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糧食的問題

  六盤鎮，位於中條山東北部，此地稍顯開闊，東西南北皆可通行，是極其重要的戰略要地。

  炎炎夏日，天氣燥熱之極。

  六盤鎮外面，已經成了一個大工地，壯丁苦力，都在監工的鞭子下，賣力的構築工事挖掘戰壕。

  「班長，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咱是當兵吃糧的，不是來做苦力的。」

  丁小土拄著鐵鍬，伸手抹掉了額頭上的汗水，一臉的苦澀。

  

  他是皇協軍二十四師，二團的士兵。

  要不是家裡都揭不開鍋了，他才不會給日本人賣命呢！

  可是當兵扛槍，沒見過當兵做苦力的。

  照這樣，他們跟那些拉來的壯丁有什麼區別？

  班長王慶峰兩年前在中央軍就當班長了，妥妥的一個老兵油子。

  看著幹活很賣力，但實際上他挖掘的土，還不及丁小土的三分之一。

  王慶峰掏出一顆煙叼在嘴上，丁小土很有眼色的劃著名火柴給班長點上。

  王慶峰猛猛的吸了一口，舒坦極了，眯眼說道：

  「你啊，還是太年輕。當兵不是說扛槍打仗就行了，大部分時間，都是等待，挖戰壕。

  就這，你還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干苦力總比上戰場送死好，反正咱就混口吃的，犯不著把命搭上去。」

  對於這個很有眼力見的後輩，王慶峰是很欣賞的。所以多說了兩句，給年輕人一些告誡。

  「哦，謝謝班長，原來是這樣啊。」丁小土表示自己學到了。

  三個月前還是扛鋤頭的他，其實倒也不是說抱怨累，主要是當兵後跟他想的差太遠了。

  監督他們的連長，突然接到命令，炮樓不用修了，修一座瞭望樓。

  連長指指點點的下達命令：「你們這個排，去那邊挖壕溝。」

  「你們幾個，去另一邊。」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處地方挖土，王慶峰無所謂，但他就納悶兒：「連長，怎麼不修炮樓了，一個眺望樓不管用啊！」

