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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 三十、東面+西面

2024-05-15 04:26:13 作者: 我的長槍依在

  臨走,很多事情都要安排,首先就是耶律大石和狄至之行。

  李星洲親自跟皇上說明,耶律大石還好,如今狄至已是樞密副使,必須皇上答應才能隨意調動。

  其次就是等他到蜀中吸引視線,拖住吳家之後,這邊如何下手。

  這事可有的是歷史教訓的。

  最可能的就是當年雍正遇到的地方官員和大族勾結,統計報告上去的數據完全作假,有些省份甚至直接把耕地報少了八成,明目張胆糊弄朝廷。

  對於這點,李星洲的解決辦事有兩點,一讓信任的當地官員輔助此事,當地人最了解當地情況,誰家多少良田,哪裡田多,哪裡田少,哪些人難對付。

  二是派自己人主理。

  其次就是必然有反彈。

  

  公平的說,李星洲的政策雖為底層百姓爭利,但並不完全公平。

  什麼是公平?平均就是公平嗎?當然不是,如果一個天天好吃懶做的人和一個勤勞自製的人還能收入相當,那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就以他經驗來看,一個村子,外地遷來的,大家同一起跑線,同時開始奮鬥,一代人之內必有差距,三代人之後差距更可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無他,刨除外部因素,有些人就是怠惰難改,自制力奇差,有些人卻勤勞刻苦,自制力很強。這些差距一年兩年還不怎麼,幾代人積累,十年,幾十年,上百年之後就會有質變!拉開巨大鴻溝。

  那願意乾的,勤勞自製的那部分人自然會願意用他們富餘的錢財去買不願幹活,自制力差的怠惰人群的土地。

  他們有錯嗎?自然沒有,他們不像一些大族一樣強取豪奪,也不像一些官商勾結的官宦家族那樣利用權力便利,而是實實在在靠自己的勤勞和自製做大的。

  這樣的人哪裡都有,可這個政令一下,這些人也會被「誤殺」!不滿是肯定的。

  但是,如此廣大的地區,要甄別也是不現實的,只能一刀切!

  長痛不如短痛,也正因為此時南方還沒完全發展起來,更要早早鋪路,趁著沒那麼痛的時候打好根基。

  李星洲思索再三,把參林叫來,徹夜長談,毫無掩飾的向他說了所有顧慮。

  參林比起狄至、嚴申、魏雨白等人,參林更有文人氣質,也有地方治理的經驗,更像儒將,像地方官。

  讓他去處理這些事正好。

  「我給你四營人馬,此事你來主理,讓方新和明州知州吳惠輔助你。

  讓新軍將士去幫助統計,有抵抗,可以示以懲戒,但度要你自己拿捏,不可激起民變,也不能阻礙新法令推行。」李星洲道,說著還把已經寫好的規劃書遞給他。

  「殿下放心,此事大略臣已知曉,殿下所言我會認真記下,只是臣也想請一個準信。」參林拱手。

  「什麼准信?」

  「殿下,恕我直言,我覺得此事極有可能激起有些人狗急跳牆!這不可不防。」城林表情嚴肅起來:「殿下這招臣看懂一些,是想打壓豪族,分利好於百姓。

  可殿下,在我們江州,我們參家做生意發家,家裡富庶田畝不少,可在那些有田有地有關係的大族面前也沒得比。

  江州一帶最大的家族,一家七房,良田超過十萬畝!屋舍五十多處。

  平日幫助他家幹活的家丁,侍者,還有幫著管理土地的親戚朋友和傭戶就有五六百人,這些都可以算作自家人。

  除此之外還有眾多長工、打手,靠他們家活命的合計有一二萬口。」

  李星洲皺眉,微微有些驚訝,「這麼誇張麼?」

  參林肯定點頭,心裡加了一句,其實可能更誇張。

  這件事上,是李星洲孤陋寡聞了,比如清朝著名的和珅,他被抄沒家產的時候除了各種金銀財寶和地產,名下大約有八十多萬畝良田!

  和珅是個極端例子,但各地頂級的那些大地主,豪族,到王朝中期,兼併十萬畝左右土地的,大半州府都有那麼一兩個的。

  而普通人家,就算往多了算,一家男女老少八口,就算勤勞苦耕,全家出動,以古時的科技水平,種個十五畝左右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所以參林說十二萬畝需要一兩萬人耕種,也就是有一兩萬口要靠江州最大的一家地主大族吃飯,其實還是怕嚇著他,說保守了。

  按實際情況可能是有三萬多人要靠著一家頂級大族吃飯。

  這時候要動手,如果那些大族狗急跳牆,發動百姓呢?

