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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一更)

2024-05-15 08:04:35 作者: 西子情

  蘇子斬離開湖畔後,並沒有在趙宰輔府逗留,連宴席也沒吃,便離開了。

  陸之凌一腔怨氣地隨著蘇子斬出了趙府,踏出府門,蘇子斬翻身上馬,陸之凌也跟著他上了馬,蘇子斬縱馬疾馳,他也跟著縱馬疾馳,蘇子斬騎馬出了城,他也一樣緊隨其後。

  二人一前一後,跑出城外三十里,來到了半壁山下,蘇子斬才勒住了馬韁繩。

  陸之凌也隨之攏韁繩駐足。

  蘇子斬翻身下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在響午的陽光下晦暗不明。

  陸之凌也下馬,不解地看著他,「你這是怒個是什麼勁兒?似乎比我看起來還想要殺人的樣子,是因為太子妃把你的青梅竹馬推下水?還是因為太子妃本人?」

  蘇子斬抬眼,冷冷地道,「你知道什麼?」

  陸之凌甩開馬韁繩,挨著他坐在地上,伸手拔了一根草,叼在嘴裡,鬱郁地說,「我知道太子妃是拿我做幌子,其實心下在意的人是你。」

  蘇子斬面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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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之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雖然大大咧咧,腦瓜子不甚聰明,但也還不算傻,沒有哪個女子在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時候,眼裡雖然滿目柔情,手下卻緊攥著別的男子的披風披著不鬆手的。」

  蘇子斬死死地盯著他。

  陸之凌哼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你蘇子斬聰明得很,我看出來的事情你能看不出來?」話落,他感慨,「真沒想到啊,這天下還真有女人在與太子殿下有懿旨賜婚的婚約時,還敢明目張胆地喜歡別人,絲毫不怕造成嚴重的後果。」

  蘇子斬轉過臉,望著遠山重重,碧草青青,「什麼嚴重的後果?」

  陸之凌「哈」地一笑,「太子殿下對臨安花顏,勢在必得,絕不放手,這一年多來,無論是太后,還是皇上,還是太子妃本人,所作所為,都沒能讓他鬆口,可見這決心下得何其之大。若太子妃真喜歡上別人,以她的脾氣,勢必要掙個魚死網破,不是東宮覆,就是臨安塌,你說,這後果嚴重不嚴重?」

  蘇子斬面容冷寒,眉目沉暗,不語。

  陸之凌偏頭瞧著他,端看了半晌,笑著說,「你與太子殿下,有些時候,還真是像。」

  蘇子斬面色霎時湧上殺意,轉頭一臉殺機地看著陸之凌,陰狠地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陸之凌坐著的身子瞬間向一旁挪了三丈,「我自然知道,你們發怒的時候,是一個模樣。只不過你殺機更外現,而太子殿下殺機藏於心裡。但論行事的脾性,其實八九不離十的,你不偽裝,他不過是因為那個身份,大多時候,無論是喜怒哀樂,不能如你任性隨意,習慣了不動聲色罷了。」

  蘇子斬冷笑,「他流的是雲家的血,我流的是蘇家的血,如何像?笑話!」

  陸之凌翻白眼,「皇后娘娘與你娘是同胞姐妹,這血統也有一半的。像有什麼奇怪?你這些年,能在南楚京城橫著走,不也是因了這層關係嗎?否則你爹可沒那麼大的面子罩著你活到現在。」

  蘇子斬冷嘲,「我與他,不共戴天!」

  陸之凌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將他的准太子妃搶過來啊!正巧她對你有心有意,且也不是個手軟的,你還惱怒個什麼勁兒?犯得著這般折騰自己嗎?」

  蘇子斬殺意漸漸褪去,身子一仰,躺在了草地上,不再言語。

  陸之凌看著他,「嗯?怎麼不說話了?」

  蘇子斬閉上眼睛,任陽光完完全全地打在他那張臉上,他似也不覺得熱。

  陸之凌瞧著他,即便陽光如此之盛,他也感覺不到半分他的溫暖,想到他的寒症,他嘆了口氣,「你的寒症也許有朝一日總能找到轉機的機會的,那妙手鬼醫天不絕興許能找到也說不定呢!你如此過早地便對自己下結論,把自己的路堵死,也未免對自己太心狠了些。」

  蘇子斬不說話。

  陸之凌又挪到他身邊,伸手拍拍他肩膀,「兄弟,你做什麼事情,何曾優柔寡斷瞻前怕後過?人生一世,何必呢?」

  蘇子斬冷笑,揮開他的手,「你說得好聽,到底是誰聽說她喜歡你時,嚇得六魂無主?」

  陸之凌扁嘴,也隨著他躺在草地上,望天道,「我的確是一時被嚇住了,不過如今想想,若她真喜歡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她已經鬧開了,沒準我就帶著她離開京城逃婚呢。」

