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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依靠

2024-05-15 08:18:08 作者: 謝安年

  蘭美人是皇上新寵,出身位分雖低,卻刁蠻高傲,脾氣火爆。

  昨兒她突然反胃嘔吐,鬧得天翻地覆,院使大人親自過去請脈,居然被她一頓奚落辱罵,還差點用硯台砸傷了頭。

  院使大人氣得夠嗆,身體雖無大礙,心火卻難消,索性告了假,回家躲清靜。

  

  如此,余元青要接手的爛攤子,可不止兩三件。

  沈鳳舒並不知蘭美人是誰,畢竟,宮中的妃嬪實在太多了。

  聽余元青這麼一說,便知道她是個難對付的。

  沈鳳舒故作沉吟,只道:「大人,不如這樣,今兒您先處理太醫院的瑣事,王爺這邊,暫時交給蕭阿公如何?我也會盡心做事,大家齊心協力不會出紕漏的。」

  余元青皺眉,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沈鳳舒半垂雙眸,心中一笑:不會吧?難道他真以為蕭雲生是個老糊塗?敢把他當成老糊塗的人,才是真糊塗。

  「只有一日而已,大人放心。」

  余元青尋思片刻,只好點頭:「也好,下午換藥的時候,你仔細照看些。至於蕭阿公,他老人家倒是很好相處……晚膳之前,我儘量趕過來。」

  「好,我知道了,大人趕緊去忙吧。」

  沈鳳舒溫聲細語,余元青深深看她一眼:「方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自己唐突了,荒唐亂語,實在對不住。」

  沈鳳舒淡淡一笑:「朋友之間,不必道歉。」

  這一聲「朋友」,讓余元青的心情如沐春風。他自然願意做她的朋友,做她的知己。他的不再煩躁,回去的路上,滿腦子都是沈鳳舒柔和淺笑的模樣。

  沈鳳舒回去時,棋盤已經收起來了。

  蕭雲生很識趣,起身道:「王爺要午睡養神,老夫先行退下。」

  沈鳳舒又送他到門口,與他輕聲交代幾句。

  蕭雲生瞭然點頭:「姑娘放心,我雖然老了,但不會連累任何人的。我去養養神,一個時辰後再來。」

  「大人慢走。」

  沈鳳舒回到內寢,見周漢寧閉著眼睛,便走過去替他輕輕整理一下薄被。

  誰知,他突然睜開眼睛,低低發問:「你和余元青的關係很好嗎?」

  他明知故問,她的底細如何,早該派人查得一清二楚。

  沈鳳舒微詫:「王爺,我和余大人什麼關係都沒有。」

  周漢寧幽深的眸子鎖在她的臉上,眼神帶著幾分探究:「你們相識已久,總該有些交情的。」

  沈鳳舒淡淡一笑:「王爺,余大人是太醫院副院使,尊卑有別,我怎麼敢不知好歹和他攀交情呢?我這個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周漢寧聽了這話,繼續閉目養神。

  片刻,才緩緩道:「你是我的人,自然不用和旁人攀交情。」

  沈鳳舒沉默。

  想來,連余元青都聽到了閒言碎語,外頭還不知傳得多花哨呢。

  沈鳳舒回到床邊,突然輕聲道謝:「多謝王爺。」說完,一低頭,屈膝行禮。

  周漢寧莫名其妙:「謝我什麼?」

  「因為王爺這句話,讓我從此在宮中有了依靠。」

  做人要順其自然。

  他既願意做她的靠山,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周漢寧黑眸幽深沉靜,也不是好糊弄的。