  連長抱怨道：「媽的，有消息傳來，咱們要對付的八路，手上有著好幾門日本人的九二式步兵炮。

  修炮樓，屁用也沒有。兩炮砸上去就廢了，跟個活棺材沒區別。那還修個屁啊！」

  豎起耳朵聽著的老兵，都忍不住叫出聲來。

  建築的炮樓雖然難看，但是能當子彈，給裡面的人以濃濃的安全感。

  他們不少人都曾想過，把炮樓修起來，就順勢駐紮進去，比跟著日本人進山圍剿八路，可好太多了。

  夢想破滅，是心碎一地的聲音。

  在通往下一處目的地的路上，王慶峰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誡丁小土：

  「小子，給你個忠告，聽到槍聲，立刻就趴下。被炮彈炸了，也不要站起來亂跑，越是慌，就死的越快。」

  丁小土疑惑的說：「班長，那麼邪乎嗎？我聽他們說，遇上八路打不過投降就行了，人家不會為難咱們，想回來還給發路費呢！」

  王慶峰冷哼了一聲，那是什麼年月的老黃曆了。

  確實，遇上一般的八路，過去的經驗是管用的。可他們現在要面對的這一波八路，跟別的不一樣。

  過去那麼長時間，雖然日本人不讓到處傳播，怕影響軍心士氣。

  但各種小道消息還是滿天飛，王慶峰早聽說了。

  這伙八路有數量極多的技巧，一打仗，那子彈嗖嗖的，比天上掉下來的雨點子還多。

  第一時間沒趴下的，全被打成馬蜂窩了。

  要不是想留著這個機靈蛋，王慶峰才不會說那麼多。

  丁小土聽了一團那裡發生的事，才明白戰爭的危險，生命的脆弱。

  他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對提點他的班長連連道謝。並表示回去買煙孝敬班長。

  兩個基層的皇協軍士兵，只是這場即將爆發的大戰，當中的小人物。

  在六盤鎮的軍營，一行人陪著三井一郎，視察了軍營的環境，觀看了士兵的伙食。

  日軍的伙食比起這片大地上，任何一支軍隊都要好。

  精米小麥，鮮肉蔬菜，罐頭餅乾，數量之豐盛，營養之豐富，都是值得稱道的。

  所以別看日本兵個頭不高，就以為好欺負。實際上軍裝下面全是毽子肉，很有力氣的。

  在拼刺刀的時候，往往一個人只能應付兩三個，啃窩頭鹹菜和小米粥的八路，一對一拼刺刀，很少有是他們對手的。

  三井一郎看過了軍營，表示很滿意。

  副官找來：「將軍，山下大佐來了，在指揮部等您。「

  把其他人都打發走了，二人往旅團的指揮部走。

  路上邊走邊交流。

  「各處的情況怎麼樣？」

  震雷般的大嗓門，其他人隔著老遠都聽到了。好在他的副官聲音還算正常，沒把匯報變成滿世界嚷嚷。

  「兩位聯隊長都已經到位了，正在組織人手構築防禦陣地，封鎖道路。大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就可以初步完成封鎖。「

  「很好，告訴他們，務必按照最高標準，構築防禦工事。

  這些八路兇悍的很，都得打起精神來。誰要是讓他們輕易跑了，就剖腹向天皇告罪。」

  「是，將軍。」副官心中一稟，他知道旅團長絕對說到做到。

  派去封鎖各路口的部隊指揮官，絕對不敢掉以輕心了。

  快到門口了，三井一郎停下腳步，難得用正常人說話的聲音問，對於他來說就是悄悄話了：

  「特遣隊到位了沒有，沒有暴露在外人面前吧？」

  「已經到位了，是我親自辦的，所有的知情人也都得到了控制，絕不會走路風聲。」副官立馬回答道。

  三井一郎眼中流露出一閃而逝的凶光，冷笑了一聲，轉身走進了指揮部。

  山下俊秀是最後一個抵達的高級指揮官。

  稍作寒暄，話題就扯到了劉雄飛的身上。

  畢竟是從八路那兒跑回來的，對八路的了解，比他們這些霧裡看花的要強的多。

  山下俊秀說：「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八路一定非常缺糧食，他們的儲備最多也撐不了一個月。

  我們的損毀良田計劃一旦執行，他們將會面臨無良可吃的窘境，只能向外突圍，與我們決一死戰了。」

  日軍進山圍剿八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八路太狡猾，根本不和他們硬拼。

  在山裡不停的兜圈子，皇軍攜帶的糧食吃光了，士兵也十分疲憊，圍剿就往往宣告失敗。

  八路的難纏，往往不在於他們有多能打，而是他們根本不跟皇軍打。

  皇軍就是有再強大的力量，抓不到人，也拿八路沒辦法。

  山下俊秀的計劃精妙之處，就在於逼迫八路，與皇軍硬碰硬。

  發揮皇軍的火力優勢，打皇軍最擅長的戰鬥。

  這股子八路就是再厲害，也就區區兩千多人，就是一個換一個，哪怕兩個換一個，皇軍也能碾死他們。

  三井一郎對這一計策持欣賞的態度，並將其變成了自己的總體部署之一。

  最新的情報，只是愈發堅定了他的信心。

  「山下君，你對劉雄飛怎麼看，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嗎？」

  是在考慮，劉雄飛有無可能叛變皇軍？

  山下俊秀不明白將軍為何有如此疑問，他回答道：「將軍，他是一個外人，對於他，我只給予有限的信任。」

  「是啊，他是個中國人，站到中國人那一邊也不稀奇。「三井一郎唏噓感嘆道。

  帝國人口太少了，如果能有中國一半的人口，也就不必養這些浪費糧食的二五仔了。

  ……

  山上的林子裡，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正隱藏於此。

  正是許久沒有出場的特戰隊。

  單獨作戰，搞搞偵查破壞，是他們的強項。

  攜帶了足夠的物資，他們便在山裡流竄，尋找有價值的機會。

  「隊長，舌頭抓回來了。」

  兩個戰士推著一個偽軍俘虜，來到面前。

  看得出來，被抓的俘虜已經嚇壞了，身體不停的顫抖，就像是得了痢疾打擺子。

  「你很怕我們？」

  王根生問道。

  俘虜抬起眼皮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趕忙低下了頭。

  「怕。」

  這些個人臉上畫的花花綠綠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就像是野人。

  讓誰看到了也害怕的。

  王根生讀懂了，他們用來偽裝的手段，把俘虜嚇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老實點，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讓我知道你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是不是要把我吃了？對俘虜的偽軍如是想到。