  蘇子斬冷哼,「你有那個出息?」

  陸之凌拍胸脯,「被逼急了,總會有的。那日,我老子氣如鬥牛,想要打斷我的腿,今日,我娘估計也被她嚇破了膽。南楚京城不日便會鬧騰宣揚開,索性豁出去的事兒,也許就眼睛一閉,一不做二休了。」

  蘇子斬哼笑,「如今你可以滾回去試試帶她走。」

  陸之凌攤手,「她不喜歡我啊,那是假的。」

  蘇子斬默了一瞬,寒聲道,「那又有什麼關係?若我是你,我便去做。可惜,蘇子斬不是陸之凌。」

  陸之凌無語,「說來說去,你比我沒出息多了,不就是個寒症嗎?你辛苦忍受了十九年都不懼,何懼區區這一片心意?」

  蘇子斬徹底沉默下來。

  陸之凌覺得這話是說進他心裡去了,有些惆悵地想了什麼,似乎又沒想什麼,只覺得頭頂上的陽光太烤得慌,他受不住,用袖子遮住了臉,才覺得舒服了些。

  山腳下,半絲風絲也無,四周靜靜,沒有人聲。

  過了許久,就在陸之凌快要睡著了時,蘇子斬輕且輕地說,「哪裡是區區一片心意?一個連東宮太子妃的位置都不想坐的人,不想要至高尊貴,那麼,便是想要清風環繞,明月相許,兩心相伴,天長地久。可我這種,有今天沒有明天的人,能許人什麼?給得起嗎?」

  陸之凌睫毛動了動,暗暗地更惆悵了。

  花顏一口氣疾步回到西苑,站在門口時,盯著那牌匾看了一會兒,才狠狠地深吸一口氣,邁進了門,進了裡屋,又狠狠地吐了一口氣,讓自己心平靜了下來。

  秋月緊追慢追,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氣喘吁吁地追著花顏進了屋,關上房門,走到花顏身邊,小心翼翼地問,「小姐,太子殿下難為您了?」

  「難為?」花顏鬱氣又往心頭拱,一屁股坐下,搖頭,「沒有。」

  秋月瞧著她,「那您這是……」

  花顏揉揉臉,又揉揉腦袋,只覺得渾身無力,疲憊地說,「他知曉了我今日對付柳芙香是為了蘇子斬,我與他挑明,他卻一根筋,說什麼也不成全我。」

  秋月垮下臉,「小姐,您叫我說您什麼好?那子斬公子,您怎麼對他……他寒症實在太嚇人,這兩日,我聽人說,因為他寒症發作,湯泉山兩個溫泉池被他化成了寒池毀了,若沒有陸世子送去了九炎珍草,他就沒命了。您就算不喜歡太子殿下,喜歡誰不好?怎麼偏偏是他?」

  花顏趴在桌子上,無力應答。

  秋月又道,「無論是安陽王府的書離公子,還是敬國公府的陸世子,都是極好的。您不想做這太子妃,不想有朝一日跟著太子殿下母儀天下,那麼,何必非要子斬公子呢?這不是自掘墳墓自毀一生嗎?您要跳出太子殿下這個火坑,也不能入子斬公子那個火盆啊。」

  花顏將臉埋在桌案上,悶悶地說,「雲遲是不可能為我不做太子的,而蘇子斬的寒症也許可以治。哥哥天生的病不都被天不絕給治得半好了嗎?這寒症雖難,但擱在天不絕手裡,也不是不可能。」

  秋月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悶悶地說,「小姐看來心意已定,但您這樣,可有考慮過,世間千萬條路,您偏偏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一是與太子殿下悔婚,二是治了子斬公子的寒症與他終成眷屬。何其之難啊!」

  花顏也嘆氣,「我也知道這是一條極難的路,那一日,蘇子斬告訴我,若是我真不想做太子妃,陸之凌是最好的選擇,他是明明擺擺地堵死了他與我的路。我那時覺得,也許他說得對。可今日見到柳芙香時,我才發現,我做不到。哪怕這是一條最難的路,我也要跳下去。」

  秋月徹底沒了話,愁容滿面地說,「披風這事兒一出,公子很快就會知曉今日之事,也很快就會知曉您的心思。若是他知道,想必會為您憂思難眠。」

  花顏嘟起嘴,忽然輕輕地笑起來,「若是他知道我如此困頓辛苦,決心之大,想必會幫我解了這困局。哥哥最是心軟,見不得我難熬的。」

  秋月有些忿忿,「小姐最壞了,總是拿公子的心軟欺負人。」

  花顏站起身,一時間,心情似乎忽然又好了,彎身伸手點秋月額頭,「我什麼時候擺脫雲遲另嫁他人,什麼時候才能將你送給他。所以,笨阿月,你還是祈盼你家小姐我早點兒擺脫這困局吧!否則你這一輩子,別想離開我了。」

  秋月臉一紅,惱怒地瞪著花顏。

  花顏笑吟吟地走到床前,甩了身上的外衣,一個打滾,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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