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告別以及預感

  「嗯，怎麼一股燉肉味，哪來的肉？」

  四人開完會，都已經到中午飯點兒了。李雲龍一走出屋子，就聞到了濃郁的香味，今天也沒來得及安排慶祝，誰弄的？

  袁朗看向於大勇：「你安排人接了？」

  「照你說的，前門宣傳完，東西繞了一圈從後門進來的，剩下的錢也讓司務長補上了，回頭我讓人把你墊的錢還上。」

  於大勇聽了魏和尚的傳話，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便叮囑了一個參謀去辦此事。

  他這個人公私分明，辦事方面不含糊，尤其一些瑣碎的事情，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條。

  李雲龍是聽明白了，原來是他們兩個搞的事，於大勇說補上錢，李雲龍擺了擺手：「得了，吃吃喝喝花不了多少錢。要是分得太清了，咱們可給不起那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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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說的是，沒必要分得那麼清楚。」袁朗笑著說。

  不說別的，一發喀秋莎的火箭彈值多少錢呢？

  很難說，後來抗美援朝的時候，從蘇聯人手裡買，一發火箭彈是六兩黃金。

  舊制一斤等於十六兩，一根大黃魚是十兩重。

  袁朗提供六輛喀秋莎火箭炮，近五百發火箭彈，光火箭彈少說值三千兩黃金。

  八路軍現在的情況，能買得起嗎？

  要分得太清楚，到時候反而不好說了。

  李雲龍心裡頭有數，招呼著眾人去吃飯：「走走走，今天沾沾光就當是提前慶祝了。」

  軍隊裡的大鍋菜粗糙，一樣的食材，在飯館裡是精緻的，在軍隊裡就是粗獷原始風。

  豬肉粉條燴白菜，燉雞，燉鴨，加上土豆之類的一鍋亂燉。

  賣相不怎麼好看，總之是量大管飽有油水。

  這就已經足夠了。

  占據了日軍軍營的大食堂，院子裡還擺了幾十座，新二團一半的人到了，兩千多人匯聚在一起吃飯，場面極為宏大。

  於大勇提議說：「機會難得，讓咱們司令說兩句。」

  在他的帶頭下眾人激烈的鼓掌，李雲龍本來也想講幾句，便順水推舟來到場地中央。

  「弟兄們，昨天一晚上拿下了縣城，離不開所有人的努力和付出，為咱們自己呱唧呱唧。」

  戰士們都昂首挺胸拼命的鼓掌，這份榮耀他們所有人都有一份。這掌是為自己鼓的。

  好一會，李雲龍壓了壓手，才讓掌聲停下。

  「弟兄們，現在還不是歡呼慶祝的時候，小鬼子的報復心理很強。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們調動了兩萬多人，要對我根據地進行大掃蕩，消滅咱們整個分軍區。

  敵人以為兵力雄厚，實力比咱們強，就想為所欲為，根本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你們說，能答應嗎？」

