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喪宴

  是爺爺的字跡！寫給我的？

  還沒等我驚訝完，正準備打開信封的時候。

  

  滴滴噠！

  一聲清脆的嗩吶聲卻在我的耳邊響起，聲音十分清晰。

  我不免有些詫異，同時一股寒意蔓延上了我的後背，額頭也滲出了微微的汗珠。

  詫異的原因，自然是這聲奇怪的嗩吶聲，幾分鐘前我才挨家挨戶地檢查過，村子裡沒有人，那麼這聲奇怪的嗩吶聲，到底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越想越不對勁。

  啪！

  就在我分心的一剎那，門外不知道是誰絆倒了什麼東西，一陣異響突然從門外傳來。

  我趕緊把信封和畫卷揣進了兜里，趕緊朝著門外跑去。

  「李叔！」

  看到眼前的人，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這是我的鄰居，不過今早我進棺的時候，還清晰記得，他也跟去山裡幫忙了，現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事情越想越不對勁，再回想起剛剛從棺材裡出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些帶血的土鏟，我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李叔，你停一下，你……」

  只見眼前那個熟悉的鄰居，就好像沒看到我一樣，木然地朝著前方走著。

  我也不太確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李叔，只是服飾和身形太過熟悉了，但是因為屋內亮度很低，我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臉。

  看著李叔離去的背影，我一時間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就在這時，我懸在半空中的手背感到有些濕潤，一滴小雨珠滴在了上面。

  下雨了……

  雨勢漸漸蔓延開來，雨勢不大，卻十分延綿，不到一剎那，李叔前方的村路便開始蒙上了霧，竟變得有些朦朧。

  李叔的背影也是如此，融進了小小的村道當中。

  他就好像不知道下雨一樣，依舊背著手朝著前方走去，身形漸漸模糊。

  我身上也被打濕了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索性我也跟著那個模糊的背影衝進里雨簾里，一路小跑地跟在後面。

  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了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我……好像有點追不上他。

  按理來說，我這樣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怎麼會跟不上一個年過半旬的中年人？

  但是更詭異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一分神的時間，我竟然看不見李叔跑到哪裡去了，原本近在咫尺的背影，突然就消失在里雨簾里。四周稍稍遠離的房屋，也在雨里漸漸模糊了起來。

  我不知是淋了雨感到有些冷，還是感到害怕，身體開始不自己地顫抖了起來。

  滴滴噠！

  一聲清脆的嗩吶聲又再一次響起。

  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尋著嗩吶聲跑去。

  沿路上，倒是能在雨里看到一個個人影，他們身上都穿著平日裡熟悉的服裝，應該是村里人。

  奇怪的是，他們在雨里低著頭緩慢地走著，無一例外地沒有撐傘。

  不過我也來不及多想了，趕緊悶頭朝著嗩吶聲小跑著。隨著嗩吶聲越來越大，我離目的地也越來越近。

  突然。

  嗩吶聲戛然而止。

  抬頭一看，竟然來到了村裡的香火堂。

  我停住了腳步，身邊有村民不斷走進裡面，不過他們就好像沒看到我一樣，只是低著頭往裡面走。

  完了！我不會真的死了吧？不然也解釋不了，為什麼村民們都直接無視我。

  我抬起頭朝香火堂裡面看了一眼。

  裡面也沒有開燈，只是在桌上擺著幾根蠟燭，發著微微的光亮。搖曳的光亮裡面，紅中透著一點點綠。

  我盯著那裡面蠟燭的光亮有些出神。

  忽然間，一個身著大紅喜袍，頭戴鳳冠，蓋著綢緞的女子從那火焰之中出現，朝著我緩緩走了過來。

  「啊。」

  我突然感覺肩膀一痛，立馬回過神來，揉著肩膀，再看過去之時，除了火光外，在沒有其它的異像。

  再低頭一看，原來是肩膀上的竹鼠咬了我一口，但是卻未傷及我的血肉，只是讓我回過了神來。

  經它這一咬，我倒是清醒了不少。

  我應該還沒死，奇怪的應該是眼前這些奇怪的景象，我鼓起勇氣，向前走進了香火堂裡面。

  平日裡，村子死了人，也會在這個地方擺喪宴的。

  但是從來沒聽說過會在晚上插著蠟燭吃席的，而且這微弱的燭光，根本就看不清楚桌子上擺的是什麼。

  這麼黑，是給死人吃飯用的嗎？

  我挪動了腳步，朝著最近的一桌移動了半分，借著燭光才真正看清楚了桌前坐著人的模樣。

  都是熟悉的臉龐，全是村子裡的人。

  奇怪的是，他們對我的到來都熟視無睹，只是有些機械地端著碗，把那些看起來早就涼了飯菜塞進口裡。

  而且更加詭異的是，有些人的碗裡明明沒有東西了，還是在對著空碗做著扒飯菜的動作。

  我突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從來到這裡的那一刻，我就忽略了，這喪宴吃得也太安靜了吧！整個香火堂里，除了村民們嚼飯菜的嘎吱嘎吱聲，全場沒有一個人在說話。

  詭異的氣氛讓我內心有些頂不住了，我感覺我的理智就快要被磨掉了。我的喉結上下蠕動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輕聲地對著村民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們在幹嘛啊……」

  但是我的詢問並沒有得到回覆，村民還是在自顧自地吃著自己碗裡的飯菜。我開始有些抓狂，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瞟到了另外一桌的村民的臉。

  下一秒，我挪動的身子就停住了。

  因為在他們的臉上我看到了一種奇怪又有些熟悉的顏色。

  那是一種白里透著青的紅，我不知道這樣描述這種顏色對不對。

  小時候沒人帶我，我經常跟著爺爺出喪，這種顏色對我來說並不算太陌生，因為這種顏色，我只在死人的身上見過！

  我的小腿開始有些發抖。

  吱！

  就在這時，肩膀上的山鼠突然細細地尖叫了一聲，直接竄了起來，身上的毛也像炸開了一樣豎著。

  與此同時，我的褲腳好像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樣。

  我趕緊低頭一看，原來是村裡的小孩，他好像是村長的小孫子，在他滿月的時候，我還喝過他的滿月酒。

  小孩拽著我的褲腿，輕輕地搖著，明亮的眼睛在不斷地眨著。

  「你能看到哥哥嗎？」

  我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看著小孩子我的心裡鬆了一口氣，剛想著蹲下去伸手把他抱起來，肩膀上的山鼠卻不安分地朝著我的肩胛骨處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身子也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你個畜生，你咬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腳腕處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痛。

  低頭一看，竟然是村長的孫子把我腳踝的一塊血肉和褲腿咬掉了一塊。

  而他的嘴裡正在不斷地滴著鮮血。

  更加駭人的是，他的臉上也出現了那種白里透著青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