  他嚇壞了，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給說了，甚至還包含了他兩個月前偷看寡婦洗澡的事兒。

  要不是王根生阻止了他，估計都能把小時候尿床的事兒給抖落出來。

  揮了揮手，兩個戰士把人帶下去了。

  二組長楊俊榮說：「隊長，小鬼子又是修築陣地，又是集結兵力，搞什麼名堂？

  他大膽的猜想：「難不成就想把咱們堵在山裡，不讓出來？」

  王根生搖搖頭：「就我們這些天所得知的，起碼是四個大隊的番號，另外的方向肯定也不會少於這個數。

  小鬼子集結如此多的兵力，肯定不是為了單純的圍困，那也太浪費了。

  八成是要拉好網，然後派人進山剿咱們。」

  參軍好幾年，他對於反圍剿太有經驗了，小鬼子一撅屁股，就知道要放什麼屁。

  反正准沒好屁。

  「既然鬼子要動了，咱們也得告訴團長，讓他們早做準備！「一組長提醒到。

  王根生自然是早想好了，「你帶兩個人，把抓的舌頭也帶上，回去報告團長。

  其餘人繼續跟我走，咱們得把這幾處口子都查清楚了，打破敵人的封鎖肯定用得上。」

  無論什麼時候打仗，情報偵查都是重中之重。

  兩位組長都沒有意見，其他人就更沒有意見了。

  分別前，王根生手指在地圖上點了一下：「你回來，到這裡找我們。」

  六盤鎮，一組長默默記在了心中。

  ……

  兩棵樹村，新二團團部。

  李雲龍正在觀看，發報員的正式考核。

  通訊用的電台有了，自然需要有人來使用他們。

  一個發報員的培訓，是有一定門檻兒，還比較耗費時間的。

  首先，得認字。

  其次，得有人教。

  別的團就是有了電台，一時半會兒也無法使用。

  新二團畢竟去年就有了電台，為了保證電台的正常使用，還多培養了幾個備用電報員。

  假如有人犧牲了，其他人還能依次頂上去，做到機器不壞，通訊不斷。

  李雲龍就是看個新奇，實際上他還是不懂。

  直到電訊科長告訴他，「參加考核的七名戰士，都完成了發報和收報任務，都是合格的電報員。「

  李雲龍才恍然大悟，臉上掛著笑，對幾名戰士勉勵了一番。

  並按照之前已經定下來的分配，現場拍板讓他們到各營上任去了。

  解決了各營和團部的通訊問題，他還沒來得及坐下喝口水，趙剛就興沖沖的回來了，端起桌上的水碗一飲而盡。

  「老趙，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李雲龍表示疑惑，趙剛不說是有潔癖，但也是很講究的。有自己的杯子，從來不拿別人的杯子喝水。

  「我都快啞了。」趙剛一口氣幹了兩碗，才覺得嗓子不是那麼冒煙。

  他興奮的說：「發罐頭還真是一招妙棋，解決了老百姓的危機，還解決了信任的問題。

  老百姓信任我們，發動起來就特別容易。我們的宣傳，他們也都能聽得進去。」

  李雲龍在發罐頭的那一天，見到村民的表現，其實就已經有所預料了。

  向來都是軍隊徵收糧食，頭一回有軍隊給他們東西，老百姓能不高興麼。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好做工作就不稀奇了。

  趙剛喝下第三碗水，又說：「噢，這幾天不少人積極的要加入咱們八路軍，現在就已經五百多人了，後續還會有更多。」

  如果算上從中央軍和偽軍俘虜中，消化吸收的那五百人，加起來就已經一千人了。

  這擴張的也忒快了，放在以往李雲龍肯定很高興，可現在他卻高興不起來。

  人更多了，糧食就越發不夠吃了。

  李雲龍把虎子叫過來：「去把後勤處的王科長叫來，問他再多五百張嘴，現在的糧食能吃幾天？」

  沒用後勤處的王科長，趙剛心算了一下就給出了答案：

  「省著點吃，最多十八天。」