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當初的約定

  「我答應過你，光明正大的進縣城，現在就是了，門口守的都是我們新二團的人。」

  袁朗記得剛來時放下的話，一大早就開著繳獲來的轎車，把汪霞接來了。

  順便還拉上了李瑩。

  城門口警戒的戰士，攔下了車，瞧見開車的是袁朗，趕忙敬禮問候：「袁顧問。」

  「您回來了？」

  打招呼的班長，非常眼熟，肯定是自己人，名字袁朗記不太清了，只是笑著說：「接兩個人，今天看樣子是沒有什麼人出入啊！」

  「老百姓都不敢上街，進進出出都是咱們自己人，倒也省事。」

  班長恭敬的回答，招招手示意下面的人放行。

  轎車駛進縣城，比外面平整的路段，汽車行駛少了許多顛簸。

  

  「顧問，你這個到底是什麼職位啊？」

  坐在後排的汪霞好奇地問，她從來沒有聽說過軍隊裡還有這種職務的。

  而一個偵查幹事，跟分軍區的司令商量作戰計劃，好像也說不通。

  對於袁朗的身份，她已經有所懷疑了。

  袁朗隨口解釋道：「這是特設的一個職位，你可以理解為，有事找我，沒事我就可以閒著。」

  眼見汪霞還要追問，他熟練的轉移話題：「別說我了，說說你們，上次進縣城是什麼時候，也這麼冷清嗎？」

  縣城冷清的街道，逐漸與記憶中的印象融合到了一起。

  徐瑩收回瞭望向窗外的目光，嘰嘰喳喳的說：「好久了，上次來還是三七年，自打日本人來了，我就再也沒來過縣城。

  現在好了，你們把日本人趕走了，我來縣城就再也不怕被日本兵抓走了。」

  美貌是一種稀缺資源，但是沒有守護資源的能力，就會被餓狼窺視。

  袁朗倒也理解徐瑩爹娘的擔心，日本人站著縣城的時候她要敢來，那無異於往狼嘴裡塞肉。

  「你呢？」

  汪霞目光望向窗外：「已經有一年多了，那時候我還沒有暴露身份。」

  同樣是因為被抓捕的叛徒，交代了區委組織的人員名單。

  雖然叛徒最終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所有的都回不去了。

  馬明一直是汪霞的助手，工作時兢兢業業，對區委的組織工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的叛變，出賣，直接導致七名同志被捕，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汪霞從感情上來講，一時難以接受。

  但這就是事實，她必須接受。

  「我先送你去野戰醫院。」

  袁朗開車駛往了日軍原來的軍營。

  那裡劃出了一片屋舍，分軍區的醫療隊進駐，成為了收容負傷戰士的野戰醫院。

  七名被解救出來的地下黨，同樣在那裡接受治療。

  車開到了門口，袁朗把汪霞送進去，他本人倒沒有進去。

  戰場上見過的死人太多了，他不想再看活的人受罪。尤其傷員痛苦的叫喚，聽多了頭疼。

  油門一踩，袁朗開車拉著人繼續在縣城裡遊蕩。

  除了貼安民告示和刷標語的宣傳隊，就是列隊行走在街道上的戰士。

  整個縣城空蕩蕩的沒有老百姓，就像是一座軍營。

  但袁朗對此已經有經驗了。

  他知道，老百姓正隔著窗戶門縫，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外界的動靜。

  許多店表面關門，實際上還是能敲開的。

  「想去哪跟我說。」

  徐瑩還沒回話，坐在副駕駛上的魏和尚，就笑得露出了一嘴大白牙：「肚子裡的貨已經消化完了，咱們找家館子好好的吃一頓吧。」

  吃貨一個，袁朗已經被魏和尚磨練的麻木了，就當沒聽見，只是催促徐瑩。

  「我也餓了，袁大哥你也餓了吧。」徐瑩倒是很善解人意，順著魏和尚的話提要求。

  昨天那家驢肉館子，被他們跟日本人打仗霍霍的厲害，掌柜拿了賠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袁朗找了一家，看上去規模還算不錯的飯館，讓魏和尚去敲門。