  「不能答應！」戰士們齊聲答道。

  別說兩萬，就是來上十萬人，已成為常勝之師的新二團戰士，也絕不會害怕後退半步。

  他們是從一場場的硬仗打過來的，甭管敵人是誰，甭管別人比他們多多少，甭管敵人過去有多麼輝煌的戰績。

  那都會成為他們榮譽的墊腳石，新二團的戰士就是有這個自信。

  士氣高昂的兵，聽到打仗就興奮的嗷嗷叫的兵，就是李雲龍最喜歡的兵。

  他對於戰士們的反應非常滿意，「很好，我不管這回來了多少鬼子，也不管他們是誰，就是日本天皇的衛隊來了，我們也要砸碎他幾根骨頭。

  吃完這頓飯，養好精神了，咱們跟小鬼子開戰！」

  在戰士們的掌聲中，李雲龍結束了演講。

  他覺得也不用說太多了，新二團的戰士，什麼時候拉出去都能打。用不著太多鼓舞士氣的話，說的再多飯菜該涼了。

  用過豐盛的午餐，特戰隊得到命令最先出發。

  王根生剛從李雲龍那出來，就被隊員們圍住了。

  「隊長，司令怎麼說？」

  「咱們特戰隊可一定要拿最艱巨的任務，不然不足以體現咱們的能力。」

  「是啊，一天不折騰我就渾身難受。隊長，咱們的任務是不是全軍區最硬的？」

  屢屢取得佳績，特戰隊已經成了全軍區的明星。

  戰士們無論走到哪，只要報出自己是特戰隊的人，就能夠吸引一大片羨慕的目光。

  昨天司令批准特戰隊擴充兩個小隊，半夜便有大批的人上門打聽，問特戰隊怎麼選人，自己自己能不能進啊？

  特戰隊員們接著遞來的香菸，說著他們特戰隊的要求規矩，那勁兒別提多得意了。

  王根生回過神來，目光掃過圍過來的特戰隊員，這次打縣城比較順利，特戰隊連受傷的情況都沒有。

  可是馬上要執行的任務，危險程度跟著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王根生凝重的表情，也影響到了特戰隊員，一組長問：「隊長，是不是任務很艱巨？」

  「沒錯，這幾乎是萬軍叢中過，一旦提前暴露九死一生。」

  「聽起來，需要咱們對付一萬多小鬼子？二十打一萬人，咱們就是都犧牲了，那也是榮耀。隊長，這任務我們接了，詳細說說吧。」一組長道。

  特戰隊員們聽到危險，眉頭都不皺一下，還一個個激動的附和著說：

  「隊長，咱們特戰隊的人就沒有怕死的，只怕任務不艱巨，殺的敵人不夠多。」

  「是啊，隊長，別的隊伍接不下的任務，咱們特戰隊接下來，那是咱們特戰隊的榮耀！這輩子殺的鬼子夠多了，夠本了，我們都不怕死的。」

  看著隊員們激動的神情，鬥志昂揚的精神，王根生對於此行多了幾分信心。

  自己盡最大的努力去做，問心無愧就行了。

  「特戰隊出發了？」

  李雲龍聽到外面卡車駛離的動靜，抬頭問道。

  袁朗說：「出發了，我也該出發了。」

  「帶個電報小組，隨時保持聯繫。用不用給你帶一個連，保護一下你？」李雲龍關心的叮囑，這一次的行動，袁朗和他會帶來的喀秋莎火箭炮是重中之重。

  「得了吧，帶兩個人我就嫌棄夠累贅的了，那邊還是日軍的控制範圍，一個人行動反倒安全點。」

  袁朗揮了揮手，乾脆利落的走了。

  憲兵隊的大門外面，一輛挎斗摩托已經停在那裡，魏和尚和一名精通收發報的電報員，已經準備好了。

  袁朗走出來正好遇到了汪霞，汪霞是要進去匯報工作，動員老百姓撤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雲龍的部隊剛來此地，還沒有來得及跟群眾打成一片，獲得老百姓的信任。

  還得他們紮根此地長久，熟悉地方情況的縣委和區委工作人員來做。

  汪霞問：「你就要走了？」

  「要走了，有很重要的任務需要我去做。」袁朗微笑著回答。

  戰端一起，時間不會短。

  這一次的分別，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何時了。

  「馬明以叛徒的身份被槍斃了，就在……二十分鐘前。」汪霞的情緒非常複雜，她見過那七名被刑訊逼供的地下黨同志，都是她熟悉的人。

  全都是被馬明害的，汪霞現在已經接受了現實，只是情感上……畢竟馬明跟她共事那麼久。

  女人的情緒總是感性的。

  袁朗微微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日軍著急發起進攻，馬明應該能多活幾天。但現在沒人顧得上他了，證據確鑿，直接斃了了事。」

  此事他沒有主動說，李雲龍就幫著處理了，也是安他的心。

  畢竟，遭人背叛可太難受了，馬明不死，就是扎在袁朗心中的一根刺，彆扭。

  不過，馬明也沒白死，他成功的製造了隔閡。

  他喜歡的女人，和他被視之為情敵的男人，關係再也回不到之前那樣融洽。

  說了沒幾句話，好像沒有什麼可聊的，袁朗便準備離開。

  「等等。」汪霞叫住了他：「你不跟徐瑩道個別嗎？」

  袁朗扭頭看她，眼神中流露著疑惑。

  「我看得出來，徐瑩喜歡你。這仗一打，她家肯定要轉移，現在不說，就又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了。」

