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報恩

  「棚屋裡的人都是歷經苦難來到淮安府，求的不過是能有一口飯吃。幸得大人們體恤，讓我們這些災民終於有了安生之所。」

  宋五福話里話外對官府充滿了感激，對安置措施沒有表露出一絲不滿。

  趙修然神色動容：「官府正是知曉流落到這裡的百姓生存不易，因此在城中出現災民後，預料到會有大批災民到來，便在這裡修建棚屋安置災民。」

  張小妹詫異道：「這麼說來，一開始官府就有心讓災民在這裡安家落戶？」

  趙修然頷首：「或許在別的地方看來，災民意味著麻煩，稍有不慎便會引發暴動，但是淮安府富庶，且有大片的土地可供耕種，災民來到這裡反而是好事。」

  要知道治下的百姓越多，開墾的良田越多，將來繳納的糧稅就越多，於掌權者而言都是政績。

  其他地方不是不想收容災民，只是一開始就沒有能力將災民安置下來。一旦得不到安置的災民引發動亂，就不是掌權者能夠輕易控制的。

  趙修然的一席話，令宋家人茅塞頓開：「竟是這樣啊……」

  原來掌權者和普通人一樣，都不願意做賠本的事！

  趙明朗喃喃道：「原以為我爹是個奸商，沒想到當官的人一樣奸。他們手握權力，奸起來可比我爹一個商人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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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溪溪嘴角一抽：這麼說自己的親爹，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兒！

  見她神色古怪，趙明朗好奇道：「你怎麼了？」

  宋溪溪搖頭：「沒什麼，你的話很有道理。」

  突如其來的肯定，讓趙明朗心花怒放：「那是，再怎麼說我也是我爹的兒子，論覺悟肯定差不到哪裡去！」

  這副驕傲的如同小孔雀的樣子，簡直讓宋溪溪沒眼看。

  另一邊，趙修然問及官府的安置之法：「聽村長說，官府要把你們打散安置，如此一來你們豈不是要分開？」

  宋五福嘆了口氣：「官府有官府的考量，咱們也只能聽從安排。打散就打散罷，只要有好日子過，到底不是什麼壞事。」

  趙修然正色道：「實不相瞞，趙某與官府有些往來，不如由趙某出面，托官府將你們宋氏一族安置在一起。」

  此言一出，宋家人俱是瞪大了眼睛。

  回過神來，宋五福連連擺手：「這是我們宋氏一族的事，怎好意思教趙老爺費神費力！」

  趙修然笑道：「宋姑娘救了犬子的命，這點小事不值一提，老爺子無須緊張。」

  宋五福還是覺得不妥，正要說什麼，趙修然又道：「若是老爺子拿不定主意，不如找老村長過來商量一二？」

  宋五福語塞：老村長巴不得村里人在一起，眼下知道有這個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這時，宋溪溪開口道：「爺爺，既然趙老爺有這個誠意，你就答應吧。」

  宋五福詫異地看著孫女，見她目光沉靜，並非信口一說，不禁猜測這是老祖宗的意思。

  想到這裡，他再無二話，起身對趙修然抱拳道：「那就有勞趙老爺了。」

  原以為要費一番口舌的趙修然搖了搖頭，道了句「不足掛齒」，便饒有興趣的看著宋溪溪。

  見她神色平常的與自己對視，似乎對自己能夠左右長輩的決定習以為常，愈發覺得這個小姑娘有意思。

  再一看自家傻兒子對小姑娘的熱乎勁兒，趙修然無奈的搖了搖頭，愈發覺得自己一棵好竹，養出了一根歪筍，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扳直了。

  解決了正事，趙修然沒有多留，拽著不肯走的趙明朗離開了棚屋。

  目送父子倆的馬車走遠了，宋家岙的村民們一窩蜂的湧進來，追著宋家人問東問西：「溪丫頭救了趙少爺的命，趙老爺有沒有帶謝禮給你們啊？」

  宋家人心頭一凜，見門口還有不認識的人探頭探腦，立即退讓開露出自家的草鋪，讓圍觀的人看個清清楚楚：「馬車就停在外面，人家有沒有帶謝禮你們不知道？」

  發現宋家人的床鋪上除了幾個破舊包袱，就只有三床疊整齊的棉被，圍觀的人頓時露出失望之色，對趙家父子議論紛紛：

  「果然越有錢越摳門，說是來道謝，竟然連謝禮都沒有，真是連咱們普通人都不如！」

  之前還想著趙家父子有錢，少不得給宋家金銀財寶作為答謝，結果現在連根毛都沒看見，讓他們白等了一場！

  宋家人對視一眼，沒有替趙家父子辯解。

  雖然趙老爺會幫他們找官府說親，將他們宋氏一族安置到同一個安置點，但是這種事哪能擺在明面上，沒得引起其他災民的不滿，給趙老爺添麻煩。

  左右這些人不會與趙家父子有交集，趙家父子不會知道自己被罵摳門。

  見沒有熱鬧可看，不一會兒圍觀的人就散去了，宋家人也鬆了口氣。

  牛花兒整理著草鋪，忍不住對宋財說道：「趙家一看就不差錢，一開始我也以為趙老爺會以重金報答乖寶的救命之恩呢。」

  宋財搖了搖頭，低聲道：「咱們住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便是趙老爺給咱家金山銀山，咱家也不敢接啊！」

  牛花兒一開始沒聽明白，直到宋財提點了一句，她才恍然大悟：「是了，住在這裡的啥人都有，今日咱們真得了趙家的謝禮，明日指不定讓人搶了。」

  說罷，她感嘆道：「還是趙老爺想得周到啊！」

  宋財點點頭：「趙老爺有法子讓咱們全村安置在一處，讓村里其他人都承了咱家的情，這是多少金銀都換不來的。」

  牛花兒砸了咂嘴，神情頗為遺憾：「那我還是想要錢，如今咱們最缺的就是錢了！」

  宋家岙那些人的人情值什麼，時間久了這人情便一文不值，倒不如把實實在在的好處攥在手心裡。

  以前她爹娘對村里人不好嗎？可是事到臨頭，還不是只能靠自己？

  宋財知道她的心事，安慰道：「等咱們安置下來，我一定想辦法多掙錢。到時候北方的旱情結束了，我就親自回去看看，興許岳父岳母就在老家等咱們呢。」

  牛花兒眼眶微紅：「要真是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