  「我可以做你的靠山,那你呢?你能為我做什麼?」

  沈鳳舒端端正正又是一禮:「我如今能為王爺所做之事,的確寥寥,唯有一顆真心實意,忠誠不渝。」

  周漢寧微不可察地紅了臉,故作不屑地哼了哼:「油嘴滑舌!」

  沈鳳舒仍是淺笑。

  他愛聽什麼,她就說什麼,哄得他開心就成。

  半個時辰後,來了個臉生的小太監傳話說,皇上正帶著兩位大將軍往這邊來,讓大家準備接駕。

  眾人聞言如臨大敵,誠惶誠恐,張嬤嬤倒是沉得住氣,吩咐宮女燒水備茶果,讓小太監們把房間的擺設重新整理一番,換上精緻名貴的青瓷杯具,利利索索。

  周漢寧聽聞皇兄要來,一時神色複雜。

  他很想念舅舅們,他們身份有礙,不宜出入禁庭後宮,這是難得相見的機會。

  只是皇兄也在,令他心氣難消。

  沈鳳舒連忙給他整理衣裳,又替他重新束了發。

  就這麼會兒的功夫,皇上已經到了。

  沈鳳舒深深看了一眼周漢寧,輕聲道:「皇上駕臨,您可不能不高興啊。」說完,也轉身跪地,靜候皇上。

  張嬤嬤帶著眾人跪拜迎接,整整齊齊。

  周漢景著一身明黃色龍袍,他才剛剛下朝,連衣服都沒換。

  兩位大將軍也穿著講究,絳紫官袍束紅寶石腰帶,兩隻手臂上各繡著一隻四爪正蟒蜿蜒而上,威風凜凜。

  周漢寧的雙腿受傷之後,周漢景只來過清音閣兩次。

  一次是他受傷回宮時,還有一次是周漢寧失血過多,昏迷不醒,又來看了兩眼。

  張灝年和張灝天惦記寧王安危,光聽旁人隻言片語,又怎能心安?

  既回了京城,總要見上一面。

  誰知眼見為實,滿目震撼。

  淡淡血腥混著苦澀的藥味,血紅與濃黑,實在觸目驚心。

  張灝年在戰場殺伐凌厲,什麼斷胳膊斷腿的慘景沒見過,可周漢寧是他的親外甥,他怎能不心疼,眼神一沉,只問:「王爺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張灝天彎了腰,湊近細看一番,也皺眉道:「失足落馬,軍中常有,橫看豎看……王爺這傷太重了。」

  行軍打仗的人,哪有不受傷的。久病成醫,自然看得出來這傷不對勁。

  周漢寧雙眸晦暗:「許是我的運氣不好吧。」

  「身家性命,豈能玩笑?」張灝年執著追問。

  周漢寧看了一眼皇兄周漢景,他坐在那邊,慢悠悠喝著茶,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實在可恨。

  周漢景知他們想要「興師問罪」,故意長嘆一聲:「當日之事太過突然,朕也有些記不清了,七弟不妨說出來,讓兩位大將軍清楚明白,免得外面的人再生口舌,離間咱們兄弟情分。」

  「好啊,皇兄想聽,那我就再說一遍。」

  周漢寧淡淡開口,不疾不徐:「那一日,皇兄突然興起,邀我去冬獵圍場,想要比試比試。皇兄還與我君子約定,定三頭鹿為勝。期間,我的坐騎被捕鹿的陷阱所傷,皇兄又借了一匹御馬給我,誰知那馬性情剛烈,發瘋發狂,將我摔下馬去,一時亂馬飛踢,我無處可躲!」

  沈鳳舒聽得仔細,心道:這濃濃的陰謀味,誰會相信是意外呢?

  她不信,兩位大將軍也不會信!

  張灝年沉著臉,張灝天皺著眉,心情複雜。

  周漢景喝完半盞茶,才留意到旁邊的沈鳳舒,她身著雪青錦緞,盈盈腰間繫著草藥香包,雙手素白如玉,纖細修長。

  這麼美的手,人又如何?

  再抬眸,便看到沈鳳舒娟好靜秀的容顏,雖不算驚艷,但眉眼間的淑華氣韻,著實少見。

  皮相好,氣質佳。

  妙哉妙哉!

  周漢景心念一動:太醫院何時這麼會調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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