  「喂，開門啊，再不開門，俺可砸門了。」

  魏和尚為了吃飯，那是連違反紀律的事都有膽子干。

  把徐瑩都給看迷糊了，八路軍難道也是那樣的？

  「和尚，你小子客氣點，小心政委知道了收拾你。」

  袁朗訓了一句，掏出兩塊大洋透過門縫塞了進去：「我吃飯是給錢的，但你們要是鎖住門，白白的占有我的錢，那就得問問我的槍答應不答應。」

  先扔出去胡蘿蔔，再樹起大棒來，俗稱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最樸素的手段也最管用。

  很快，飯館的門打開了。

  掌柜擦著汗把他們迎進去，倒上熱茶詢問他們吃什麼。

  「燒雞烤鴨豬肘，大魚大肉搞十二個碟，有什麼上什麼。」

  魏和尚毫不客氣地就點了一桌，都是他想吃的。

  「照他說的來。把你們館子裡的食材都用上，有多少給我做多少，一會都給我送到原來的憲兵司令部。」

  袁朗拿出一沓子銀元，擺在了桌上。

  昨天，搞了四家大富豪，他光追回定金就發財了，自己大魚大肉，也不能讓一塊打仗的弟兄們餓肚子。

  掌柜頭一次見到拿槍的這麼豪氣，見到錢眼睛都放光了，但他可不敢糊弄人。

  「先生，您給的太多了，把我們的食材都用上，也花不了這麼多錢。」

  「那就把周圍開飯店的都敲開門，一起干。」

  「可是這……您要多少桌？」掌柜問道。

  袁朗覺得蠻有趣，就問和尚：「咱們有多少人？」

  和尚正抓著油炸花生米往嘴裡塞，嘴巴塞得鼓鼓的：「一萬多人吧，十個人一桌，得一千桌。」

  掌柜的嚇得腿一抖，差點沒跌倒。

  一千桌，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他就是把全城的飯館都叫齊了也做不出來。

  徐瑩也驚訝的問：「你們居然有一萬多人？」

  她還以為真的只有一個團，一兩千人。

  「是有一萬多人，可也沒有都來這個縣城。」

  袁朗笑著回了一句，扭頭看掌柜發軟的顫抖，直接把一袋子銀元扔在了桌上，

  「你去把人都叫來，雞鴨魚牛豬羊，都準備出來，熱熱鬧鬧的往憲兵隊送就行了。還有，先讓廚子把我們吃的做出來。」

  掌柜如蒙大赦，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得勒，我這就去辦。」

  袁朗：「和尚，你走一趟，告訴於參謀長，就說老百姓敢念咱們八路軍解放縣城，送些吃的喝的。讓他千萬不要收。」

  「噢。」

  和尚不去想原因，只是擔心自己跑的慢了，回來耽誤吃飯。

  他把整盤花生米往兜子裡一裝，彈射起步，直接奔著指揮部飛馳而去。

  這傢伙，要是辦奧運會，終點放上吃的喝的，一定能拿短跑冠軍。

  袁朗端起茶杯，忽的發現徐瑩在盯著他看，「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我就是好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徐瑩不明白，袁朗拿自己的錢買的東西，卻要說成鄉親們感謝八路軍。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袁朗抿了一口茶，「想聽啊，那我就跟你說說。」

  他知道徐瑩可能聽不明白，但是有個能傾聽的人也不錯。

  其實，他這麼做也是臨時起意，原因說來話長。

  子彈是不長眼的，戰爭的殺戮會釋放一個人內心中的獸性。

  從古至今的戰爭中，就沒聽說有幾支軍隊是仁義之師。

  大多數跟土匪沒什麼區別，再野蠻些，打下城市三日不封刀，大肆屠殺搶劫的比比皆是。

  遠了不說，民國的首都就被日本人那樣霍霍了。

  往近的說，日本人來了，買東西就從來沒給錢的。

  高額的捐稅，還動不動搶點糧食，女人，把老百姓霍霍的夠嗆。

  中央軍在的時候，也不比日本人好到哪去，都是一樣的貨色。

  所以別管八路軍的名聲往日裡聽起來不錯，誰知道是不是跟那兩家是一樣的貨呢？

  老百姓可不敢拿身家性命去賭。

  沒有要命的情況，他們都躲在屋子裡不出來，都準備看看情況再說。

  袁朗開著車在城裡面轉悠了半天琢磨過味來了，靠宣傳隊刷標語，來進行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效率其實很慢，老百姓是不敢相信的。

