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成道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

  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幻影罷了。

  許是一瞬，又或者永恆。

  有劍鳴輕吟。

  ……

  

  夏幽醒了過來。

  他躺在床榻上面，怔怔地望著房梁，目光迷茫。

  不知道為什麼，昨晚上他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但夢境很短暫，快要結束的時候，就醒了過來。

  「呵呵，我怎麼可能有那種奇遇，滄瀾劍派……那是我這種人可以去奢望的地方嗎？」

  夏幽自嘲一笑。

  他一個朝遠劍派的弟子，怎麼還敢奢望這些？

  不過既然醒了過來，夏幽乾脆坐起身來，推開窗戶眺望著遠方，一時間竟入了神。

  自拜入朝遠劍派已經數年，他苦心修行，磨礪武道，於數日前成功凝聚真氣，跨入凝自之境。

  在劍派中，也已經算是一方好手。

  「該回家看看了。」

  就在夏幽這樣想的時候，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師兄，師兄！」

  夏幽循聲看去。

  只見一位看起來就機靈無比的朝遠劍派弟子靠近了過來。

  「是周師弟啊，這麼早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師兄，你不知道啊，滄瀾劍派的洛仙子拜訪我朝遠劍派。」

  周師弟興奮說道。

  「洛仙子？那是誰？」夏幽疑惑道。

  「師兄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連洛仙子都不知道！」

  周師弟嘿嘿一笑，賣弄道：「洛氏商會的千金，滄瀾劍派的真傳弟子，近幾年的風頭大得嚇人，據說洛仙子還有一位親妹妹，也拜在了滄瀾劍派之中，風華天姿不遜色其姐！」

  「是嗎？」

  夏幽恍惚了一下，問：「這位洛……仙子，怎麼會來我們朝遠劍派？」

  「我聽師叔說的。」

  周師弟搖頭晃腦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到了時候，師父一定會讓我們一起去迎接，到了那時候就知道了吧。」

  說來就來。

  一位傳信弟子到來，帶來一道命令，讓他們去往劍派大殿。

  「走吧，我們一同前往。」周師弟招呼道。

  夏幽應了一聲。

  兩人隨即離開了院落。

  沒多久，便抵達了劍派大殿之內。

  此刻，劍派大殿裡面已經擠滿了人，劍派長老級別到存在悉數到場，還有諸多傑出弟子，都在等待。

  「肅靜。」

  一位青衣老者從後堂走出，站立在台階上，環顧四周，沉聲喝道：「洛仙子不時將至，爾等切記，萬勿失禮，莫要衝撞了貴客。」

  眾人紛紛應允。

  「走吧，隨我去山門口迎接。」

  老者揮袖，轉身而去。

  在場諸人，也都魚貫而動。

  「洛仙子……」

  夏幽跟著眾人，低喃一聲，眼底露出思索。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片刻，他加快腳步，追趕上了眾人，與之並列前行。

  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山門處而去。

  約莫半柱香時間，終於抵達山門。

  山門外，是一條寬闊的行道，通向城郊。

  忽然，風起雲霄。

  半空中，在他們視線盡頭，遠遠地有一輛馬車踏空駛來，由遠及近，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拉車的乃是四匹雪白駿馬，毛髮晶瑩剔透，宛如美玉雕琢而成，速度不急不緩，顯得十分優雅。

  數位金甲武者護衛左右。

  神海氣機瀰漫，讓一眾朝遠劍派中人，神色凝重無比。

  惟有青衣老者神色從容，抱拳拱手，朗聲說道：「洛仙子駕臨，有失遠迎。」

  但迎接他的，卻是一道清冷無比的聲音。

  「殺了。」

  淡漠的語氣，充斥著高高在上。

  聲音未落，四匹駿馬嘶鳴。

  「是，小姐。」

  伴隨著話語，一群金甲武士猛地縱身躍下，手持兵刃，對準了一眾朝遠劍派中人。

  神海真氣激盪數百丈，轟然殺至。

  「住手！」

  青衣老者臉色微變，連忙叫喊道。

  「洛仙子……！」

  但已經晚了。

  朝遠劍派連一位神海武者都沒有。

  如何抵擋得住這樣的陣仗？

  本就沒有任何懸念。

  砰砰砰砰！

  金鐵交擊聲響起。

  鮮血飛濺，殘肢亂舞。

  僅僅只是一剎那，一眾朝遠劍派弟子皆被屠戮殆盡，屍骨無存。

  眨眼間，除了夏幽以外，所有人皆死於非命。

  青衣老者更是吐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生息全無。

  「師父！」

  「師叔！」

  「師兄！」

  「師弟！」

  夏幽臉色蒼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一位位熟悉到身影倒在了血泊中，聲音悲痛萬分。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不連我也一起殺掉！」