  很多百姓並不明白,這個政策是要讓大族無力持握那麼多土地,要吐出來分給他們。

  如果那些大族巧舌如簧,稍加引導,百姓很可能覺得就是朝廷,是李星洲要毀他們飯碗,讓他們沒法打工了。

  而這時候又沒電視,沒媒體,李星洲千里之外,不可能比地方大族先獲得話語權。

  參林這麼提醒,李星洲也明白,此事可能比他想的還難,可能要流血。

  這些血和北方的血不一樣,北方的血,無論對別人這麼樣,對於景國來說都是保家衛國,驅除韃虜,開邊擴土,都是正義的血!

  而這次流的很可能是無辜之血,是無知之血,是自己人的血。

  李星洲踱步許久,最終長呼口氣,咬牙道:「一個師去!駐紮在明州,我准你生殺之權,若有暴動,全按叛軍處置!」

  這是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參林聽完,也長長作揖,「殿下,臣定不辱使命!」

  ..........

  李星洲之所以敢讓新軍士兵去,是因為新軍不同於其它部隊,既開設文化課,也開設政治課,還有信任訓練,強調集體意識,還不像禁軍那樣剋扣軍餉。

  所以新軍紀律嚴明,令行禁止,還能去做統計之事。

  從北伐金國也體現出來,雖然初期有過貪功冒進的情況,但懲戒之後,便再沒此類情況。

  戰打了將近一年,禁軍中鬧出好幾十起違令奸淫擄掠北方百姓的事,新軍一起都沒出。

  故而李星洲敢讓參林帶兵去幫他做事,要是讓禁軍去,軍士不識字,不會書寫都是小事,只怕到了地方就成兵匪、兵禍了。

  隨後,他將此事做成詳細表章送皇上批准,第二天結果就下來,三省和皇上都准行,很快就有結果。

  事關重大,事關接下來幾十年的布局,如果有條件,李星洲想親自去明州,不過他明白自己的任務,如果他去明州,吳家人壓不住,皇后出來說話,那明州的事就要不了了之了。

  所以他只能去蜀中,趁他在蜀中的時機,由參林、方新、吳惠生趁機讓事情塵埃落定。

  新軍出兵一個師可不是鬧著玩的,動靜很大,需要樞密院和皇上批准。

  不過理由李星洲和參林也商量好了,對外就是清繳海蔻,保境安民,此時沿海出海口一帶確實有海蔻,雖然沒多大氣候。

  用這個理由將新軍海軍一個師調出京城,然後走海路南下,就說在沿海州縣休整,然後就可以上陸變成陸軍,進駐明州。

  十幾萬金軍尚且不是對手,只要新軍一個師到明州,那麼也大局已定。

  最好的結果是在新軍威懾之下,各地大族不敢動作只能任削,如果有狗急跳牆的,那一萬新軍,也足以讓任何人都翻不起波瀾。

  出發前,他再次將參林、方新叫到府中開了個秘密會議,一再交代此事總要,和一些舉措。

  同時再三叮囑他們要鼎力合作,畢竟兩人之前沒有合作的經歷。

  兩人都答應下來。

  ........