  畢竟日本人和中央軍來的時候，也都說他們的好啊！

  可結果呢？

  袁朗花錢搞這一出，就是給那些觀望的老百姓看的。

  八路軍的紀律是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袁朗還專門叮囑了，那邊肯定是更不能收了。

  袁朗問徐瑩：「你說送上門的都不要，城裡的老百姓會怎麼想？」

  徐瑩恍然大悟：「那肯定會認為，八路軍是仁義之師，就不用擔驚受怕了。你可太壞了，錢也沒花，事情也辦了。」

  她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有點後悔，好像不該這樣說的。

  袁朗不是很在意，只解釋說：「我花出去的錢，可從來沒有收回來的習慣。拼命打下了縣城，總得慶祝慶祝。演完了戲，那些食材還是要送往炊事班的。」

  徐瑩才明白過來自己又誤會了，只是她更奇怪了。

  不是說八路軍都很窮的嗎？

  袁朗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隨隨便便的就花掉那麼多銀元？

  她們家所有的田地房子都變賣了，也都換不來那一袋子銀元。

  也就是說一頓飯，花掉了她們一家人的財富。這得多有錢啊！

  「你很有錢，會不會就看不起我？」女孩兒怯懦的問道。

  兩個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自古以來婚姻都講究個門當戶對，醜小鴨是配不上雄鷹的，癩蛤蟆也別想吃天鵝肉。

  可是徐瑩內心的愛慕之情，外人可能注意到了，袁朗作為當事人卻沒有察覺。

  他很坦然的說：「為什麼這麼問？我交朋友，從來不看他有沒有錢，反正都沒有我有錢就是了。」

  以袁朗所掌握的各種資源，無論是槍枝彈藥，還是嗎啡磺胺。

  如果一心衝著錢去，全國最富有的，深耕於重慶政府的四大家族，綁在一塊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說這話還真沒有半點誇張的意思。

  徐瑩聽了內心暗自竊喜，袁大哥不會因為她家一般，而看不起她。

  那就好像沒有其他的障礙了。

  「接下來我要怎麼暗示他呢？」

  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女人在這方面無師自通，很會琢磨男人的內心。

  主動倒貼只會讓人輕視，唯有散發出自身的魅力，讓男人的花費功夫追求，男人才會珍惜。

  而追求的難度，則取決於女人是否喜歡這個男人。

  徐瑩想要暗示袁朗，只要袁朗表達出喜歡她的意思，稍微主動那麼一丟丟，徐瑩就肯定一臉嬌羞的答應了。

  「吁……」

  戰士翻身下馬，直接闖了進來，見到袁朗急忙說：「不好了，袁顧問，發生了很緊急的事情，司令通知您馬上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真的很急，連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袁朗顯得不慌不忙。

  想要他著急，除非日本人現在就兵臨城下，可敵人又沒有插翅膀，顯然是做不到的。

  傳話的戰士急得汗都出來了，苦笑：「袁顧問，別開玩笑了，真的很急，旅長發來了電報，司令聽了就讓我立即來找您，咱們軍區沒有您可不行啊。」

  聽聞是旅長發來了電報，袁朗認真了，一定是有大事情發生，他不去不行了。

  「徐瑩，你是留在這，還是跟我一起到指揮部？」

  「能帶上我？那我就跟你一起走，縣城太陌生了，一個人我都不知道該去哪。」徐瑩急忙答應。

  軍隊的事情她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後腿。

  袁朗在趕回去的路上，臨時指揮所已經忙成一團了，不斷有人進進出出，不大的一間屋子，充滿了各種聲音。

  丁偉：「給二團和三團發報，讓他們時刻注意敵人動向，半個小時匯報一次情況。」

  步履匆匆的電報員：「報告，趙政委來電，各作戰部隊都已集結，內外執行一級戒備，兵工廠一切安穩，正在加班加點生產。」

  日軍的大股兵力一動作，指揮部就像是上了發條，不停的轉，比昨天打縣城忙太多了。

  「袁朗回來了沒有？」

  李雲龍已經是第三次催問了。

  「已經找到他在哪，派人去找了。」一個參謀回答。

  「再催！」

  那個戰士說的不錯，袁朗是整個中條山分軍區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