  汪霞認為他們還算朋友，有義務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一句。

  徐瑩年紀不小了，拖下去，等後悔的時候，人家可能都嫁人了。

  「是嗎？」袁朗天天跟一幫男人打交道，對女人不了解，並沒有察覺到。

  女人是懂女人的，聽汪霞說，那應該就是了。

  袁朗揉著額頭思考該怎樣回答。

  靠在摩托上的魏和尚，嘴裂開笑得跟荷花似的，他聽明白了，恨不得上去替袁朗答應。

  那徐瑩長得那麼漂亮，貼上來要嫁給他，必須得要啊！

  偷聽談話的徐瑩，緊張的捏著衣角，眉眼間全是期待。

  她渴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汪姐說的那麼明顯了，袁大哥應該會來找她吧？

  「所謂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現在可說日本不滅，何以為家？我是在刀尖上起舞的軍人，會遭遇各種不可測的危險。說句不吉利的，搞不好哪天就沒了，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袁朗以抗日為託詞，拒絕了這段他剛剛知道的情感。

  汪霞不敢置信，她聽出了這是託詞，完全不理解袁朗為什麼這樣說。

  以袁朗的身份地位，是完全不需要冒險的，而且娶妻也不是問題，都不用走組織程序。

  汪霞明白繼續問也問不出什麼了，只好說：「我會轉告徐瑩的。」

  此時，徐瑩已經淚流滿面，捂著臉低聲啜泣。

  為什麼？

  為什麼他不要我了？

  對於少女來說，幾乎是天塌了。

  挎斗摩托在道路上疾馳，向著城外駛去。

  副座上的魏和尚，撓著頭很疑惑的問袁朗：「幹嘛要拒絕呢？那麼漂亮的姑娘。咱們這麼好的身手，哪裡會有那麼多危險？」

  魏和尚可太知道袁朗的厲害了，自己名義上是保鏢，實際上就是一個幫手，大多數時候就是陪著說說話，打打雜。

  哪裡用得著他保護袁朗？

  別人都死光了，袁朗都不會出事的。

  「女人會影響我拔槍的速度，行了吧，這個答案你滿意吧？」

  疾馳的摩托，迎面呼呼吹來的冷風，把袁朗的頭髮吹得向後背去，吹得頭皮發硬。

  自己被漂亮的女孩喜歡倒追，說不得意，內心不心動，那不是太監，就是吹牛。

  有一瞬間，袁朗就想答應了，娶個媳婦兒，屋裡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會叫他添衣裳，會給他暖被窩。

  比魏和尚那個大老粗強一萬倍。

  但他想了想，還是不了。

  袁朗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個世界待一輩子，他有預感，自己還能待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娶了人家姑娘，到時候自己消失了，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都一樣留個寡婦。

  與到那時候留下女人哭哭啼啼傷心不已，還不如短痛，現在就拒絕了，省事。

  魏和尚並不知道袁朗心中所想，納悶兒的說：「俺怎麼聽說，漂亮的女人只會讓男人拔槍的速度更快，真的會影響拔槍的速度嗎？」

  袁朗一腦門黑線，想悲傷都悲不起來了。

  「你個歪和尚，跟誰學的？吃戒貪戒犯了不說，現在還要犯色戒，說說你還想幹什麼？」

  「我早還俗了，不影響娶老婆的。」魏和尚大聲的強調。

  他真名叫魏大勇，天天叫他和尚和尚的，還真把他當少林寺的和尚了。

  魏大勇還說：「除了愛好吃喝，俺是真想娶個媳婦的。可咱們八路軍有紀律，俺這個級別不夠啊！」

  袁朗沉默了一陣，忽然說：「和尚，跟我是不是有點委屈你了？以你的本事，這一年下來最少弄個連長當一當，過幾年最少是個副團長。」

  魏和尚滿不在乎的搖搖頭：「不回去，當個連長營長的又有什麼意思，跟老闆在一起，司令都沒俺吃的好。

  跟您還能幹大事，日子過得刺激，又不用受那麼多紀律的管束，俺覺得這是最好的了。」

  袁朗又問：「如果哪天我要是走了呢，離開這裡？」

  「那俺也跟你走，只要你要俺。」魏和尚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確實覺得跟袁朗在一起，日子過得快活。

  「憨貨一個。」袁朗沒再說，當真有一天離開，他肯定是要把魏和尚提前安排好的。

  摩托車疾馳在土路上，掀起陣陣煙塵，漸行漸遠。

  八路軍展開行動，另一邊日軍也沒有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