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大廈將傾

  聽到許朝閒說自己眼界太小，朱恆就想上去給他一下。

  

  可這會兒微服私訪，也實在不好點名自己是身份，更不原意點名自己的身份。

  故而只得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忿。

  一旁的雙山蝶雖然也有些驚異許朝閒的膽大妄為。

  不過更好奇的則是，他說的綜合戰爭到底是什麼。

  這個自成是鄉野之人的傢伙，難不成真有什麼高論？

  「什麼是綜合戰爭？」雙山蝶問道。

  就連朱恆也想聽他說一說，他口中的綜合戰爭，畢竟

  許朝閒聞言先灌了一口酒，這才擺出了一副吹牛逼的姿態道。

  「通常人們理解的戰爭，就是戰場上是軍隊交鋒，贏就是贏，輸就是輸。

  然而實際上的戰爭，比這個要複雜的多。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也遠不是一場戰爭的輸贏就可以決定成敗的，還需要更多綜合的因素。」許朝閒又道。

  「比如？」雙山蝶。

  「比如軍隊的裝備，盔甲、弓馬等等，契丹國正是因為戰馬優良，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滋擾我們。

  又比如財力、糧草，只有擁有充足的財力，才能夠打造購買更多的盔甲、弓馬等作戰需要的物資。糧草足夠充足，便可以進行一場長時間的戰爭。

  你越是富裕，軍隊的規模便越大，戰爭的持續性就越強。

  小小的西夏偏居一隅，為何敢與我們叫板？

  還不是因為他們產鹽，通過販鹽讓西夏十分富裕，在才養得起足夠的軍馬，敢四處樹敵。」許朝閒又道。

  許朝閒的這一席話，也讓朱恆深以為然。

  他從不覺得大梁的男兒比契丹差。

  可就是在前線套不到便宜，說到底還是因為弓馬不組，沒能行程有效的方式對付北邊的鐵騎。

  至於西夏不光霸占著絲綢之路，更是擁有著極大產鹽地。

  更何況西夏產的青白鹽「價賤而味甘」，對於大梁王朝的鹽產也有著極大的衝擊。

  要不是有著契丹國這個最大的敵人，朱恆早就將他們一舉斷掉西夏，從而緩解大梁的財政壓力。

  「這麼說有點道理啊，還有其他的嗎？

  綜合戰爭不會就這幾樣吧？」雙山蝶又問道。

  許朝閒笑道：「自然有，我之前說過八無敵，可歸納一番，也無外乎兩件事情——錢財和制度。

  因為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足夠的錢財，與優良的制度來支撐。」

  這時，朱恆與雙山蝶也都盯著許朝閒，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許朝閒則道：「除了這些外，還需要足夠先進的選兵，練兵制度。

  只有這樣，送往前線的士兵，才會足夠強的競爭力。

  要不然全是一些歪瓜裂棗的，怎麼和別人那些人高馬大的士兵打。

  然後就是得廣修弛道，老實講大梁的弛道簡直太差了。

  這樣的弛道就是泥巴路，根本就配不上弛道二字。

  只有弛道修的好，才能將軍隊所需的物資快速運送過去。

  至於制度嘛，這事兒就複雜了，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解決的。」

  「若是讓你解決，你會怎麼解決？」朱恆這時主動問道。

  許朝閒則搖了搖頭道：「沒法解決，以前我覺得只要有決心就行。

  現在看來，此事根本就不是有決心就行的事兒。

  官場本來就是一個盤根交錯的修羅場。

  收拾任何人，都會拔出蘿蔔帶出土。

  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哥都敢在皇城之中強買強賣，其餘人天知道會做多少喪良心的事情。

  這事兒太難了，就算將這些人全殺了，並抗住反彈又如何。

  最終還不是會有新的官員上來，繼續作惡。」

  「你的意思，大梁就病入膏肓了唄。」雙山蝶笑道。

  「差不多是這樣吧。」許朝閒嘆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衰亡的跡象已經顯露，又無法根治，大廈將傾也只是時間問題。」

  朱恆這次不生氣了，只是沉默了下來。

  作為大梁最高的統治者，朱恆並不是睜眼瞎。

  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

  就比如謝春風強買強賣的事情。

  只是，他有太多更重要的事情去處理，因此這種事情也只能視若未見。

  可這種小事，總歸就像是螞蟻一樣，一點點腐蝕著大梁的根基。

  使得大梁總有一天會不堪負重，大廈將傾。

  可真要解決這些問題，又該如何解決，就如許朝閒所以，盤根交錯太嚴重了。

  大的改革，註定會影響到絕大多數人的利益，最終只會迎來極為嚴重的反撲。

  稍有不慎，便會加速大梁的毀滅。

  因此朱恆是不能也不敢去做這些事情。

  「就真的沒有解決的方案嗎？」朱恆問道。

  「太難了……」許朝閒感慨道：「現在的制度問題，不光是貪腐問題。

  貪腐只是官員壓榨百姓，使得一部分王朝的資金，流入到了貪官之中。

  只要查抄他們以後，就可以還錢於民。

  更麻煩的是，結黨營私。

  當這些官員們形成了極大的集體勢力。

  這樣的勢力，不光可以阻礙人才的選拔。

  使得真正有能力的人無法得到重用，又或者只能自甘墮落與他們同流合污。

  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攀附權貴上，而無心勤政。

  對上，又會蒙蔽聖聽，將一些庸才推薦上來，供聖上選擇。

  這般瘸子裡面挑高個，又如何能與其他一門心思要治大梁與死地的國家抗衡？

  最為無奈的是，貪腐與制度腐化，也會使得商人對於通商的熱情驟減。

  百姓對於生產的熱情缺乏。

  畢竟賺多少錢，都不夠別人搜刮的，還不如早飯得了。

  周而復始，官員越來越富，百姓越來越窮。

  最終國將不國！」

  為什麼剛剛建立的王朝一般都會非常強盛？

  因為這時候，這些開國功臣們，往往是拱衛在皇帝身邊，與新帝形成了強大的利益共同體。

  可現在不一樣，隨著帝位的的更替，權利重心也再慢慢變化。

  那些原來拱衛皇帝的人，無法成為皇帝真正的股肱。

  便只能形成自己的小團體，久而久之，就成了阻礙王朝進步的蛀蟲。

  「這麼說，大梁王朝早晚會覆滅了?」朱恆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