  他雙目赤紅，仰天怒吼，狀若瘋癲。

  「我朝遠劍派上上下下，什麼時候得罪過你們！」

  「啊啊啊！去死！去死！」

  但那些金甲武士只是冷然的看著，絲毫不為所動。

  這時，馬車掀開。

  一位白衣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她長發飛揚，眉毛如畫，雙目猶若星辰，瓊鼻挺翹，嘴唇紅潤誘人，整張臉頰美麗絕倫，宛若畫中人。

  一眼望去，便覺得世間沒有比她更美麗的女子，仿佛天地間所有美好的詞彙用來形容她，都是褻瀆和玷污。

  只是那一神情卻冰冷無比，如同九天寒霜一般，凍徹心扉，令人膽顫。

  她就那樣靜靜地俯瞰這一幕，仿佛在看螻蟻的掙扎一般，眼眸深邃而平靜，波瀾不驚。

  突兀的。

  她抬起素手，伸展蔥指，輕輕一點。

  間，天空中一道劍氣浮現，化作一道流光，斬過了夏幽的脖頸。

  「我要死了……」

  夏幽瞪大了眼睛，瞳孔渙散，腦海閃過一個念頭。

  最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抽搐數下之後，徹底斷絕了生機。

  ……

  巍巍神山，浩蕩百川。

  神秘的劍宮坐落於這座雄奇壯闊的靈峰之巔，恢弘而又大氣，一層濃郁的霧靄籠罩著它。

  霧靄之中，一座巨大的宮殿聳立，隱隱透露著古樸、悠遠、強悍的氣息，讓人忍不住生出膜拜之心。

  此為白帝劍宮。

  乃是白帝劍主的道場，為中央世界絕頂勢力之一。

  傳說中，白帝劍主修行不過一個紀元，就已經證得劍主之位，實力深不可測。

  而今，這尊蓋世強者早已閉關數百萬年，尋求劍道更進一步的契機，久未行走中央世界。

  可就在今日。

  天地間一片飛沙走石。

  五道身影從天而降，橫亘在神山上方，遮蔽住了太陽，給人以陰森恐怖之感。

  「哈哈，白帝，滾出來受死！」

  一道洪亮的笑聲響起，震碎了虛空，滾滾擴散而出。

  緊接著，一道魁梧的身影踏空而出，渾厚無邊的澎湃氣息席捲八荒。

  在其背後，一輪璀璨的烈日綻放光芒，熾熱的氣息噴薄而出，將天穹映照的明晃晃的。

  「那是至聖明皇？」

  有劍宮弟子驚呼。

  至聖明皇，中央世界三十六皇尊之一，實力深不可測。

  「那是幽冥道主！那是黃泉聖君！」

  「還有青龍星主和滄瀾劍主！」

  五位來人都被劍宮弟子認出，一個個倒吸涼氣，駭然無比。

  這可是中央世界最頂尖的強者，每一尊都擁有毀滅一域的力量，威嚴赫赫，無可敵。

  尤其是滄瀾劍主，和白帝劍主共為三十三劍主之一，戰力極端恐怖。

  他們聯袂降臨劍宮，這怎能不讓人驚悚？

  自然讓很多劍修都為之震撼。

  至聖明皇，幽冥道主，黃泉聖君，青龍星主，滄瀾劍主。

  五位霸主級別的強者，肆意張狂，毫不掩飾自身存在。

  實質化的意志從天而降，落在地面上濺射出大片大片的塵埃。

  狂暴而恐怖的力量在天地之中，不斷地來回相互擠壓。

  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散發出可怕的氣息，如淵似獄，足以鎮壓九天，踏滅星空。

  如果不是劍宮抵禦，怕不是一應劍宮弟子都要在一瞬間間被這些氣機生生鎮死。

  「白帝，你還敢躲著嗎？」

  幽冥道主厲喝，幽冥化天而動。

  「不錯，今日你若再不出來見我等一面，那便休怪我等大開殺戒了。」

  黃泉聖君也沉聲說道，聲音冷冽。

  「哼！」

  一道冷哼驀然響起，如同悶雷炸響，震的虛空漣漪不止，如同水紋蕩漾。

  嗡嗡嗡！

  白帝劍宮中一陣震動。

  緊接著，一股磅礴氣勢洶湧而出，沖天而起，撕裂蒼穹。

  轟隆！

  伴隨而出的還有一道驚天劍吟聲，如同天龍咆哮一般，充滿了凌厲與鋒銳之氣，震懾人心。

  下一刻。

