忽然就懂了，明白了為什麼母親這樣惦記家鄉，因為家鄉的人懂她的辛酸和辛勞，替她著想，為她心疼。

  家鄉從來也沒忘記爹娘，一如既往地關懷和愛護，只是爹娘越走越高，他們幫不上忙了，選擇了默默退出不打攪，不添亂。

  每年爹娘只能靠著家鄉送來的年貨緩解思鄉之苦，有些話有些事依舊不能在周家表現出來，否則難免讓人議論，這麼多年都沒養熟你們吶。

  瑜姐什麼也沒說，她知道母親回來很開心，也很放鬆。

  下午全村為玟玟母女舉辦殺豬宴，給她們接風洗塵。

  玟玟帶著瑜姐挨家挨戶的拜訪送禮物，和他們寒暄。

  瑜姐乖巧的配合，也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王家宗族的人情往來也很值得她好好學學。

  第二天玟玟去拜訪了族爺爺。

  「爺爺，我這次回來，給您帶了上等的棺木和壽衣，您看看喜不喜歡啊。」

  「好好。」

  族爺爺笑開了花，其實老人不忌諱這個話題，你提前準備好這些，他挺開心的。

  「這是我最後一年等你了，以後怕是等不住了，我老了。」

  族爺爺摸著玟玟的臉，一如往昔般疼愛。

  「爺爺，琿子晚點才能到家，讓我給您帶句好，您長命百歲，我們還得仰仗您吶。」

  望著族爺爺滿頭的銀髮，顫抖枯瘦的雙手，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傻瓜，哭什麼，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看開點，你這孩子就是太重感情了，容易傷著。

  瑜姐要做太子妃了，還需要你幫一把呢，王家有今日離不開你們父女這些年的辛苦。

  能看到王家發揚光大，我死而無憾，能下去跟祖宗們交代了，我……王家有個做宰輔的兒孫，我驕傲著呢。」

  王老爺子大聲的說話，用盡力氣十分開心。

  玟玟伏在老太單薄的膝頭，默默的流淚，今年可能真的是最後一年見老人了。

  她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爺爺身上的死氣，很濃很濃，和當年奶奶的情況是一樣的。

  她無論怎麼做，都留不住愛她的親人。

  「孩子，勇敢些，你是我王家最出色的姑娘，還培養了一個太子妃呢，沒給我王家丟人跌份，爺爺為你驕傲。」

  玟玟用力點頭，含著眼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人累了，他很容易就疲憊了。

  安頓老人睡下，玟玟才發現老人體重好輕啊，也很瘦。

  出來時玟玟滿臉淚水，對身後的叔叔哥哥開口，「準備後事吧。」

  「……」

  「知道了。」

  老大第一個承受不住，紅了眼睛。

  「爹一直等你回來，盼著，知道你要回來，見天在村口大樹下坐著，巴巴的等著你……」

  「對不起，我一個都留不住……」

  「說這些做什麼，沒話說就閉嘴。去把你爹的事操辦上。」

  二大娘過來訓了兒子一句。

  「大娘，您……」

  玟玟扶著她坐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二大娘拍拍她的手，「你回來看他，他特別高興。我們知道你辛苦為難，這些年沒有你們在京城支撐，哪有我們的風光和臉面呀。

  好孩子，別難受，你大老遠都惦記著老頭子，他心裡都知道，高興著呢。」

  玟玟仰起頭捂著臉，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很悲傷也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