  到正月二十一,李星洲帶著新婚的耶律雅里,還有官員起芳、隨行軍校魏雨白、嚴申,五百新軍親衛,十個侍奉的丫鬟,五十人隨行,包括伙夫,趕馬的,餵馬的,扛東西的。

  整個隊伍接近六百人,從開元出發,往南走,隨後順大江水路西進。

  此時黃河沒有數次嚴重大改道,雖然做不到像長江一樣大部分通航,但比後世好太多。

  長江自不用說,淮河長江流域水網眾多,水上交通發達,隊伍只要到河邊,配合王府大船,行進就十分迅速,還能省時省力。

  李星洲出發後第二天,新婚過後的狄至、耶律大石也要隨楊文廣、折惟忠、魏朝仁北上了。

  此行還帶著夏國使者,狄至、耶律大石的身份是景國使者,帶了兩營新軍,還帶著四車奇珍異寶。

  名義上護送這些珍寶北上,回禮夏國的朝貢,其實是探查虛實,親自去看看夏國的山川河流,最重要的是摸清黃河在夏國境內的一段如今能不能通航。

  李星洲知道後世的情況,可那是千年之後,黃河無數次改道,泥沙淤積千年的結果。

  前朝一些材料也記載了河套地區水文情況,可那也是兩百多年前的資料了,如今夏國境內的水文情況到底如何,新軍艦隊能不能開到夏國,都需要親自去看。

  不同於大江,大河在千年之後通航情況很差,主要由於中上流水土流失,淤積千年的砂石泥土導致河床千年裡不斷墊高,不斷改道,水淺了自然過不了船。

  不過這些都不是李星洲的事,狄至和耶律大石都是戰爭經驗豐富之人,特別狄至,從來就是打水仗的。

  他們一行很快順著大江,乘著王府的大船開始北上。

  如果說黃河是華夏文明的發源地,是母親河,那麼長江就是全世界經濟價值最高的河流。

  它更加溫和,更加潤物細無聲。

  她更加稱得上整個華夏的大動脈,古詩句「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還有「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等等,都在稱讚其無與倫比的航運價值。

  即便他們是逆流而上,走的也比陸路快了很多,到一月下旬,他們就已經過江陵,很快進入後世重慶下轄地界。

  江陵雖繁華,李星洲只停留半天,沒有下船,當地百姓官員早聽到風聲,紛紛到江邊駐足,想要見識見識大名鼎鼎的李星洲。

  不夠他可不給地方官員獻殷勤的機會,雖然很爽,可他有急事。

  大江上如今船隻往來絡繹不絕,商貿繁盛使水道也變得忙碌起來。

  李星洲一行很就到蜀地。

  周圍山川水色也與北方截然不同了,山青水綠,到處透露著一種生機盎然,這種勃勃生機在秦嶺淮河以北的地區是很難看到和領略的。

  四周山峰地勢起伏極大,時而高聳入雲,時而一馬平川。

  這樣陡然變化的地勢和四方青綠包圍的山光水色,讓在北方長大的耶律雅里和魏雨白都看呆了。

  一路上驚喜連連,感慨連連,忍不住說蜀中天府之國還沒見到,但光是這些山川水色就足以令人咋舌。

  李星洲和嚴申想到的又是另一些事,如果要取蜀,一般只有兩條路最合適進軍。

  一條就是他們在走的水路,一條就是北方劍門一帶。

  而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誰都知道,四周崇山峻岭,劍門關之險要,很多北方雄關都不能比。

  可偏偏歷史上有尷尬情況,一邊是吹蜀道有多險多險,一邊是蜀地不攻則已,一攻......就沒有攻不破的!

  這tm就很尷尬了,不是說好的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麼,不是說好的易守難攻麼?

  其實這是蜀人的特點導致的。

  內戰如蟲,外戰如龍。這句話形容蜀軍很合適,形容蜀人大多數時候也是合適的,或者說只要不把他們逼到死路,只要留餘地,蜀中是最樂意投降的。

  歷史上很多時候入蜀的模式都是前面打敗仗,然後採取懷柔政策,隨即後方紛紛全投,一路降到成都,這就過了。

  可一旦有不懂的,把蜀人逼到死路上,不給留餘地。那他們就真拼命,拼起命來誰都害怕。

  所以這地方的精髓兩個字「安逸」。只要讓他們安逸,就不會跳起來;如果逼到死角,沒了安逸,那就跟你拼命。

  這和蜀中的地理形勢有很大關係,一個與世隔絕的天府之國,外面有群山為屏障,裡面沃野千里,小日子過得舒坦,危機感小,誰進去都安逸了。

  所以李星洲對付蜀中大族的策略是溫水煮青蛙,千萬不能像東面那樣動刀子。

  東面諸州必須動刀子,速戰速決。

  蜀中不行,蜀中只能慢慢來,安撫中一點一點下手,不用過激手段激起反對,做事總給他們留點餘地,慢慢的事情就成了。

  所以到了蜀地之後,李星洲也「安逸」起來了,開始不急著趕路,在大江沿途諸州每處都會停留一天,和當地百姓,官員見面。

  隨後才沿江北上,當他要前往成都府時,整個蜀地幾乎都知道他到來的消息了。

  一些官員紛紛往蜀中趕,各地的大族豪門也紛紛派出家中最德高望重,或者最有才學能力的年輕後輩往成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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