  一股滔天劍光沖霄而起，直入雲霄，將那漫天黃昏之氣都撕裂開來。

  緊接著。

  一個偉岸的男子凌空邁步而來。

  他身材高大，滿頭黑髮披肩，眼眸犀利，一襲黑袍獵獵作響，周身有劍氣縱橫，吞吐不定，瀰漫著恐怖的劍意。

  正是白帝劍主——夏幽！

  「你們。」

  夏幽看著至聖明皇五人，就如同看著螻蟻般。

  「想怎麼死？」

  淡漠的話語響徹天地。

  「找死！」

  五人勃然大怒。

  夏幽居然敢小瞧他們，簡直豈有此理！

  頓時，他們身上都爆發出可怕的殺意，一股股可怕的力量在他們身上醞釀。

  「殺！」

  滄瀾劍主冷酷開口，渾身爆發無窮劍意，徑直殺向夏幽。

  剎那間，五人一起出手。

  轟隆！

  虛空沸騰，法則扭曲，像是煮開的油鍋。

  這一刻，天翻地覆，日月無光。

  「白帝，納命來！」

  青龍星主咆哮，殺機凜然。

  這是他的本體，一條青色大龍，龍尾橫掃，掀起無盡風浪，帶著破碎虛空的可怕力量拍打而下。

  一擊打出，仿佛連天穹都要塌陷下來，毀天滅地。

  五尊霸主在同一時間，打出巔峰一擊，沒有留手，沒有保留，各種可怕的異象紛呈。

  只是。

  當一道銀色的劍光出現在天地中的時候，一切結果都已經註定。

  哧啦！

  銀光劃破長空，貫穿所有異象，粉碎所有攻伐，所到之處，虛空湮滅。

  「不！」

  悽慘的叫聲響起。

  青龍星主，竟然當場隕落。

  血雨傾盆而下。

  接著是黃泉聖君，至聖明皇……

  五位霸主聯袂而來，卻一同死在夏幽劍下。

  哪怕白帝劍宮的弟子都震驚了。

  但接下來到事情，更加讓他們震驚。

  三十三劍主，三十六皇尊，七十二聖人……

  浩瀚無窮，無邊無際的中央世界中的所有強者，都被夏幽劍挑而過。

  給他們的選擇只有兩個。

  臣服，或者死亡。

  白帝劍主，在短短的時間，驟然殺成了中央世界的主宰。

  歲月悠悠。

  白帝劍宮也成為了中央世界的唯一霸主勢力。

  日月，星空，九天，無數世界，都在白帝劍宮的掌控下。

  一代絕代劍主，統攝諸天，號令眾生，無人不尊！

  終於，紀元的終劫到來了。

  混沌中，億萬道秩序鎖鏈垂落，封印諸天，禁錮萬物。

  那一道道秩序鎖鏈，密密麻麻交織成網。

  任何東西碰觸，都會崩潰，消失在天地間。

  最終。

  混沌崩潰，萬物寂靜，

  下一個紀元的大門正在開啟。

  身為最強者的夏幽，自然活到了最後。

  他靜坐虛空，看著混沌之地，卻沒有踏入其中，進入下一個紀元。

  而是就這樣靜靜的坐著。

  直到他露出一絲笑容。

  「我是誰？」

  「我是夏幽，我也不是夏幽。」

  「我只是我自己。」

  他緩緩低喃道，整個人透發出一股玄奧的意境。

  他的記憶復甦，一幕幕景象出現。

  明月傳承，白帝傳承……

  一事事，一人人，一幕幕……

  最終化為一劍，斬在自己的心中。

  「我道成矣！」

  夏幽仰天大笑。

  下一刻，世界破碎，混沌虛無。

  「我……回來了。」

  他感嘆一聲。

  也明悟了一切。

  明月是假，世界是假。

  這是成道劫。

  是心魔！

  那所謂的明月劍靈，就是成道劫的一部分。

  若是自己在那時候接受了明月劍道，那自己的道，永遠無法成就。

  而此後的種種，也對應著夏幽自身的內心。

  一是沒有獲得傳承的他。

  二是在沒有獲得明月傳承前，他想過拜師朝遠劍派的可能。

  三就是他自己的期望，他期望自己踏足九天之上，成為那至高無上的存在。

  這些心中的痕跡，通通化為了成道劫。

  幸好，他成功了。

  從心魔歸來，斬掉一切雜念，摒棄了一切負面影響，最終凝道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